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兩年,直播行業以一種瘋狂增長的速度開始成為一種新興經濟載體。
身邊的小夥伴們,應該或多或少都瞭解或看過 " 直播 " 這事兒。
隨手打開一些 App,滿眼全是美女帥哥主播。
要麼直播遊戲,要麼唱歌跳舞喊麥,甚至還有直播吃飯睡覺,五花八門的直播形式讓粉絲眼花繚亂,卻也催生瞭「網紅經濟」。
女主播、打賞、雙擊一波 666、喊麥 …… 這類直播圈子的關鍵詞在中國網絡上早已不新鮮。
出手大方的粉絲動輒給自己心儀的主播打賞幾萬或者十幾萬元,甚至還有人傾盡財力隻為求和女主播見個面。
但是,直播圈子的亂象又是如此令人擔憂。
隨之而來的是各種甚囂塵上的主播圈的緋聞八卦。
百度瞭一下網絡女主播的新聞,搜索結果幾乎都是一些負面醜聞:
不客氣的說,中國的網絡直播行業正在成為一種網絡時代的現象,甚至正在發酵變質。
網絡直播行業的興起,也引起瞭外媒的關註。
這一次又是熱衷於觀察中國社會現象的老朋友英國 BBC 電視臺,專程拍攝瞭一部關於中國網絡女主播生活現狀的三集紀錄片——
中國月入 20 萬網絡主播養成記
紀錄片不長,短短三集,每集僅有 8 分鐘左右。
BBC 選取瞭當下中國直播圈子裡的三個代表性群體作為主要視角:
網絡女主播、主播背後的推手即幕後經濟公司以及粉絲等三個種不同類型的群體,來深入挖掘中國網絡女主播背後的故事。
在大多數像小編這樣的路人的眼中,那些網絡主播的日常應該是這樣的:
時間自由支配,每天睡到自然醒,晚上隻要座在攝像頭之前唱歌跳舞聊天,便可以輕松靠著粉絲們刷的「火箭」來為自己的美麗買單。
但 BBC 的紀錄片告訴我們——
其實,她們和苦逼的上班族並沒有本質的差別。
紀錄片的主角,是國內某直播平臺的一位人氣火爆的女主播——
樂樂淘。
現年 24 歲的她,已經成為主播圈子的當紅主播,月收入二十萬。
這些收入來自於她在直播平臺上擁有的超過 100 萬級的粉絲,其中以年輕男性為主。
每天的日常就是直播的時候和粉絲互動、唱歌、打遊戲。
在粉絲面前,她可以放開自我,表現得非常有魅力。
18 歲時,樂樂淘第一次接觸直播。
當初她隻是因為熱愛播音主持,希望成為一名優秀的主持人。
因為我自己以前就喜歡做主持,
但是因為身高各方面都不如那些明星,
沒辦法進到娛樂圈。
那時候的她並不知道這會成為一個高收入的職業,但當她坐在她爸爸工地的庫房裡,在一臺筆記本電腦前給粉絲們唱瞭幾個小時的歌後,這位網紅開始賺錢瞭。
她在紀錄片中說:
隻播瞭 15 天,
就能拿到一萬九人民幣。
對於一個普通的工薪傢庭來說,收入相當可觀。
以至於樂樂淘的傢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你一晚上就抵我一個月的工資啊?
我不相信!
隨著粉絲關註數越來越多,樂樂淘不再自己的臥室中表演,而是有瞭一個專門的直播間。
一臺電腦,一個攝像頭,一個話筒和一張聲卡。
樂樂淘便可以開始自己每天的工作。
但是在網絡主播看似輕松的背後,也有著艱辛的一面。
盡管在攝像頭中的樂樂淘表現得很自信,她大眼睛、尖下巴,有著當下網絡上認可的典型「網紅長相」。
但在紀錄片中,她卻坦言:
我對自己的長相其實不是很滿意。
網絡直播是信息時代的快捷經濟。
尤其對於女主播來說,她們吃的是青春飯。
當著 BBC 的鏡頭裡,樂樂淘還沒有化妝,她會擔心粉絲看到自己素顏會「掉粉」。
我從來沒有素顏出現在鏡頭面前,
真的可以嘛?
