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姑娘們不是很在乎這個,每個姑娘都覺得自己青春年少,每個姑娘都覺得自己風華正茂,怎麼會就那麼倒黴的死去呢?每個姑娘都覺得,這個世界上的確有很多的悲劇,但是這悲劇都跟自己無關,即便是她們的人生已經是個悲劇,她們也依舊覺得自己是快樂的活著。死是一件遙遠的事情,活著是每天都要做的事情,想那麼遙遠的事情做什麼呢?也許,死就在身邊,但是一個看不見摸不到的東西,想它做什麼呢?馬琳娜靠著枕頭,默默的從枕頭裡面拉出一隻鼓鼓囊囊的襪子,襪子纏得緊緊的,馬琳娜費瞭很大的力氣,才把襪子解開,襪子裡是一疊不算厚的美元,她很仔細的把這些美元分成幾堆,孩子的學費,母親的藥費,自己置辦冬裝的錢,孩子們開學買書本衣服的錢,還有孩子每年都要買的毛靴子,母親也該換一雙皮靴瞭,於是,那本來就不厚的一疊美元就這樣變得越來越薄,馬琳娜嘆瞭口氣,把最後剩下的那一點美元卷瞭卷,重新放回襪子裡,錢,就這樣的在一點點減少,自己辛辛苦苦,也無法存夠去中國進貨的錢,她甚至奇怪自己到底為什麼那麼驕傲,驕傲到拒絕瞭博拉提的手,做博拉提的二老婆其實也不能算是個丟人的事情,是,那是博拉提大叔,但是大叔有錢,那就很好,至少,要比自己去那個桑拿或者伊塞克湖賺錢要好。去中國進貨回來賣?也許不如直接的去找博拉提大叔,馬琳娜自己都很奇怪,自己以前怎麼就沒有這麼的想過,那時候的自己真是奇怪啊,總是在說什麼愛情啊,尊嚴啊,驕傲啊,現在看上去自己真是可笑,居然滿腦子想的都是些莫名其妙的東西,要不,就去試試看,試試看去找博拉提大叔,那個傢夥每天都換三次襯衣的,應該是個不那麼困難就能搞定的傢夥。
想到瞭,那就該去做,馬琳娜站在瞭鏡子前面,很仔細的開始梳理自己的頭發,馬琳娜的頭發很細很軟,也有那麼一些的稀疏瞭,為瞭讓自己的頭發看上去蓬松茂密,她拿著梳子努力的從發梢梳到發根,這是桑拿裡的一個女人教給她的,這樣看上去會顯得頭發多一些,但是就是梳起來有些麻煩。這要準備至少兩把梳子,為瞭這幾把梳子,馬琳娜當時也是咬瞭咬牙才把這幾把梳子買回瞭傢,一把是那種很多帶著氣墊的發刷,另一把是那種梳理直直的長發的木質的梳子,還有一把帶著一個燕尾一樣的梳子柄,這三把梳子可就是十五個美元呢,一想到這些梳子是十五個美元,馬琳娜就更加的覺得自己胸口憋得慌,對博拉提來說,十五個美元也就是一瓶酒錢,對自己來說,十五個美元,那是母親跟孩子們一個禮拜的菜金。十五個美元,十五個美元,馬琳娜梳理著自己的頭發,眼前有那麼一些的恍惚,她忽然覺得自己梳理的並不是頭發,而是那些綠綠的美元。那些美元在自己的頭上,被自己梳理的蓬松,美好,帶著大大的發卷,真是美麗的東西啊,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是美元。
博拉提一點也不意外馬琳娜會忽然的請自己出去吃飯,要知道,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多瞭,女人們總是覺得能從自己的身上得到些什麼,這讓博拉提覺得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他也的確在炫耀,他的那些朋友們也會跟他一起炫耀,有時候在桑拿或者臺球廳,這群喝的微醺的男人就會開始大聲的喧嘩,他們的話題無非隻有兩個,那就是錢還有女人。要知道,男人就該喜歡錢還有女人,至於那些詩還有遠方之類的東西,是窮人用來哄女人高興的把戲。