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黃金周，從 1999 年第一次出現至今，十一長假已經在所有人的生活中存在 18 年。
那年，神舟一號在酒泉發射成功，中國邁出載人航天第一步；那年，一個叫騰訊的小公司發佈通訊軟件 OICQ，後來，這款軟件更名為 QQ。那年，葡萄牙正式將澳門主權歸還中國，解放軍開進澳門，穿的還是純綠軍裝：
那年 9 月 18 日，國務院趕在國慶前，修訂發佈「全國年節及紀念日放假辦法」，應對東南亞金融危機造成的經濟發展放緩，當時還有個流行的說法叫「拉動內需」。
如今，別說內需，連國外需求也跟著中國轉，黃金周期間的中國人是全世界最具戰鬥力的買傢。據統計，600 萬中國遊客將在黃金周出境，是國內數量的 12 倍。
老外們驚呼：中國來瞭！
境外消費最火的日本，商場早早掛出橫幅，大搞促銷，同 18 年前三線城市裡的百貨大樓毫無分別。
有網友說，日本人徹底瘋瞭，國內商場還沒啥動靜，他們倒開始歡度國慶瞭？！還有人調侃，我們還上著班，你們倒先開始過節瞭 ...
前兩天，我跟公眾號「薑汁滿頭」的作者西島老師聊到黃金周。
之所以叫西島，因為大哥號稱禮士路西島秀俊，專寫京城混跡指南的高手，據說是——
寫公號裡長的最帥的，長的帥的人中最會寫的。
對此，朝陽區第一帥的杜少自然不服，十一將至，我們相約一次 Battle，圍繞黃金周主題各寫一篇，以文比帥。
今天我們來聊聊 18 年來，十一黃金周的旅行變化：
那些年的十一在現在看來，恍如隔世。
1999 年 10 月 1 日，新中國迎來建國 50 年，舉行盛大閱兵同時，還拉開黃金周歷史序幕。
由於經濟普遍下行，各個城市地標成為首選。
北京市民湧向北海公園，遠一點就奔長城，剛通車的八達嶺高速當即癱瘓；在重慶，去朝天門拍照已經非常巴適，旁邊棒棒挑著 29 寸大彩電，儼然「山城棒棒軍」的原型。南京的夫子廟、明孝陵、玄武湖加新街口能讓小學生寫 4 篇作文；
逛超市成為「時髦」，各地百貨大樓和傢電賣場拉出橫幅，擺出活動，促銷打折傳單遍地，一副「打仗」的陣勢。
如今，同等盛況隻有在雙十一電商網站上，你才能體會。
瓊瑤最火的宮鬥 IP 劇「還珠格格」剛播完，十一公園裡，印著趙薇、蘇有朋的氫氣球小學生人手一個，一口一個你是五阿哥，我是小燕子。除瞭還珠格格人物，劉德華、張信哲、黎明更少不瞭。
吳亦凡還在廣州上小學，Tfboys 的王俊凱剛剛出生還沒滿月。
長途出行的人無疑是放假前後的焦點，大傢訂酒店還用電話座機，黃山、桂林、武夷山從來是旅遊老字號，去趟香港是最時髦的出境。
1999 年 10 月 1 日的深圳悶熱依舊，當騰訊創始人馬化騰正在扮演女客服安撫 OICQ 上的用戶時，距他不遠的羅湖口岸裡，12.77 萬人從內地湧入香港。
由於人流太大，入境處工作人員不得不打開 54 條通道疏導，平均每小時近萬人過關，當天 184 個旅行團入港，在場所有人並沒意識到，隨後 6 天，這一數字將翻 3 倍。
盡管蛋糕不大，但在爭搶旅客的所有旅遊目的地中，真正的贏傢當屬昆明。
那年，世界園藝博覽會在春城昆明舉辦，主題「人與自然——邁向 21 世紀」，走進新時代的感覺撲面而來。宣傳上，主辦方刻意將園博會改稱世博會，以至於上海世博會時，不少人將兩者混為一談。
這個小心思直接引來全國遊客不遠萬裡來到這個西南省會，前後 950 萬人次參觀園博會，國慶流量成為大頭。值得一提的是，昆明的成功，還順帶將流量導到周邊不知名的兩個小地方——
一個叫大理，另一個是麗江。
1998 年的麗江
18 年前，十一長假，全國 2800 萬人次出遊，僅是今天的二十六分之一。創造旅遊綜合收入 141 億元，在當年 GDP 中幾乎毫無貢獻。不少媒體報道中常用觀點莫過於：傳統消費觀根深蒂固。
據說，當年福州市還曾推出旅遊貸款，無人問津。還有人在論壇詢問：放假加班，工資怎麼算？
多數人還處於剛剛改變的適應期，身處度假洪流的人們很難想象，七天長假將帶來多大財富。
