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角”的快遞員身懷絕技

09-28

勐宋,雲南西雙版納景洪的一個小村落,距離中緬邊境僅 30 公裡,距離大傢耳熟能詳的那個 " 金三角 " 亦在 90 分鐘車程左右。近萬畝濃蔭的橡膠林、普洱茶林以及各種矮小繁盛、熱帶雨林獨有的不知名灌木叢,把這個在地圖上都很難精確翻查的小村落遮蔽得愈發嚴實。

貨車行駛在通往勐宋的彎曲山路上

通往勐宋的盤山公路上,24 歲的傣族快遞員刀建平懊惱地跳下車。這是一輛長安箱櫃貨車,車漆嶄新並清秀,可擋不住半年 5 萬公裡的 " 野蠻駕駛 " ——變速箱壞瞭、離合器壞瞭。

它就這麼撒嬌式地停在寂靜的邊境山路上,和幾十個包裹和一個年輕的不知所措的菜鳥快遞員一起。

長夜喝烈酒、白日過千山的傣族青年

和大多數西雙版納的傣族青年一樣,刀建平能歌善舞、酒風浩蕩、以刀為飾。他本可不做快遞員——他傢在市區有一幢樓,40 多間屋,每個月光收租金便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 我原來在酒店跳舞,還幹過燒烤。" 刀建平說," 我的很多兄弟都沒學好,有人賭博、吸毒,後來到瞭老板這,感覺是在做一件有意思的事。"

刀建平口中的 " 老板 " 叫詹衡——菜鳥鄉村景洪物流中心的站長,物流中心有 10 名員工,像刀建平這樣的快遞員共有 4 位。

菜鳥鄉村的快遞員在分揀包裹

" 各個都身懷絕技,厲害得不行。" 詹衡一臉苦笑,"4 個快遞員全是本地的傣族小夥,傣族人各個喜歡喝酒、唱歌,每天送貨回傢都快(晚上)九、十點瞭,他們還要聚在一起喝兩杯。我說瞭幾次,絕對不能影響第二天出車,現在好很多瞭。"

詹衡說:" 過年時,我挨個去他們傢拜年,被他們直接灌翻在地。我懷疑他們是在報復我啊,不過他們工作還是不錯的,景洪周邊 30 個農村,天天跑,平均每天要跑 600 公裡。4 天才休息一天。"

這時,一個叫巖溫囡的快遞員嬉皮笑臉地湊上來:" 潑水節的時候,老板還是給我們放瞭幾天假的。當然不是真心想放瞭啦,他是怕他的快遞被水潑濕。"

他的快遞?當然不是詹衡的。他哪有每天 800 個快遞,都是景洪周邊 30 個村的村民下的單。

" 最重的一單是 4.2 噸洗衣液,其次是 3 噸重的手紙,還有 2.2 噸的花生油,1.7 噸的蚊香 ……" 詹衡如數傢珍," 我們渡瞭幾百次瀾滄江,翻過瞭幾千個山頭。"