博拉提跟他的朋友們不屑於用詩和遠方來吸引女人們崇拜的目光,那都是年輕沒錢時候玩的把戲,現在的他們喜歡在女人們的面前擺出一副一切都瞭然於胸的樣子,瞇著眼睛伸出自己帶著一個大大的金戒指的手,當然,光有一個金戒指那是不夠的,必須還得配上修剪的很是幹凈整齊的指甲,以及一個微微上翹的微笑,是的,這就是一個中年成功男人該有的樣子。女人們看到這樣的男人,一般都會想辦法上來搭話,有的女人會上來借火,有的女人會直接的上來說些什麼,博拉提他們甚至會在餐廳裡打賭,看這個或者那個女人會不會主動的上來,雖然不是每次都贏,但是輸的時候實在是不算多。一個送上門來的女人,或者一群送上門來的女人,誰會拒絕呢?也許會有什麼人拒絕,但是絕對不是博拉提他們,他們不會拒絕的,如果有人願意不收錢的就做些什麼,那麼為什麼不要呢?雖然免費的未必是好的,但是免費的就是免費的。愛占便宜是人的本性,再說這也不算是占便宜,如果那些女人沒有別的心思,博拉提他們也就占不到什麼便宜瞭。馬琳娜來瞭,這讓博拉提有點愉快,雖然他並不缺少女人,但是他還是喜歡馬琳娜這樣的俄羅斯女人的。更何況,這個俄羅斯女人還是自己眼看著長大的,這就好像讓這件事本身又增添瞭一些邪惡的感覺,帶著一個自己眼瞅著長大的女人上床,想到這裡,博拉提就不由自主的舔瞭舔自己的上唇,他發現自己的上唇有些幹裂,這就讓他忽然的在心裡開始埋怨起天氣來瞭,現在這天氣,真的是越來越幹燥瞭,以前好像不是這樣,蘇聯沒有瞭以後,就連空氣裡的水分都不多瞭,這可真是一個奇怪的現象。
馬琳娜覺得自己有些尷尬,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腳該如何的擺放,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麼在桑拿裡早就不知道什麼是害臊的自己,現在居然這樣的扭扭捏捏。不就是跟一個男人說願意不願意娶自己做小老婆麼?這沒什麼說不出口的不是?可是,這句話到瞭嘴邊,就變成瞭最近天氣不錯,院子裡的草莓長得很好,孩子們開始去上學之類的,馬琳娜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奇怪,本來已經很是沒皮沒臉的自己,怎麼就忽然的不那麼的沒皮沒臉瞭呢?她看著博拉提手上那個鑲嵌著鋯石的大大的金戒指,心裡想著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也能在手上有個大大的戒指,也要個大大的這樣光芒四射的鋯石,鉆石什麼的就不去想瞭,自己這輩子也許都不可能有一顆鉆石,那是真正的有錢人傢的女人們才能擁有的東西,自己能有個大大的鋯石的金戒指,自己就會很滿足瞭。馬琳娜記得自己小的時候,母親有幾個好看的金戒指,雖然不大,但是卻很好看。母親跟所有的女人們一樣,喜歡把所有的金戒指都戴在手上,那個時候的女人們就是那樣的流行,戴著滿滿一手的戒指,有的還一張嘴露出兩顆金子的牙齒。金子,這裡的人們無比的熱愛金子,當然,沒人不熱愛跟財富直接畫上等號的金子。博拉提這樣身經百戰的男人,當然知道馬琳娜想的是什麼,他知道馬琳娜想要的無非就是把自己跟不那麼匱乏的生活畫上等號,馬琳娜不算年輕瞭,可是也不算太老,偶爾的發生一些什麼,也可以說是生活的一種樂趣,看著一個不太老也不年輕的女人害臊,這更是生活中的樂趣之一,要知道,一般這樣的女人已經不知道什麼叫做害臊瞭,生活早就讓這些女人們變得沒臉沒皮,隻要能達到目的,表達的直接露骨,也沒什麼不可以。羞恥這種東西,是屬於有教養的人的,也是屬於有錢的人的,說到底,一個有錢的有地位的人,才可能因為有教養而感到羞恥。