我很怕掉粉誒。
說到女主播圈子最流行的 " 整容 " 話題,她也毫不避諱:
我不排斥整容。
不過,做直播其實沒有那麼多講究,
化妝就可以改變自己。
她還是選擇化好瞭妝之後,才更習慣對著鏡頭侃侃而談。
那副厚厚的粉底和眼影下的濃妝,似乎成為瞭她的保護色。
但是我覺得,那樣的她已經不再像是她本人瞭,無關美醜。
像樂樂淘這樣的人氣主播,她們的背後往往擁有一個團隊作為幕後推手,也就是經濟公司。
網絡女主播一般都要簽約主播經濟公司,要在經紀人的監控下進行工作,而且自己收入的很大一部分要上交給主播經紀公司。
樂樂淘自己也簽約瞭一傢經濟公司,公司會為她安排工作計劃和相應的日常訓練。
樂樂淘每天都要參加公司安排好的舞蹈或音樂培訓課程,然後花 3 個小時準備,再花 9 個小時直播。
為瞭提升自傢主播在行業內的個人競爭力,經濟人會為她們安排非常詳細繁瑣的培訓——
大到唱歌跳舞這種才藝項目,小到講段子、關註熱點新聞以便隨時找到粉絲們關心的話題。
每天的直播前,主播們都會提前準備好可以應對的話題:
你們吃飯瞭嗎?
你們覺得我在你們心中,
是屬於溫柔的那種,
還是性感的那種?
……
輕松嬉笑中,樂樂開始進入一天的工作。
樂樂淘盡管已經是公司的人氣第一名,但她還是很有壓力:
每個主播想要做的好的話,
都要不斷去學習。
所以做主播這行,
有時候真的是壓力很大很辛苦。
她們直播時間最久的時候,可以達到 10 多個小時。
雖然樂樂每個月能賺 20 多萬,但是她賺的錢,不是隻歸她 …
她在網上的一舉一動,都有幕後的老板。
而對於幕後經濟公司來說,這些人氣主播隻不過是他們掌控的一枚棋子。
樂樂淘和經紀公司簽下的是一份長達 8 年的經濟合約,經紀公司將從樂樂的收入中抽成 50%。
在這 8 年裡,如果樂樂淘想要中止這份合同,她需要支付最高達 120 萬美元違約金。
這大概就是一種行業的生態吧,其實娛樂圈也不例外 ……
但是最近老板為瞭公司利益,想要重新簽訂一份全新的合同。
這讓樂樂淘感到不滿,所以她當著鏡頭的面和公司老板發生瞭一次激烈沖突。
紀錄片不僅涉及瞭主播和經濟公司,還試圖去探尋那些為主播買單的熱情粉絲們的心理和訴求。
傻哥。
樂樂淘的頭號粉絲,過去 4 年時間裡,他幾乎每天都會看她的直播。
這位鐵桿粉絲甚至曾經為向心儀的女神點一首歌,傻哥一晚上為樂樂淘刷瞭一萬多元的禮物。
在四年內,他前前後後往女主播身上砸瞭十幾萬人民幣。
紀錄片制作組試圖去觀察這位瘋狂粉絲的內心世界,導演專門為他和女主播安排瞭一次見面。
我想瞭很多話
但是估計等會我見到她的時候,
一句話都不會說瞭。
現實生活中的傻哥從小和爺爺奶奶一起長大,身邊朋友很少。
從遊戲到接觸直播,網絡給予瞭他最大的心靈慰藉。
他內向,靦腆,甚至在面對女神的時候有些不知所措。
但隔著直播的屏幕,他卻毫不掩飾自己的愛慕,激動之時會隨著樂樂淘的歌聲一起哼唱。
你第一次見我之前,
有沒有怕失望?
