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李克強總理在回顧過去五年工作時指出:五年來,創新驅動發展成果豐碩。全社會研發投入年均增長 11%,規模躍居世界第二位。科技進步貢獻率由 52.2% 提高到 57.5%。載人航天、深海探測、量子通信、大飛機等重大創新成果不斷湧現。
的確,當下的中國正在用創新書寫一個一個新的 " 中國驕傲 ",而今天科技成就的井噴,離不開四十年前的一場大會。1978 年 3 月 18 日,全國科學大會召開,從那以後,這片曾誕生 " 四大發明 " 等偉大科技成就的古老土地,煥發出瞭新的活力。40 年後的今天,在同樣春意盎然的季節裡,讓我們一起走進幾代科技工作者艱苦奮鬥、勇攀高峰的故事。
他曾在牛棚裡堅持搞科研 四十年 " 科學的春天 " 裡碩果累累
星漢燦爛,深空浩渺。中國人探索浩瀚宇宙的飛天夢想,從未停止。40 載光陰荏苒," 神舟 "、" 嫦娥 "、" 天宮 ",這些凝結著祖先無盡想象的名字,成為一個個航天重器,巡弋九天之上。
從載人登月,到深空探測,人類信步太空,需要擁有更強大運載能力的超級裝備。這些超級裝備,就好比人體的骨架,行業內有 " 一克重就是一克金 " 的說法,因此,如何讓這副 " 骨架 " 既結實又輕便,是航天人永恒的課題。
40 歲的王博,是大連理工大學工業裝備結構分析國傢重點實驗室副主任。過去 10 年時間一直從事工業裝備結構優化研究。他們為長征 5 號運載火箭 20 多個部段 " 瘦身 ",減重達到 645 公斤。單發火箭節約成本 3600 多萬元,讓世界豎起瞭大拇指。
為瞭把結構重量精減到極致,王博和團隊眼下正在研究未來減重的新方向。今天,他們要進行一個關鍵的原理性實驗。此前他們用瞭三個月時間,整理瞭 100 多頁實驗報告,用計算機 " 算 " 出瞭一套新方案,這個新方案能夠模擬出航空裝備真實的受壓情況。這套 " 算 " 出來的方案是否可行,今天的實驗結果尤為關鍵。
實驗人員往氣囊內加瞭 0.12 兆帕的壓強,氣囊一點點漲起來,然而變形越來越嚴重,實驗暴露出瞭問題,不得不停止下來。
運用計算力學不斷優化航天結構,讓中國的航天裝備更輕便更靈活,是王博和團隊一直努力的方向。平均年齡不足 37 歲的團隊正在打造著中國航天的新高度。而在他們的身後不僅有國傢的期待,還有團隊裡一位耄耋老人的守望,他就是中國計算力學奠基人之一,中國科學院院士鐘萬勰。
星期日的早晨,已經 84 歲的鐘萬勰仍然像平時一樣,出門上班。每天從傢到學校,他都拄著拐杖,走上將近半個小時。
中國科學院院士 鐘萬勰:人傢車來接,我其實並不十分歡迎,少瞭鍛煉怎麼行。
上世紀 60 年代,鐘萬勰的伯樂錢令希先生承擔瞭核潛艇復雜殼體穩定性的研究課題。當時作為團隊骨幹,鐘萬勰沖鋒陷陣,課題取得瞭關鍵性的進展。然而,一場史無前例的 " 文化大革命 " 不期而至。1967 年,鐘萬勰被打成 " 現行反革命 ",關進瞭 " 牛棚 "。 可是艱難跋涉的文革歲月,並沒有減弱鐘萬勰對科學的虔誠,陰暗的小屋裡沒有紙,沒有筆,沒有參考書,更沒有有關的資料,他就用腦子一遍遍地 " 過電影 ",硬是在牛棚裡算出瞭核潛艇耐壓殼關鍵理論。
鐘萬勰:我一直就在想這個問題,又想出來點新的名堂,寫瞭一個小條,就趁放風的時候溜出來,塞給錢先生,這挺有意思。
就是這張出自牛棚的紙條,為我國第一艘核潛艇耐壓殼設計提供瞭新的觀念與理論。直到 1978 年,萬物復蘇的時節,全國科學大會在北京隆重舉行,整個科學界沸騰瞭。在這次註定要載入史冊的全國科學大會上,鄧小平同志提出瞭科學技術是生產力的著名論斷,掃清瞭十年動亂後科學技術發展的政治障礙,被譽為 " 科學的春天 "。
40 年間,鐘萬勰年紀越來越大,但腳步越來越輕松。眼下,他仍然在從事計算機輔助工程軟件的研發工作,這套輔助軟件,可以說是所有計算力學項目的基礎,如同地基一樣重要。
事實上,從 " 牛棚 " 放出來後,鐘萬勰就親自掛帥,成立瞭大連理工大學計算力學軟件團隊。上世紀 80 年代,軟件開發就已經有瞭規模。然而,成果轉化之路卻走得坎坷又漫長。