馬琳娜跟博拉提大叔繼續的說著閑話,說著十字軍的東征,說著前蘇聯的貨幣,博拉提大叔也開始說一些自己在中國的事情,一說到中國這個詞,馬琳娜的眼睛就開始放光,中國意味著的就是金錢,自己那樣拼命的賺錢,也無非就是為瞭能去中國帶貨回來。博拉提當然知道馬琳娜的小心思,可是博拉提卻對帶這個女人去中國毫無興趣,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沒錢女人,去瞭還不就是自己的麻煩。不過,博拉提大叔還是很熱衷於告訴這些女人們中國是什麼樣子,他說著中國的街邊都是大鍋的抓飯,北京的街上是看不到頭的汽車,那個叫做雅寶路的地方,就是整個獨聯體地區的人們的天堂,還有那滿坑滿谷的貂皮,在雅寶路的街上排成長長的一行。整條街上滿滿的都是貂皮,馬琳娜聽到這句話覺得自己有些眩暈,她一直覺得能有個貂皮的帽子就是幸福瞭,在那個叫做雅寶路的地方,居然一眼望過去都是貂皮。博拉提大叔真的就是見多識廣的,那個叫做北京的地方,那個叫做雅寶路的地方,但是博拉提大叔忽然又開始說,說什麼其實中國也沒什麼好的,人們說話都很大聲,還有人在街上大口的吐痰,那些賣貂皮的人就在堆滿貂皮的地方吃飯,搞得貂皮都是食物的味道。博拉提大叔說起這些的時候,馬琳娜就對他更加的崇拜,一個在滿街的貂皮面前還能註意到這些細節的人,難怪他是個有錢人不是?那種艷羨的目光,博拉提每天都在經歷,他喜歡被姑娘們這樣的註視著,一個不再年輕的男人,不再有足夠的荷爾蒙,但是金錢可以彌補這一切的不足,姑娘們最好的春藥,就是美元啊,隻要看到美元,再好的姑娘也會變成一個蕩婦。
一個蕩婦?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不是蕩婦的女人麼?其實每個女人都可以是一個蕩婦,至少博拉提是這麼認為的。他還沒遇到過能夠在他的錢包面前拒絕他的女人。也許這個世界上有不愛錢的女人存在,但是這樣的女人不在博拉提的生活裡,博拉提還記得自己年輕的時候,那個時候的自己沒什麼錢,但是有愛情,可是他愛的姑娘的父母一點也不在乎他的愛情,那個姑娘的父母告訴那個姑娘,博拉提既不是什麼工程師,也不是什麼好的工作,一個在養牛場工作的人,實在是不會有多大的出息,就這樣,博拉提失去瞭自己的愛情,因為在那個姑娘的父母眼裡自己跟一群牛沒什麼區別。從那以後,博拉提就再也不相信什麼愛情瞭,女人們全都是一樣的,她們看不到愛情,她們能看到的隻有金錢還有性,既然沒人在乎愛情,那就讓愛情這個東西見鬼去吧。博拉提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天生的混蛋男人,現在,他承認自己是個混蛋的男人,但是他是個被生活教育出來的混蛋男人。有些男人混蛋那是天生的,就好像博拉提的朋友阿斯蘭,那才是一個天生的混蛋。阿斯蘭的父親在蘇聯的時候,就不是個一般人,他是一傢煉鋼廠的廠長,要知道,那個時候的廠長,就是那個廠子的上帝,要是誰敢跟廠子裡的上帝做對,那就是哎呦呦的不好受瞭。蘇聯忽然要解體的時候,阿斯蘭的父親就把廠子裡那些大型的設備全都賣瞭廢鐵,還把廠房出租出去給別人做瞭倉庫,當然這些錢全都進瞭他自己的腰包。