擔心想象中那個人跟實際不一樣怎麼辦?
他在網上特別能聊,
我說一句,他可能有十句,
可是現實中就(有點害羞)…
不過,現實卻是,樂樂淘的經紀公司老板 MAX 對於這種「粉絲經濟」看得更加透徹:
我們給主播培訓的時候,
我們就會說,
要把你的整個粉絲團當作你的傢人。
這樣她們以後在直播平臺上遇到主播之間對抗的時候,
傻哥這種粉絲領袖人物,
就能起到關鍵作用。
紀錄片的最後,樂樂淘對著導演的鏡頭說出瞭自己的想法:
我不知道我還能直播多久,
以前直播用瞭太多時間,
也沒有好好陪陪傢人朋友,
也沒有機會去認識新的男生,
其實還蠻想嘗試著去談一場戀愛的,
想感受一下戀愛是什麼感覺。
主播,經紀公司,粉絲 .... 就這樣,BBC 用 3 個短片,講述瞭整個中國直播行業的故事。
我並沒有瞭解過直播行業,隻是身邊有不少朋友都曾經試水直播圈,但鮮有成功的。
在這個「全民直播」的時代,看這樣的紀錄片,內心多少有些復雜和感慨。
《娛樂至死》裡說:
有兩種方法可以讓文化精神枯萎,一種是奧威爾式的——文化成為一個監獄,另一種是赫胥黎式的——文化成為一場滑稽戲。
紀錄片中,有兩個頗為耐人尋味的角色:
他們並非紀錄片的主角女主播,而是女主播背後的兩位身份不同的「金主」。
一位是主播經濟公司的 CEOMAX 高偉,一位滿嘴跑火車,張口「互聯網經濟」的老板。
在面對導演組的提問 " 直播為什麼在中國如此流行?" 時,
這個年輕的 CEO 有自己獨特的解讀:
它(網絡直播)其實跟中國幾千年的文化是有關的
在古代的時候
可能是在某個地方擺個攤,賣個藝
在近代的時候,像是上海外灘那邊的歌廳
歌廳裡會有駐唱的歌手
中國人會覺得你唱的非常的不錯,我送你一些什麼東西
而另一位,則是女主播樂樂淘的頭號死忠粉傻哥。
憑借著對女主播的瘋狂熱愛,他在虛擬世界中成為女主播粉絲團的領袖般的存在。
為瞭吸引樂樂淘的關註,他會瘋狂刷禮物。
效果當然顯而易見,他成功獲取瞭女神的 " 關註 ",兩人互加瞭好友。
用傻哥的話來形容就是——
感覺她在我心中就是一個明星。
女主播的直播,可以填補他內心的孤單,滿足他的幻想。
這也是為什麼我們總看到一些瘋狂打賞網絡主播的新聞 ……
話說回來,當下的直播行業確實很火,但也一直很混亂。
爆發式增長的背後,幾乎是一種畸形的發展,這是中國互聯網時代的一種副作用。
如果直播行業能規范化,主播表演,粉絲砸錢,也沒什麼好說的,當然有傷風化的賣肉除外。
但在這個虛擬復雜而又畸形失控的網絡時代裡。
我幾乎每隔一段時間都能看到 " 某某粉絲為主播狂刷天價禮物 " 的新聞。
這些新聞的背後幾乎都是在暴露著一個個像 " 傻哥 " 式的身處精神荒漠的困頓失意者。
看直播,沒問題。
但悲哀的是,很多人卻隻能從這種虛擬的網絡社交中尋求一種娛樂的方式。
這不是娛樂至死,又是什麼呢?
借用知乎上的一位用戶的回答:
為什麼看直播?
我想大概是因為寂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