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 年的一天,湖南少年 @長路漫漫隨風作伴 z 上瞭自己親生父親的車,準備回傢。當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送到瞭網癮學校,開始特訓。
作為一名新人,他的待遇是直接被拉入一間小黑屋,禁閉 7 天。
此前,@長路 在外地讀書," 不打架不喝酒不吸毒不談戀愛,更不跟混混玩 "。在校期間感覺學習太累,與父母溝通休學,但沒有成功。為躲避在傢吵架的父母,每天都會去網吧,但從未超過 4 小時。
他的父母在聽信瞭特訓學校銷售的宣傳後,認定這是網癮,直接把他送到深山裡的湖南邵陽邵東陽光少年特訓學校。
邵陽地處湖南西部,自古就以經濟落後、民風悍而著稱。20 世紀 80 年代末的時候,邵陽更因涉黑勢力 " 剁手指 "、" 挑腳筋 " 等野蠻行徑而聞名全國。小夥倪勇接受媒體采訪時講過自己的親身案例:在大學的打球時與同學聊天,說到自己來自邵陽,身邊的同學們馬上收拾東西,離開瞭球場。
@長路 被關禁閉後便開始叫喊、求救。持續一小時後,他被教官辱罵進而按在地上毆打,直至手指小指骨折。
被打服之後,他被罰站兩天一夜,沒有任何食物和水。
直到禁閉結束,他兩天才被允許吃一頓飯,內容是已經放冷的水煮蘿卜或白菜,沒有調料。不單這幾天,@長路 在兩所網癮學校前後一共一年半,從沒吃到過肉。
禁閉隻是破題,文章還在後頭呢。
首先是高強度的體能訓練,5 公裡跑。5 公裡男子世界紀錄是 12 分鐘多,經常鍛煉的人半小時左右能夠拿下。而教官卻要求 10 分鐘完成,超時一分鐘加一圈,一圈 500 米左右。
@長路 跑到最後 1 公裡時已經開始發暈,教官就抓著他雙手強行拖行三四十米,看他實在動彈不得瞭才松手。與手指的傷勢一樣,手臂和臉上摩擦出的傷痕沒有人管,隻是等待自然痊愈。
很多個凌晨都會有緊急集合,三分鐘內爬完佈有防盜窗的四層樓,沒按時完成懲罰 1000 個俯臥撐。有兩次 @長路 被罰俯臥撐,從凌晨做到早上,吃完水煮面條的早飯後,上午繼續 5 公裡訓練。他撐不住睡著瞭,被踹醒、打醒,痛的根本毫無睡意。
在班級裡,贏得教官信任的老生能搞到煙抽,並且負責監視新生," 搞 " 新生,以讓新生達到絕對服從。
監控與審查不僅有這些,還有與外界的通信。
必須一個月寫一次信給傢裡,由他們寄。但是問題就是,需要教官看,他們審批,有任何關於裡面的不當言論,教官就會把我們毒打一頓,再要我們改,說裡面怎麼怎麼好,不然就不會寄,但教官要求每人必須交一封信上去,所以壞話都沒人敢說,說瞭也寄不出去。
@長路 感慨道:
當時除非來接回傢,寫信是唯一與外界聯絡的方法,聯絡的卻還是一手把你推進地獄的人。
半年後,他終於得到回傢的希望。校方與傢長溝通是否再來半年時,他表達瞭回傢讀書的願望。這一次,父母相信瞭他,把他帶出這所非法拘禁,動用私刑的少年監獄。
出來後的第一頓飯,他在一個小餐館,就著一份辣椒炒肉,整整吃瞭八碗米飯——他已經半年沒見過辣椒和肉瞭。
" 出獄 " 後的一年被校方定義為監視期,類似於刑法裡的緩刑——此期間內出現 " 任何情況 ",都被送進去 " 再教育 "。
但他決定還要再賭一把,把教官的虐待行為如實講給父母。可他賭輸瞭。
教官全盤否認瞭虐待行為,讓父母把孩子送回訓練學校,再來一個療程。
父母照做瞭,不過他們也有所擔憂,於是把他送到湖南的另一所戒網癮學校——湖南長沙傑龍青少年特訓學校。
在這個更野蠻的地方,他待瞭一整年。
他經歷和聽說的非人的暴力有包括:
新男生,16 歲左右,他來瞭就在禁閉室關瞭一周,每天都能聽到他的慘叫,到瞭第四天還是第幾天,他就一直裝死,後來我們白天在外面訓練挨搞,他在我們班宿舍,關著門,幾個教官在裡面虐待他,一直慘叫,當時我們是不知道裡面發生瞭什麼的,後來出事瞭,送去醫院再也沒回來過。後面據一個和教官關系比較好的老生說,那新來的被扒光瞭所有衣服打,依舊裝死躺在地上不動,後來他們教官拿來筷子從新生肛門裡插進去,出血,還打著他,出瞭事。後面送醫院就沒有再看見進來過裡面瞭。
一名 23 歲男學生,記不清是什麼事和一個教官打起來瞭。然後四個教官用實心鐵棍抓著他打,晚上還關在房間裡毒打。
我們班長偷瞭教官一包煙,不承認,於是教官對全班集體懲罰:用煙屁股、檳榔渣、醬油、鹽等混在一杯水裡,逼全班喝 8 個人喝下。喝完之後,說我們喜歡抽煙嗎不是,一人嘴裡塞十根煙,點燃,然後桶子罩上,被子蓋上,逼我們抽。當時在宿舍裡,門窗關著,當時嗆得眼淚嘩嘩,呼吸不上,死一般的感覺。
@長路 曝光的這一切,都是在南昌豫章書院暴力事件曝光之後。他說:
願有一天,整個中國的特訓學校、戒網癮學校、楊某信被連根拔起。
資料圖:豫章書院的一間教室
美法有部合拍片《巴比龍》(1973 年上映),主演是 Steve McQueen 和最近也被曝光曾經性騷擾的 Dustin Hoffman。在位於法屬圭亞那的 " 惡魔島 " 上,兩名主角一次次越獄,又一次次被抓回來。每次失敗都要被加重刑罰。
巴比龍們與 " 網癮少年 " 都面對著食物、苦力、精神和肉體的摧殘,同時還有缺乏制約的權力,隻不過生存條件要原始、惡劣得多。
最終,已是滿頭白發的巴比龍自制皮筏,逃出惡魔島。
這是一部贊頌人類偉大精神的電影,可是在現代化的今天,我們不想謳歌百折不撓的意志力,隻想問一問,為什麼這樣法外之地和獨立王國仍能存在?
還有那些父母,應該不會蠢到猜不出學校的管理方式,這樣仍然把孩子往裡送,難道是放棄大號,想再練一個小號嗎?
幾天前豫章書院暴力事件曝光後,院長吳軍豹居然發朋友圈稱自己代表瞭正義。
有碧蓮?心沒數?
這條朋友圈發出來沒多久 11 月 2 日,豫章書院申請向政府部門申請停辦。
這也正是我想對吳軍豹、楊永信們說的:正義雖然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