就這樣,在半年時間裡,詹衡和他的傣族兄弟們,如工蟻般把近 15 萬件、總重幾十噸的包裹一個個送到山中、水邊以及深林的盡頭。

" 在這之前,很多人連什麼叫‘網購’都不知道。" 巖溫囡傲嬌地說。

快遞員巖溫囡準備發車

" 菜鳥 " 飛過湄公河

版納山多,瀾滄水急,在景洪送快遞殊不容易。

普文鎮大窩塘村,共 77 戶人傢,離最近的小鎮也有 16 公裡之遙,一條龍潭河更是將村子與外界分割。橋上有座三十多年的破舊索橋,僅過人,不通車。

大窩塘村不通車,快遞員隻能肩扛手提,把貨背過索橋

詹衡每次都把貨車停在對岸,然後背起一麻袋的菜鳥包裹,小心翼翼地踏上咯吱做響的大窩塘索橋。晴日則罷,遇上暴雨狂風,人貨飄搖。

大窩塘村的村民和詹衡都很熟悉,都說這小夥子不容易," 新大橋明年就開工,到時村裡通車瞭,站長就不用這麼辛苦瞭。" 村淘小二袁昌貴說。

索橋雖破,起碼是橋,車至湄公河,則無橋可過瞭。

一部張涵予主演的《湄公河行動》(以下簡稱湄),讓很多人對匪盜猖獗、錯綜復雜的湄公河留下瞭深刻印象,可誰都想不到,刀建平他們每天都要駕車橫渡 2 次湄公河。

湄公河在中國境內叫 " 瀾滄江 ",緬甸境內稱 " 湄公河 ",《湄》上映後,因外地來版納觀光的遊客,均詢問湄公河在哪,當地人也順之稱 " 湄公河 "。

菜鳥鄉村在湄公河對面的景哈鄉一帶設置瞭 2 個點,每天詹衡和他的快遞員們都要開著貨櫃車渡河送貨。" 快遞不多,一般五六十個,都是衣服、鞋帽、米、油和啤酒一類的生活用品。" 刀建平說,"(緬甸)湄公河治安不好,我們這沒問題,邊防和水上治安都在,我們不擔心。"

渡河的船不大,每次隻能運輸 3-4 輛車,正上倒下,渡河費小車 15 元,貨櫃車 20,乘客 2 元。湄公河水緩,但是遇到雨季,則紅浪翻滾、氣勢萬千,一擊數百裡。

詹衡是昆明市區人士,他說,不到湄公河,根本不知道一件快遞要送到用戶手裡居然要費如此周章," 城裡待習慣瞭,感覺快遞寄送不過如此,到瞭這,幹瞭這行才發現,太難瞭。"

去邊境的路途上遇到洪水,駕駛員就怕這樣的突發事件

寡婦村、小和尚和水槍

由於地處邊境,這些年,景洪的一些鄉村難免會和毒品發生關聯。

據人民網 2015 年 8 月的報道,個別邊境村子有老子帶著兒子吸毒的現象;法制晚報則在 2016 年刊發《雲南邊境的 " 女子護村隊 "》,文中提到 10 人中 6 人丈夫吸毒,在兩三個月內,女子護村隊把寨子裡吸毒的 28 個親友送進戒毒所。

男人屢進戒毒所,傢庭勞作和孩子教育成為女性獨自承擔的全部生活。" 我娘傢那個小村寨,就隻剩下婦女瞭,外面人都說‘寡婦村’。女人不容易啊,白天要上山割膠,晚上回傢做飯照顧小孩,一個人忙得氣都喘不過來,更別說逛街買東西瞭。" 菜鳥鄉村的黃蓉說," 我們(菜鳥)這邊能幫她們送送貨,柴米油鹽什麼的,多少也方便一點。"

豈止村中留守婦女習慣瞭網購,連寺廟的小和尚也愛不釋手。

村裡的小和尚來拿包裹,這回他買瞭一雙鞋

一位叫玉光尖的村淘小二說,她們村寺廟的小和尚就常來拿快遞——由於傣族文化裡崇尚刺青,小和尚就在網上訂購瞭一臺紋身機;曼搭村的玉金開則說,她們村的小和尚最可愛,買的是遊戲手柄。

小和尚開心地拿著快遞回寺廟

" 村裡的小姑娘買過城裡小孩最喜歡玩的‘死飛車’ …… 還有各種水槍,‘潑水節’時可好用瞭。我們這交通不便,大傢都有摩托車,男人就買摩托車配件。" 玉金開帶著記者走過一片芒果林,順手一指——看守芒果園的老奶奶溫金(音),正在簡陋的吊傢樓下洗菜,今年 3 月份,老奶奶剛花瞭 740 塊錢買瞭一臺 TCL 冰箱," 菜鳥鄉村 " 直接給她扛上瞭樓。

在勐宋村,村小二甚至還給來村打工的緬甸農民下單買瞭一臺 32 寸的彩電,最後把貨直接送到外國朋友傢,也算菜鳥第一單。

對瞭,我們似乎已經忘記文章開頭的刀建平瞭,他和他的貨櫃車還拋錨在去勐宋的山路上。詹衡很快調瞭另外一輛車去繼續送貨,另外還帶瞭一些汽修配件,讓刀建平把車子修好慢慢開回來,晚上他請 4 個快遞員兄弟吃瞭一頓火鍋。吃飯時,他誠懇對大傢說,上半年沒賺到什麼錢,但是景洪農村的快遞線路已經基本打通,接下來肯定越來越好," 爭取到瞭年底,給大傢多發年終獎!"

刀建平一直暗戀著 " 最美村小二 " 玉金開

截止 2017 年,菜鳥鄉村的站點一共覆蓋瞭全中國 600 個縣,3 萬多的個村,當日達和次日達已經成為一些村點的標配——崖高路遠,菜鳥儼然已過萬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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