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瞭趟中國的 66 號公路,那裡路邊全都是屎

09-26

盡管景致單調,上五環的時候我的褲襠還是鼓瞭起來,但這種興奮沒有扮演太久,剛過官廳水庫我就睡著瞭。

有人說這條開通不久的京疆公路可比是中國的 66 號公路,那我剛剛錯失瞭胡佛大壩。

而相當於聖塔莫妮卡碼頭天津濱海新區,並不在這條路的起點。

一百年前,孫中山在《建國方略》中提到過要建設一條北京經阿拉善直搗迪化府的大通道,如今剛剛得以實現,除瞭不必再遠走西寧,比原來縮短瞭 1300 多公裡的裡程,一切並沒有太大的不同

作為傳說中此生必須自駕一次的公路,66 號公路有時候在美國,有時候在尼泊爾,似乎沒有具體所指。

也曾有人把 318 尊為 " 中國的 66 號公路 ",他們總有一些公路情節,向往某種不可名狀的自由、野性、流浪和垮塌。

雖然一般來說隻要有縱橫交錯的公路網、便宜的油價,和自由不羈,就是公路文化的沃土。

所謂樓房是人造的山,公路是另一條河。而靈魂和充電寶,必須有一個在路上

" 真的是 66 號公路。"

和我同車的朝陽區劉女士,品嘗瞭夜的山西,踏過下雪的寶雞,依然握住方向盤宣稱,這是她的本命路。

我沒有說話,讓風打在臉上。

孤獨的公路轉著相同的彎,路面上隻有貨車輪胎碎片和機油味

公路旅行之所以被人津津樂道,多半源自類似《天生殺人狂》裡的那種荒野感,而京疆公路更加荒蕪,過瞭包頭之後,動輒數百公路的無人區相繼出現,由於它們都長得差不多,所以你很容易就忘瞭自己身在何方。

你以為那裡有閃爍著霓虹燈的老舊 MOTEL, 播放著鄉村音樂的老式加油站,大屁股包著褲衩搭車的拉丁妓女,騎在哈雷後座掀出乳房向你挑釁的皮褲娘們,最後你什麼也沒看見,沒有手機信號,沒有仙人掌,但你堅稱自己在新墨西哥,直到收到一條甘肅歡迎你的短信。

在巴丹吉林沙漠,有近 500 公裡路段基本為無人區,3 萬名建設者在惡劣自然環境裡修築起這條沙漠巨龍。而我隻跑瞭一天就發朋友圈聲稱自己經歷瞭生死劫難,LIFE IS HARD,生活像一盒杜蕾斯

由於公路剛開通不久,沿路的配套補給還沒有完善,超過一半的高速服務區處於封閉或是尚未開通服務的狀態。

如果你打算假期自駕爽一把,較為友善的建議是看到任何一個能吃飯加油上廁所的地方就不要錯過,除非你想在哪個服務區裡看著加油人員在集裝箱上接瞭臺加油機賜你續航。

在某服務區吃飯,蔥爆羊肉上來成瞭蔥爆大蔥,點米飯被告知他們沒碗瞭要現洗

更多的是路邊的臨時停車區,有人稱其為觀景點。我為什麼不這麼說,因為那裡除瞭睡覺的大車司機,隻有屎和遠方。

憋急眼的旅行者奪車而出,男人測試風向,女人遁入瞭路基旁的坑渠,然後大喊著奔跑回來,他們擔心風幹糞便會像柿餅那樣被掀到臉上。而來往的司機掠過這裡,總能心滿意足地看上幾個白花花的大屁股。

我在 66 號公路聽著麥克雷孤獨的口哨聲,還是尿不出來

總有人以為在公路上旅行就是公路旅行,隻要能跑一趟 66 號公路就把靈魂獻祭給瞭撒旦,其實他們隻是按規定繳納過路費,屁股在真皮座椅上都沒有挪動過一寸。

其實你要面對的是這個世界的真實,也就是你的 INS 照片之外的東西,比如滿地被人丟棄的蛋黃派、礦泉水包裝,飛舞的塑料袋,和用過的衛生紙。

當引擎蓋不斷地吞食著前方的虛線,我隻是倒在副駕駛上,面無表情地看瞭一路吃豆豆

甚至連一個和路牌留影的機會都沒有,許多裡程牌的數字是缺失的,修路的人自己也不知道離烏魯木齊還有多遠。

人能知道什麼啊,過去是一片迷霧,吐出一個接一個的幽靈,現在是以時速一百多在高速公路上風馳電掣,將來是深不見底的黑洞,任何猜測都是徒勞。

公路不過是將一點與另一點聯系起來的普通路線。公路本身沒有意義,唯有公路連接的兩點才有意義。而道路是對空間表示的敬意。每一段路本身都具有一種含義,催促我們歇歇腳。——米蘭 · 昆德拉《不朽》

