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北宋畫傢王希孟的《千裡江山圖》做文化創意衍生品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 如果隻是單純復制,大眾不太會覺得這與自己有什麼關聯。古人看畫都是卷軸,打開來攤在桌子上,一尺一尺地欣賞;我們現在沒有卷軸,但人人都會用到文件夾。" 在近日北京國際設計周舉辦的第三屆民藝生活展開幕論壇上,負責制造故宮紀念品的得意典藏集團紫德寶商貿(北京)有限公司總經理張爾澤說,他們開發的爆款產品,現在已有幾千銷售量。
他們從 2009 年開始成為故宮印刷品、紀念品的供應商,幾年下來,連連設計出 " 大開腦洞 " 並成為網絡熱點的優秀衍生品,為故宮 2015 全年近 10 億元文創周邊總銷量貢獻出不小的力量。
面對十多米長的《千裡江山圖》,設計師選擇其中最精彩的一段,然後分成四塊設計成一組文件夾。如果把四個文件夾拼在一起,就是完整的畫面,背面則是皇帝題詞。
怎樣欣賞作品?怎樣讓它與生活發生關聯?這是設計師考慮的兩個關鍵問題。
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副教授原博對整個文創產業的從業者都表示敬佩。從自己多年教學、研究傳統工藝和材料的角度來說,他肩負著兩個任務,一個是田野考察、研究傳統文化現象,另一個則是把這些技術、材料和工匠傳授給學生。" 年輕人用這些知識來做什麼?再往前走,就是生活化,‘活態’,讓傳統智慧、傳統文化活下去。" 他說。
怎樣活下去?這時就需要做文創的人。" 設計的難點,實際上是把藝術、技術轉變為產品,這是跨界的工作。" 原博說," 他們跳出原有獨立手工藝者或是藝術傢的范疇。要讓大傢看到都想買來用,要能批量生產,手工者做不到。設計者同時需要考慮工藝技術,以及市場和經濟問題,包括項目組織、平臺搭建、人員調動等等。"
原博在工作中會接觸大量的民間手藝人,他們現在面臨著一種又喜又憂的現狀。
近幾年整體社會環境變好瞭,從政府層面、到企業市場、到民間都認可傳統文化藝術的重要性,並且有越來越多的品牌開始想方設法地與民間工藝結合。但他們也感到困惑,從手工作坊到產品化需要接觸大量的雜事,如果什麼都做,會分身乏術。
" 我是一個手藝人,我應該在傢裡好好的做我的手藝,慢慢地做,可是為什麼現在總感覺忙不過來?" 他認為,諸如在北京坊的 " 傢傳 " 這類社會型企業就可以很好地發揮平臺的作用,合理調配資源。" 你不是分不瞭身嗎?有人替你分身,有各種的學者、學問傢來替你去開會、替你去做宣傳、替你去做推廣和出場,包括打市場,做其他的事情。這樣才能把這些有情懷的人組織在一起,更好地各盡其能,各盡其職向前走。"
北京國際設計周組委會辦公室副主任曾輝把這樣的平臺類比為 " 經紀人 "" 畫商 ",幫民藝工匠與自主品牌來做經紀服務的平臺,實際上與畫廊幫助藝術傢做推廣、買賣具有差不多的性質。
" 北京國際設計周這幾年其實也想做這件事。" 他說," 以前的情況是政府拿錢,直接種樹養花,可是結果養不好、種不好;現在索性改良一下土壤,隻提供陽光、空氣和水,然後讓民藝的樹與花自己生長。這樣反而可以多樣化,符合人們的生活需求、符合市場,更加自然發展。"
不過,在現實工作中,文創產業還要應付很多棘手的問題,其中最嚴重的就是侵犯知識產權。當論壇現場有人提出這個問題時,幾乎引起所有發言者的共鳴。
可樂馬傢具(天津)有限公司董事長馬可樂認為市場上出現 " 李鬼 " 這件事是個雙刃劍,一方面當然會憑借他們的低成本、低質量制造市場壓力,但另一方面也散播瞭知名度,而且會對他們產品有興趣的客戶通常也都是對價格不那麼敏感的群體。
參與設計開發中國國傢博物館(北京)、臺北故宮博物院的文創界資深從業者辜永承分享瞭自己在 2015 年遇到的情況。當時他所在的公司把某個新產品放在臺灣誠品書店銷售,剛鋪貨沒多久,書店的店長就告訴他,這批東西的失竊率很高。" 我一聽就緊張,失竊率很高怎麼辦?他笑一笑說,那表示你們的業績會很好,連小偷都喜歡——結果報表出來,真的很棒,直到現在還在賣。" 他說。
" 好產品就是往前走,你們抄吧,抄表示看得上我的東西,雅俗都喜歡。這個沒辦法,世界各地走的其實都是這樣必經的道路,隻是我們應該怎麼樣把時間縮短,少走彎路。" 這種語氣幾乎可以在大部分同行身上聽到,被迫接受現實、也寄望於未來。
曾輝從官方角度表示,最近幾年他們與法律專業人士一起在積極推動關於設計版權保護的規范與立法,可想而知,這些工作難度大,需要長時間推進。" 侵權是個復雜的問題,如果版權可以通過授權模式分享也是一個不錯的途徑。" 他說," 批量工業生產可以讓過去隻有精英階層使用的好設計走入日常生活。有時候我們甚至都覺得,不怕抄襲,關鍵你要抄襲得比我好,這樣能推動更多人使用好東西;如果是粗制濫造那就是徹底地毀掉瞭原創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