5 年後，十一長假出行人數突破 1 億，創造收入 397 億。
出行大軍不再蜷縮在自己城市的兒童樂園，跨城、周邊遊、國內熱門景區一躍而起，四處井噴。
當時雅典奧運會剛結束，劉翔刷新瞭 110 米欄世界紀錄，北京奧運仿佛正在眼前，鳥巢、水立方已然動工，好幾條地鐵線各個奧運場館緊跟而上，儼然大工地的北京依舊阻擋不瞭前來朝拜的人潮：
陸川的「可可西裡」上映，對多數人來說，高原、戈壁、荒漠依舊還是千裡之外的詩和遠方，但自駕行伴隨購車潮已經蓬勃而起。
康總爸爸開著車帶全傢跑到九寨溝玩瞭個遍，還把照片傳上天涯論壇，他們前腳剛走，張紀中版「神雕俠侶」就在此開拍，捧火瞭黃曉明和楊冪。
可不久前，九寨溝還隻是小山凹：
出行方式與人數陡增，亂象便四處橫生。
04 年國慶當天，網易旅遊頻道頭條：「旅遊心別歪，嫵媚按摩小姐千萬不能碰」，杜絕低俗。
底下就是「巴黎香艷夜 失身於法國女郎性感溫柔鄉」「戀戀瀘沽湖 摩梭男女含羞共浴在溫泉」，赤裸裸地鼓勵旅行約。
最讓人詬病的莫過於景區擁擠惡劣的環境與消費欺詐。
這年國慶長假，全國特大交通事故 36 起，死亡 135 人，相比之下，堵車是多數人的苦惱，高速公路出口動輒綿延十公裡，青春期直男們把 Game Boy 電都快玩沒瞭，還在原地，4 個小時憋著沒上廁所的司機坐臥不安，險些暈過去。
自古一條道的華山上，寬度僅 30 厘米的山路上能站上 2 個人，好不容易爬上去的小學生無法挪動一步，隻好在半山腰趕作業。
廈大白城沙灘、大連老虎灘海邊 ... 四處散落的塑料袋讓無數「國傢衛生城市」毫無招架。
服務細節也成關註點，在人頭攢動的景區，不少姑娘嫌公用坐式馬桶太臟，直接站瞭上去紮馬步，還有人不慎摔下，磕破波棱蓋。
景區詐騙花樣不斷創新，躲過算命詐騙更是一項鬥智鬥勇的旅遊必選項。從海南剛回來的陽哥苦笑著說，導遊讓大傢去免費求個簽，解掛大師五行八卦一通解釋，從每人錢包裡收瞭小 3000 免災錢。
在剛剛崛起的互聯網門戶上，黃金周話題引發巨大討論，當時人大校長還曾建議取消黃金周，增加傳統節日為法定假日。
爭論在 2008 年歸於平靜，五一長假取消，改為清明、五一、端午、中秋 4 個小長假，作為春節之外的唯一長假，所有長途旅行壓力向十一壓來。
傳統景點問題依舊，老冤傢九寨溝景區年年擠炸，有遊客翻越棧道強行攔車下山導致交通癱瘓，4000 人滯留到夜晚。事後，景區正式道歉，並承諾對門票全額退款。
伴隨汽車擁有率攀升，短途自駕突然殺出。河北野長城，婺源看油菜、天門市空中棧道標志著旅遊業在垂直領域的探索。
那些年，中年人拿著奧林巴斯，小年輕們哼著民謠，背著單反四處咔嚓，旁邊 5 元一張的景區照毫無利潤可言。
直到 2013 年十一全國高速公路免費，自駕遊成瞭一門鬥智鬥勇的技術活，十一黃金周出境成為主流，才有鏟大蝦、爆買奢侈品的傳說。
2014 年，一名中國遊客護照被自己 4 歲的孩子用筆塗花，跟算命符一樣。工作人員根本無法識別，哥們不得不滯留韓國。
國外論壇上，網友評論：孩子太可愛瞭，不過大哥也夠慘的，毫無任何鄙夷。
別以為中國人在外總是負面典型，有時也可能是幽默提供者。
又是一年十一，上海東方明珠和豫園遊客照樣不會少，去天安門看升旗隻有 50 歲以上的中老年人，九寨溝 8 月剛發生地震，大自然創造的人間仙境轉眼又被點擊撤回。
又是一年十一，西班牙的馬德裡和巴塞羅那為瞭吸引中國遊客明爭暗鬥，商場早早準備好促銷，還配上中文翻譯和指示牌。整個世界商店、餐館枕戈待旦，同 18 年前，國慶的縣城異曲同工。
又是一年十一，我們的旅行方式、目的地、消費能力早已今非昔比，預計創造旅遊收入高達 5900 億，但不得不承認，多數人依舊沒那麼盡興。
馬爾克斯在「霍亂時期的愛情」中有句話，我非常喜歡：
我去旅行，是因為我決定瞭要去，並不是因為對風景的興趣。
告別日復一日倦怠的生活，在種種旅程辛苦中重新審視生活，這就是旅行的意義。
又是一年十一，你要去哪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