上路前你是一個在朝陽區排隊買鮑師傅的詩人,擋在你前面的人隻是為瞭消費你的苦難。

而現在,你不用排隊瞭,風景就打在車窗上,你一往無前,享受著不出汗的交通體驗。

在休息區遠離塵囂,也不擔心沙子下會沖出變形金剛裡的機械蠍子

在這條路修好以前,原始路段是很多幾米寬的小道,對向會車時很多時候隻能 give me five,鏡子和鏡子刮撞在一起,人與人下來對峙。

再往前數百年,一樣有無數的人類途徑此地,你不會是第一批,也不會是最後的見證者。所以我尿尿的時候一定會把緊滿天星鬥,因為深知自己所驚詫的風景不過是別人每天披在頭上的生活。

" 公路雖然拓寬瞭,但路還是那條路。異教徒大軍、朝聖者、農夫、驢車、遊牧人、來自東方的彪悍騎士、大炮、坦克,以及十噸級的卡車都曾在這條路上通過。隨著年代和季節的變化,交通時而擁擠,時而空閑,時而斷斷續續。很久以前曾經有過六車道,還通行過自動化車輛。後來,繁忙的交通停止瞭,路面破裂瞭,偶爾的雨天過後,縫隙裡稀疏地長出些小草,被塵土覆蓋。荒漠居民挖出這些破損的水泥塊,修建小屋和柵欄。經過長年的侵蝕,公路退化成瞭沙漠中的小道,穿越荒野。可是現在又跟從前一樣瞭,重新成為六車道公路,又有瞭自動化車輛。"

司機,旅客,攝影師,網紅,媒體人,試駕員和臭寫公眾號的,更多的拓荒者從拓寬的道路拍馬趕來,又夾著屁股離去。置身於陌生的車輛之中,彼此間一無所知,他們都拼命想超過對方,但並不知道對方要去哪裡。

你的衣著為外界所定型,為瞭生存遺忘本身的才能

拋開大驚小怪的城裡文藝,我問同行大哥,你覺得什麼是公路。

他嘴角一抿:沒有護欄才是公路。

你該去每個犄角旮旯的地方,大傢都去走高速公路瞭,真正的公路就變得冷清。我們也沒有例外選擇瞭高速公路,但洞開的高速隻是一個謎題,真正的答案遠在護欄之外。

就像風沙會掩蓋沿路的黑水城,交河遺址,但總有人能找到他

人們急於上路,總以為用力蹬踏油門,就能快速開啟一場公路旅行。

即便在美國,這也不過是消費的終點。有人想努力留下自己的痕跡,所以他們才把鞋子掛在樹上。

而在中國的 66 號公路,地球的另一端,無人的沙漠,另一場社會實驗正在形成:人們留下瞭更多有機的過往,火腿腸包裝,飲用水瓶,和排泄物。

一場象征性的公路旅行,拋開形式,吃什麼睡瞭哪不重要,既然壞不重要,那麼好也不是重點

一條真正美的公路,不需要去瀏覽景點,更無需 " 自帶濾鏡 " 的贊美。那樣所有的旅程在你看來都不過是手機裡 200M 的圖片而已。所有的湖都一樣,你又為什麼要去看日出。

電量牽制瞭你的風情,你必須通過一個電子視窗來觀看風景,在這一切到來之前,你不是靜靜點上一顆煙,拉住旁邊人的小手,而是摸出瞭 5 萬毫安的充電寶。

風車轉動一圈可以產生 6 度電,那開瞭一天的我和你呢

你可能沒想到我會用這樣的屁話填滿又一個祖傳 66 號公路,而同行人依然用照片填滿瞭內存卡。其實我也帶瞭一塊移動硬盤,但由於一直在移動,隻能拿在手裡硬盤,66 號公路走完瞭,我的希捷盤成瞭厚捷,上面走滿包漿。

沒有什麼此生必走的一百條雞湯路,對於許多常年在公路邊生活的人,其實還想在老路上走走,雖然很多東西都不在瞭。

像東邪西毒那樣,不承認底色悲涼,還他媽喋喋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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