阿斯蘭就在這樣的一個傢庭裡長大,你可以感覺到,在阿斯蘭的眼裡,這個世界就是他的,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姑娘也都是他的,這個世界上沒什麼他搞不定的事情,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父親曾經是個廠長一樣。現在的阿斯蘭的父親,也是這一帶有名的有錢人,他在蘇聯解體之後,去瞭中國,帶回來瞭無數的便宜的但是飛著毛絮的羽絨服,那時候的人們貧窮,沒有選擇,隻能穿著這樣便宜的羽絨服度過整個的寒冬,在那個冬天,阿斯蘭傢就變得更加的有錢,阿斯蘭也就變得更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博拉提還記得阿斯蘭的第一個老婆,那是個看上去安靜白皙傢教很好的姑娘,他還記得那個姑娘做的抓飯那是地道的烏茲別克的抓飯,裡面放著杏幹葡萄幹還有大蒜,當然,他也還記得那個姑娘做的拉條子是那麼均勻筋道,拉條子上的醬汁味道是那麼的讓人胃口大開,博拉提那個時候很是羨慕阿斯蘭有個這樣的好媳婦,長得好看,也做得一手好菜,能有個這樣的老婆,真的沒什麼別的要求瞭。可是,阿斯蘭卻好像對這樣的老婆不是那麼的在乎,他總說自己還年輕,就算再找無數的女人那也是應該,雖然博拉提也會這樣的想,但是博拉提還是覺得,如果自己跟自己心愛的姑娘結婚瞭,那麼也就不再需要去找什麼別的女人,畢竟,那是自己的愛情,也許就是因為沒能得到自己的愛情,所以博拉提才覺得就算不能對自己的妻子忠誠,那麼至少得也該對自己的愛情負責,沒能得到的,就是好的吧,博拉提是從心底裡有些看不上阿斯蘭這樣的想法的,有個這麼好的老婆,還有那麼多的女人,有時候博拉提都覺得自己無法直視阿斯蘭的妻子的雙眼,他總是害怕自己會對那個女人說,離開阿斯蘭吧,他不是個什麼好男人。沒等博拉提告訴那個女人阿斯蘭不是個好男人,他就聽說阿斯蘭的老婆流產瞭,具體怎麼回事他不是很清楚,他隻是聽說阿斯蘭從背後推瞭那個女人一下,那個女人就流產瞭,大傢都說那個女人身子不好,更加地說那個女人的傢族都被詛咒瞭,那個傢族的女人們都會流產,博拉提聽到人們這樣說的時候心裡就倒抽瞭一口冷氣,怎麼就變成瞭那個女人不幸福是因為詛咒呢?難道不是因為阿斯蘭推瞭那個女人,或者打瞭那個女人?詛咒真是個奇妙的東西,它可以讓給你的苦難找到一個借口,也可以給你的混蛋找到一個出口。從那以後,博拉提就再也沒有見到那個女人,大傢都說那個女人瘋瞭,可是阿斯蘭卻好像沒事人一樣,博拉提還記得阿斯蘭站在傢門口仰望著天空,很大聲也很誇張的說,那個討厭的女人終於走瞭,我可以有個新老婆瞭。
一個新老婆?博拉提有些理解不瞭阿斯蘭,一個因為愛情跟阿斯蘭跑瞭的女人,怎麼就這麼不被阿斯蘭喜歡呢?如果當年自己愛的那個姑娘能這麼不顧一切的跟自己走瞭,也許,自己現在也不會這樣的活著。阿斯蘭的那個瘋瞭的老婆,那是上一任海關關長的女兒,她的父親並不同意這樁婚事,姑娘就告訴自己的父親,自己去買面包,然後就這樣的跟著阿斯蘭跑瞭。姑娘的父親是海關的關長,也不能阻止自己的女兒被人搶瞭這件事,他就算是領回瞭自己的女兒,自己的女兒也會在人前被認為是個已經不再新鮮幹凈的女孩,當他聽說自己的女兒被搶瞭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世界都崩塌瞭,他甚至覺得這就是自己的報應,或者是什麼類似的東西,自己的女兒就這樣走瞭,這個孩子前天才剛剛過瞭十六歲的生日。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就這樣變成瞭一個十六歲的女人,然後就變成瞭一個瘋子,她的父親是海關的關長又怎麼樣呢?