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月 23 日傍晚 5 點 40 分，蕭山衙前派出所副所長樓春林剛結束一天的值班，坐下來準備吃口晚飯，這時，電話忽然響瞭——
" 根據杭州市反詐中心和蕭山區反詐中心線索，你們轄區一女大學生接到疑似詐騙電話，目前電話一直占線，極有可能正被騙子語音操控。"
情況緊急，樓春林丟下筷子，火速帶隊出警。
父親務農母親打工
省吃儉用半年省下 1 萬元學費
根據反詐中心提供的住址，樓春林先趕到瞭女大學生傢中。
這是一所簡陋的農居房，客廳空蕩蕩的，幾乎沒有什麼像樣的傢具，靠墻擺著一張老式的八仙桌、幾張掉漆的椅子。唯一顯眼的是墻上張貼的 10 張獎狀，用粗膠帶整整齊齊粘成三排。
獎狀的主人名叫方燦燦（化名），20 歲，蕭山人。
一對皮膚黝黑、身材清瘦的老夫妻接待瞭民警。他們是方燦燦的父母。
" 我們年紀都大瞭，就燦燦這麼一個女兒，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 方媽媽腰背佝僂、頭發花白，沒說兩句就哭瞭起來。她和方爸爸都已年過六旬，老來得女，對燦燦尤為疼愛。
燦燦在外省一所大學讀大二，下個月就要開學瞭。為瞭新學期的學費，二老已經辛苦打拼大半年瞭。
" 老頭子身體不好，不敢出遠門，隻能在傢幹幹農活，我要照顧他，也不能跑遠，就給別人做做幫工，賺點小錢。" 方媽媽說，這半年來，他們省吃儉用，好不容易才湊夠 1 萬塊錢，其中 9600 元是燦燦的學費，剩下 400 元是給她的零花錢。
眼看快開學瞭，8 月 20 日，方媽媽把這筆來之不易的錢全都存進女兒的支付寶裡，叮囑她小心保管。
方爸爸說，燦燦很懂事，知道傢裡賺錢不容易，平時都是能省就省。同學出去聚餐、逛街，燦燦從不參加，都是一個人待在寢室學習；朋友陸續買瞭蘋果手機、筆記本電腦，她也不羨慕，總說自己用不上。
" 有時候想想，覺得挺對不住女兒的。" 方爸爸皺著眉頭，嘆瞭口氣。他說，要不是親戚幫襯，燦燦能不能上大學，都是個問題。
接到自稱 " 西安警方 " 的陌生來電
女大學生獨自騎車出瞭門
8 月 23 日下午 4 點左右，燦燦傢的座機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方媽媽接起來，對方自稱是西安市公安局的民警，說有人用方燦燦的身份證註冊綁定瞭一個電話號碼，該號碼涉嫌詐騙犯罪，現在警方需要調查才能排除她的嫌疑。
方媽媽沒遇到過這種事，有些不知所措，趕緊把燦燦叫瞭過來。
燦燦和對方聊瞭近半個小時，神情越來越緊張，掛掉電話後一語不發，獨自騎上自行車出瞭門。
燦燦去瞭哪裡？會不會已經給騙子匯瞭錢？人有沒有危險？
樓春林心頭一緊，想到瞭不久前發生的徐玉玉事件——燦燦傢的情況和徐玉玉很相似，如果騙子得手，對這個本就不寬裕的傢庭來說，會是一個多麼大的打擊！
為瞭盡快找到燦燦，樓春林一邊聯系派出所值班民警查詢相關監控，一邊安排路面巡邏警力對轄區內的 ATM 機、銀行、旅館、網吧等進行重點巡查。
10 分鐘後，監控組傳來消息：下午 4 點 38 分，方燦燦曾在蕭明線與 104 國道附近出現過。從監控視頻中可以看到，燦燦紮馬尾，穿綠色上衣和牛仔短褲，車子騎得飛快，從鏡頭前一閃而過。
通過視頻追蹤，民警發現燦燦一路騎車往紹興錢清方向去瞭。
樓春林一秒也不敢耽擱，立即驅車趕往錢清。
民警連發 90 多條短信
燦燦一下子清醒瞭
一路上，樓春林不停撥打燦燦的手機，但對方始終處於占線狀態。他又開始編輯發送短信，希望燦燦在某個間隙能夠看到。
" 犯罪分子非常狡猾，你要相信衙前派出所警察！"
" 請立即直接撥打 110，公安指揮中心警察馬上會保護你。"
" 千萬不要匯款，防止被騙血汗錢！"
" 作為一個大學生，你一定要有清醒的頭腦 …… 小心你父母的血汗錢，一萬元錢是給你讀書的。"
三個多小時裡，樓春林接連發瞭 90 多條短信，可燦燦一直沒有回應。
晚上 8 點左右，民警已經趕到錢清，這時，一輛停放在路邊臺階旁的自行車忽然吸引瞭樓春林的目光：" 這輛車和監控裡的很像，應該就是燦燦的。"
幾個民警立刻圍繞自行車展開搜查，但找遍瞭附近的旅館、網吧、飯店，都沒有燦燦的蹤影。
樓春林急得不行，一面組織警力擴大查找范圍，一面繼續給燦燦打電話。
功夫不負有心人，晚上 9 點 50 分，電話終於接通瞭！
燦燦說，自己人在杭州，剛把錢從支付寶轉到銀行卡上。
" 我查看銀行短信的時候，看到你發給我的那些信息瞭，樓所長，謝謝你！" 燦燦說，自己剛接電話時，也懷疑過對方是不是騙子，還打瞭 114 查詢對方的號碼，發現這個號碼確實屬於西安警方後，她就相信瞭。
之後，對方發來一張印有她身份照片的 " 通緝文件 "，燦燦又驚又怕，為瞭不連累傢人，便按照對方的要求，獨自前往旅館接受 " 電話訊問 "。
到瞭錢清，燦燦在一傢小旅館開瞭間鐘點房，其間，騙子一直和她保持通話狀態，並對她進行洗腦。
等退房時間到瞭，騙子又要求她趕往杭州，稱要做 " 電話筆錄 "，還反復強調，要求燦燦不能對任何傢人好友提及此事，也不要相信其他短信和電話。
" 其實我在學校的時候，接觸過防范電信詐騙的宣傳，也看過類似的新聞報道，可不知道為什麼，等自己真的遇上瞭，腦子都是空白的，他們說話像連珠炮一樣，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傢裡的情況，我完全被牽著走瞭。"
燦燦說，她是打車回到杭州的，當時，騙子正要求她提供銀行卡號，並上 " 公安網 " 進行資產驗證，是樓春林的 90 多條短信和幾十個電話 " 打醒 " 瞭她，她一下子反應過來，撥通 110 報瞭警。
第二天，燦燦的父母特地趕到衙前派出所向民警致謝：" 多虧有你們，不然真不知道我們這個傢會怎麼樣。"
燦燦也說，經過這件事，自己以後會多加小心，回校後也會提醒同學提高防范意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