大連理工大學計算力學軟件研究所副所長 陳飆松:當時政策也不支持,現在看來很可惜。
1978 年的科學大會點燃瞭科學傢們的希望,但是政策機制的落後仍然束縛和桎梏著科技成果的轉化。作為團隊第四代負責人,2012 年拿著沉甸甸的研究成果,陳飆松甚至難以在市場上找到一傢願意合作的公司。
陳飆松:50 次出差,能拉到三十萬或者五十萬的合同已經很高興瞭。
原來,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專利法》第六條規定:" 執行本單位的任務或者主要是利用本單位的物質技術條件所完成的發明創造為職務發明創造。職務發明創造申請專利的權利屬於該單位;申請被批準後,該單位為專利權人。" 也就是說,包括鐘萬勰、陳飆松在內幾代人的研發努力,在一定程度上被視為 " 國有資產 ",而國有資產帶來的困境就是投資方擔心承擔國有資產流失的責任,而無法保證自身的正當權利。
陳飆松:一涉及到國資,他們就認為有很多不可逾越的障礙。
就這樣,四十年的研究成果不得不束之高閣。直到 2016 年,事情突然發生轉機,投資人和企業突然紛至沓來,主動要和陳飆松談合作轉化。從無人問津到踏破鐵鞋,到底是什麼原因讓投資方的態度發生大逆轉呢?原來,2015 年 10 月 1 日,新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促進科技成果轉化法修正案(草案)》正式出臺,將科技成果的處置權、收益權和使用權下放給瞭高校。高校可以與研發團隊共同協商決定權益分配。科技成果轉化過程中困擾著成果持有人、高校以及企業的所有權問題終於得到瞭解決。
大連理工大學技術研究開發院辦公室主任 郝濤:國有資產流失恰恰就是這次簡政放權,科技成果轉化簡政放權,一個非常明顯改善的地方。
隨著新政策的出臺,所有權明晰瞭,科技成果轉化的風險和周期大大降低。越來越多的科學傢們開始積極創業,把自己的成果推向市場。陳飆松公司所在的科創大廈,就是大連高新區管委會為高校院所老師創業項目提供的免費場地。僅僅 7 個多月的時間已是一房難求。
教授當上董事長 產學研不掉鏈 科技更接地氣
3 月 8 日,成都火車東站迎來瞭一位特殊的客人。這位戴著帽子,背著雙肩包,看起來十分普通的乘客,正是復興號動車組軸端接地裝置的研發者。
西南交通大學材料科學與工程學院教授戴光澤:這個車在世界上,運營速度是最高的,我們軸端接地裝置,在這個車上性能是最穩定、最好的。
軸端接地裝置是保障動車組安全運行的關鍵零部件。如果把動車當成整個電路,那麼接地裝置就是電路的關鍵開關。
55 歲的戴光澤,是西南交通大學材料科學與工程學院教授,但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四川城際軌道交通材料有限責任公司董事長。
作為象牙塔裡的教授為什麼要成立公司當上董事長?這還要從 2009 年說起。當時受全球金融危機影響,國外供應商無法向北車集團提供鋁合金推桿。對於列車來說,鋁合金推桿就像是人的膝關節一樣,直接影響著動車組運行的平穩性。
為解燃眉之急,北車集團找到瞭戴光澤,希望他在最短的時間內研發出鋁合金推桿並穩定供貨。
當時團隊隻有戴光澤和一個博士生,兩個人夜以繼日,用瞭不到半年的時間就研發出瞭鋁合金推桿,還升級瞭國外的材料。
本以為產品研發成功之後,就可以松瞭一口氣,但是成果轉化同樣碰到瞭 " 攔路虎 "。
學校是教育機構,戴光澤的研發團隊是科研團隊,兩者均不具備向企業供貨、銷售產品的主體資格。苦心研究的科研成果同樣隻能束之高閣,無法產生實際效益。
學校和戴光澤等人立即決定成立公司,這也是西南交通大學國傢大學科技園第一傢實行混合所有制的公司。
西南交通大學國傢大學科技園副總經理 康凱寧:這個公司實際上,最開始的成立時候有三個股東,兩個教授,還有西南交通大學科技園,代表西南交通大學入股,三個股東,它就是一個混合所有制的公司。
然而公司成立後,一個更為棘手的問題亟待解決,那就是股權的劃分。因為鋁合金推桿的成功研發,是戴光澤教授的職務科技成果,按照專利法,屬於國有知識產權。
戴光澤:我們做的東西,做完瞭以後,就白費瞭,就是等於零,你付出的工作就等於零瞭。