她還是沒能在命運的面前驕傲的生長。那個女人走瞭,阿斯蘭的新老婆來瞭,說真的,博拉提一點也不喜歡阿斯蘭的新老婆,那是個來自農村的姑娘,雖然說那個姑娘的爸爸在中國做著生意,但是她的話語跟行為還是暴露出她是個不怎麼樣出身的姑娘。博拉提一直都想不明白,為什麼阿斯蘭娶瞭這麼個女人,直到有一天阿斯蘭說,你真是不懂麼?要知道個子不高看上去結實的姑娘,哪個男人不愛呢?那一刻,博拉提恍然大悟,原來,好搞比教養更加的重要,也許,自己以前一直都錯瞭,自己一直覺得,人應該有教養的活著,而不是為瞭好搞活著,現在,他忽然覺得,教養到底是什麼呢?也許,好搞才是活著痛快的真諦吧。
馬琳娜已經不知道還能跟博拉提說些什麼瞭,她默默地看著面前盤子裡切成塊的牛肉,她甚至在想這牛肉不是那麼的好,廚師也不是很用心的做瞭這塊牛排,她也為自己感到沮喪,自己居然做不到坦然的告訴這個老男人,自己想成為他的幾個老婆中的一個,也許是二老婆,也許是四老婆,就算是不做老婆也無所謂,隻要他肯給自己養孩子的錢或者肯帶著她去中國進貨,他想怎麼樣都沒問題。就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啊,馬琳娜就是張不開口,羞恥真是個奇怪的東西,在最不需要的時候開始作祟,要知道,跟生存比起來羞恥那就是一文不名,可是羞恥又好像總是在某些時候戰勝生存。馬琳娜的母親有時候會大聲的說馬琳娜就是好吃懶做,所以才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每次母親這樣說的時候,馬琳娜都會想起隔壁的那個給美軍基地負責人做情人的那個女人。那也是個俄羅斯姑娘,她有一頭漂亮的褐色的頭發,還有一雙綠色的眼睛,那眼睛的顏色有些奇幻,因為那不是單純的綠色,隨著光線的不同她的眼睛會是灰綠色,藍綠色,有時候就好像是深深的藍色,那是一雙那麼迷人的眼睛,也是一個那麼迷人的姑娘,那個姑娘的名字叫做列娜。列娜小的時候,堅定地認為,自己會去好萊塢,因為自己美麗的就好像奧德利赫本,甚至,自己比奧德利赫本的五官還要精致,但是,列娜很快的也就開始明白,不論自己的英語說得多麼好像一個真正的美國人,自己也永遠沒機會去那個叫做好萊塢的地方完成自己的夢想。夢想,一個說出來都讓人覺得好笑的東西,現在的列娜會很大聲的對朋友們說,我他媽的是沒去好萊塢,可是我上瞭一個美國人的床,你們誰想去那個基地裡賺錢,我保證一定給你找到個活兒幹幹。找個活兒幹幹,這句話就是最管用的興奮劑,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聽到這句話都會很是興奮。有活兒幹,在這個國傢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人們絕大多數的時候都在找活兒幹,而有活兒幹那是很少一部分的時間才能做得事情。當然也有那麼一些人永遠都不缺活兒幹,那些人要麼有錢,要麼有權,不過有時候有錢有權也不一定就真的能有活兒幹,就好像那個檢察院的院長,現在大傢都隻覺得那就是個位置,而不是什麼人瞭,一個月的時間,換瞭四個檢察院院長,這樣的情況下,誰還會覺得那些當官的真的就有活兒幹?他們也跟普通人一樣,拼命的到處找活兒幹。他們開著看上去不錯的車子,錢包裡有厚厚的一疊鈔票,那又怎麼樣呢?也許,忽然的有那麼的一天,他們會跟著他們的房子一起灰飛煙滅,或者幹脆的在某個清晨或者晚上被人碎屍萬段,然後扔到山裡去喂野獸。找活兒幹,這是個讓所有人都振奮的詞兒,也是個大傢聽上去會覺得安心的詞兒,這個詞兒比什麼弄些錢升個官讓人安心多瞭,但是也不過就是自己跟自己說,自己這樣的生活,叫做安心。
