中國式相親 搞不好還真抓住婚姻的本質

07-13

深圳晚報評論員 李屾淼

最初人們結婚,動機非常淳樸——提高生產力,改善生活水平。至於愛情,在物質短缺面前是種奢侈。因為短缺,一個人的生產力又很有限,所以需要形成生產單位。一男一女生產力有限,他們結合後分工合作便能提高生產力,他們生的孩子也能成長為新的勞動力,孩子將來跟他人結合為夫婦,於是兩個傢庭建立起瞭聯系,生產力進一步升級。

所以結婚的目的也很明確,提高生產力,改善生活水平,至少不能讓結婚把生產力和生活水平拉低。生產力的形式在變化,今天的衡量標準不再是傢有幾畝田和幾頭牛,但婚姻的目的始終沒有偏離初心。

愚公跟智叟說,我移不完山,還有子孫來移," 子子孫孫無窮匱也 ",這句話固然豪氣萬丈,但不可缺少一個前提條件:媳婦,而且無窮匱的子孫,也需要找無窮匱的媳婦。

愚公毫不懷疑這無窮匱的後代媳婦將會適時出現,毫無怨言毫不質疑地加入愚公傢族的移山運動,這也正是為什麼這則故事戛然而止,神仙突然出現,在故事最後顯靈把山移走,還將愚公樹立為先進典型表揚一頓,對智叟則嘲諷一番。畢竟故事誕生的時代人們生活還很艱難,需要一點這樣的美好結局。

從天壇公園到人民公園,一把年紀的大爺大媽蹲在人肉牌子後面待價而沽,加之大爺大媽群體因為一些別的事輿論形象本已不大理想,在媒體報道三言兩語的勾兌後頓時變得面目可憎。然而這些爹媽前線試探,背後少不瞭子女的默許或明許,他們的父母能在市場上賣白菜,是因為他們自己甘心成為白菜,牌子上的條件要求,文案說不定就是他們本人操刀。

做一顆白菜當然也是一種生活方式,但選擇做白菜就得接受一套相應的結果,白菜找伴侶也隻會遇到白菜。同時還要接受未來的枕邊人及其傢人,對自己和自己傢人有各種算計。能愉快地認識並接受這一切,這便不失為一樁圓滿的婚姻,也是一樁純粹的婚姻——多講利益契約,少講男歡女愛。

這不一定是壞事,這種純勢利婚姻搞不好更牢靠。相反,希望婚姻既能滿足利益算計,又能滿足感情需求,這可能才是貪婪妄念,且更容易制造悲劇。

婚姻被發明許久之後,男女間的感情因素才開始滲透進婚姻裡,進而成為一個決定性因素。這可以說是文藝作品帶跑偏的結果,對自由戀愛的歌頌反而讓人們混淆瞭婚姻與男女之愛的性質。

愛情本不是婚姻必需,婚姻也不是愛情目的,歷代各國婚姻法也從來不會說你必須愛一個人才能跟他結婚,這也是法律雞賊之處。婚姻愛情二者完美結合在一起的案例固然常為人們所歌頌向往,但這種歌頌向往恰恰說明其稀缺。不是說不行,隻是很難。

所謂佳話,有時候不一定是實話。然而每個人都難免心懷僥幸,希望自己成為例外。追求美好沒錯,以為美好理所當然就不對瞭。

一公園,一張紙,一則條件要求,一大爺或大媽,中國式相親搞不好在光怪陸離間抓住瞭婚姻的本質。想通過婚姻實現階層跨越是正常的,想通過婚姻保衛所在階層不往下掉是正常的,想通過婚姻傳宗接代是正常的——有所圖不丟人,不說清楚才會壞事。想用婚姻證明兩個人的愛情反而不正常,用一件生存工具,檢驗一種生活方式,這既濫用瞭婚姻,也羞辱瞭愛情。

許多人已經相信,隨著個人生產能力提高,婚姻制度遲早會消亡。但眼下婚姻依然存在,似乎還很堅挺,說明大多數人的個人生產能力仍有限,人們還沒解決生存問題。哪怕物質上已經解決瞭,心理上仍然不安,深怕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某一天湮滅。

因此生於這個時代的大多數人面臨婚姻都應該問自己:你是要用婚姻提高生產力,還是想用婚姻拱衛愛情。前者意味著你得融入兩個傢庭組成的集體,這很不容易,聆聽三姑四婆七嘴八舌,服從集體安排,滿足集體要求,這要求你剔除自我;後者意味著你得跟集體保持界限和距離,這很不容易,顛覆傳統已經習以為常的一套邏輯,發生排斥反應是必然的,你和你伴侶的傢庭,必然對你們的獨立運動百般阻撓。

既然哪條路都不容易,也就談不上誰更高級,不同需要的人做不同的選擇,任何人也不具備居高臨下冷嘲熱諷的資格。也沒必要為相親角裡那些人間百態而多愁善感。顯然我們大多數人離活得從容還很遠,活得狼狽,畢竟還能活著,活得夠長,大概能看到不那麼狼狽的一天,那天遲早會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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