西南交通大學國傢大學科技園副總經理 康凱寧:我們那個時候就采取瞭一個辦法,把國有的知識產權進行分割確權,讓戴教授和西南交通大學共同所有,這個進行瞭三七開,也就是會說戴教授這個團隊,有 70% 所有權,西南交大有 30% 所有權 。
分割確權極大地激發瞭研發團隊的積極性,然而這樣的處置畢竟沒有先例,學校也是摸著石頭過河。直到 2015 年,新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促進科技成果轉化法修正案(草案)》正式出臺,這才讓大傢都吃下瞭一枚定心丸。
西南交通大學 校黨委書記 王順波:科學技術的創新和科技管理的創新是創新的兩大翅膀,知識產權混合所有制改革就是一種科技管理的創新,實現科技成果的巨大奔放。
60 歲的昝月穩從事 " 車載探地雷達系統 " 的研究,就曾陷入瞭 "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 的境地。
所謂中試就是產品正式投產前的試驗。社會投資人一般不喜歡投資還處於中試階段的產品,因為沒有形成最終的商品,投資會有很大的風險。
然而如果資金不到位,昝月穩的科研就無法進行下去。
西南交通大學地球科學與環境工程學院教授 昝月穩:做到這個時候就終止瞭,我們前面也是差不多十五年,那十五年的心血基本上就白費瞭 。
一籌莫展之時,西南交大率先提出瞭 " 天使前投資 " 的理念。由當地政府為成都西南交大研究院有限公司提供 8000 萬元的中試資金,對尚未到孵化階段的科技成果進行中試投資,以占有一定比例的知識產權作為回報,幫助項目跨越 " 死亡之谷 "。
資金、政策的支持,讓昝月穩和更多科學傢們的研發有瞭堅實的基礎。2018 年的春天裡,越來越多的項目正在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可燃冰資源開發緊鑼密鼓 科研助力解決世界難題
中國南海,水下 1266 米,中國首次海底可燃冰試開采,正在進行。
地球上可燃冰的儲量可以供人類使用千年。怎樣將這種深藏在海底沉積物當中的天然氣水合物開采出來是一個世界難題,考驗的不僅是技術控制能力,更需要強大的科研實力提供開采技術方案。
早上 7 點半,博士三年級的王朋飛像往常一樣,帶著兩份早飯準時出現在大連理工大學綜合二號實驗樓前。
王朋飛所在的項目組專門研究可燃冰的資源開發。通過一次次實驗數據,找到最優降壓方案,用於今後的開采中。由於數據模糊,忙瞭一晚上,隻有不到十組可用數據。王朋飛說,這是眼下實驗的常態。
王朋飛 大連理工大學博士生:不管結果好還是壞,還得做下去,不能放棄。
幾個小夥子換完班,接著開始新的實驗。西部校區能動大樓內,團隊大 boss 宋永臣教授帶領骨幹教師們開啟瞭 2018 年課題組主要工作討論會議。2005 年,宋永臣從日本學成歸國,從光桿司令到現在將近 80 人的團隊,13 年的時間,課題組關於可燃冰的研究,已經位列世界第三。如今,每個實驗室的角落裡都放著的行軍床,這是宋永臣在日本求學時留下的習慣,現在傳給瞭自己的學生。
宋永臣:一個大學或者一個學院,一個課題組,如果晚上一過來看,燈都是滅的,就不要搞研究瞭。
眼看就要到晚上十點,宋永臣準備回傢。臨走前,他還要去實驗室看一眼。
幾個實驗室看下來,宋永臣離開時已是晚上 11:07。現在,整棟大樓就剩下博士二年級的鄭嘉男。
為瞭得到水合物分解過程隨時間變化規律,鄭嘉男需要每隔五分鐘掃描一次天然氣水合物,連續 4 個小時。
凌晨 12:03,鄭嘉男在實驗中,迎來瞭新的一天。
半小時觀察:擁抱 " 科學的又一個春天 "
距離 1978 年全國科學大會召開已經過去整整 40 年。40 年前傳出的那聲春雷宣告瞭嚴冬的結束,春天的到來。40 年來,從體制到政策,從人才到資金,開放與進步成為科學界的主旋律,眾多科學傢也因此迎來瞭最好的時代。
今天我們迎來瞭科技創新的 " 又一個春天 ",這既是建設世界科技強國的響亮號角,也是改革的重新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