是的,列娜最喜歡的,就是幫著大傢在美軍基地找些活兒幹幹,要知道,那些美國人還不算吝嗇,所以從他們手上是可以弄到些金錢的,那個把自己當做情人的老頭子也不算是太壞,雖然列娜不是很喜歡他碩大微禿的頭顱,但是她還是喜歡那個男人手裡有的綠色的美元還有那麼一點點的特權的。特權這個東西很是有趣,也許它就是那麼一點點,但是它就可以讓無數人為它生,為它死。列娜隻是個平凡的漂亮女人,她沒什麼別的本事,會說英語這就是她唯一算是基本熟練掌握的一項技能,可是擁有這個技能的人很多,這並不能為她的人生裝點什麼,那麼她還剩下的唯一可以作為某種資本的就是美貌。列娜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她也就在拼命的利用這一點,她做不到像馬琳娜那樣直接去桑拿裡公開的出售自己,她覺得她還是尊重自己,並且明白什麼叫做廉恥的。她選擇瞭用另一種方式,有尊嚴的販賣自己,至少,她不會被人叫做是個婊子,也不會擔心會不會遇到警察,甚至在基地裡,大傢還會因為那個老頭對她點頭微笑。有錢可以賺,有活兒可以幹,對外別人都知道她是個秘書以及助理,並且有那麼多人對她點頭微笑,這就讓列娜對自己現在的人生很是滿足,也讓列娜覺得從某個角度來講,自己活得還算是成功。是的,隻要有人帶著恭敬的表情對你點頭微笑,你的人生就不算是失敗,不管你用什麼樣子的方式活著,你都可以驕傲的說,我是個還不錯的存在。列娜就這樣的在這個村子裡昂首挺胸的穿行而過,她也可以在那個美軍基地裡這樣的昂首挺胸的穿行而過,那個基地的基礎設施的建設,不少都得列娜點頭才能真的拍板,這也是那個負責人能給列娜的最大程度上的寵愛。
有人說,那個禿頭的負責人是個混蛋,列娜卻並不這樣想,要知道,是個男人就會找女人,而對妻子不離不棄的卻一點也不多。這個禿頭雖然跟自己糾纏不清說著愛情,可是這個禿頭卻沒有離開自己得瞭癌癥的妻子。這就已經很說明這個禿頭不是混蛋瞭,沒誰會沒事兒的到處去說自己的妻子患上瞭癌癥,也沒誰會到處去說自己跟妻子不能做夫妻之間該做的事兒,列娜不在乎禿頭到底是不是愛自己,禿頭應該愛自己的妻子,至於列娜,他給錢就行。混蛋這個詞,其實,可以說用在誰身上都不會很合適,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聖人,就好像這個世界上沒有惡人一樣,說到底,也許我們每個人都是個混蛋,就好像這個世界上沒人配被稱得上混蛋一樣。禿頭有時候會在窗前看著遠方,忽然的對列娜說,你說,我的妻子現在在做什麼呢?她會不會也像我一樣的望著窗外,心裡面悄悄的問自己,我的丈夫現在在做什麼?每當禿頭這樣問的時候,列娜的心裡就會有些淒涼,她不是為瞭誰覺得淒涼悲愴,她是為瞭自己覺得傷心難過。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得瞭癌癥,這個世界上的某個角落,會不會有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也這樣的站在窗前,看著遠方,惦記著自己?她羨慕著禿頭的妻子,因為在生命就要走到盡頭的時候,有個男人,會默默地看著窗外,問身邊的人,你說,我的妻子現在在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