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足球需要裡皮 更需要 1 萬個徐根寶

08-09

" 根寶模子!"

以往聽起來軟聲細語的上海話,在喊出這四個字的時候,顯得格外鏗鏘有力。

在中國足壇,有太多的口號曾經響徹賽場,像是那句著名的 " 雄起 ",但這些都隨著時間的流變而落滿灰塵。似乎唯有上海人的這句 " 根寶模子 " 一直響徹綠茵之上,因為它所贊譽的對象是徐根寶,因為徐根寶是目前的中國足壇唯一的教父。

定海神針

仲夏夜,天津郊外的團泊球場,回蕩著一陣又陣上海口音的加油聲。球場中激戰正酣的,是上海與四川的 U18 男足,他們在為全運金牌做著最後的決戰。

最終,上海男足笑到瞭最後,他們憑借著劉國博和徐皓陽的兩個進球,2-1 戰勝瞭四川隊。上海男足也因此完成瞭史無前例的全運 3 連冠,一時間團泊球場成為瞭上海人的主場。

賽前,沒人看好眼前的這支上海隊能取得怎樣的成績。因為在今年 4 月的全運會預賽中,上海隊 0 比 1 輸給瞭廣東無緣小組第一,隻能去天津打附加賽。

在附加賽中,上海隊也是一度低迷,首戰 0-0 戰平四川。次戰面對浙江,上半場屢獲良機卻破門乏術,隻能帶著 0-0 的比分進入休息室。就在不安的氣氛彌漫之時,一位長者用他標志性的大嗓門對著這群小夥子們吼著,這個熟悉的聲音宛若當頭一棒喚醒瞭沉睡的雄獅,上海隊在下半場比賽中連斬三球,用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晉級正賽。而那個喚醒這群猛虎的老人,正是徐根寶。

當時的徐根寶,剛剛從西班牙載譽歸來,他投資的西班牙洛爾卡俱樂部率先晉級西乙,這讓這位年近耄耋的老人,成為瞭洛爾卡當地人心中的偶像。但回到國內的根寶沒有在享受這份喜悅,而是迅速投入到瞭上海 U18 全運隊的備戰中。

從附加賽中突圍後,徐根寶親自為球隊制定瞭為其兩個月的決賽備戰的方案,一張寫著密密麻麻漢字的表格中,詳細寫著各種體能訓練以及熱身賽的方案。盡管球隊有一位韓國外教千大元,但是徐根寶還是親自上陣帶隊訓練。時間仿佛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再次站在場邊的他,依舊是哪個時不時罵人,眼裡揉不得沙子的老帥。

漸漸地," 搶逼圍、接傳轉 " 的海派風格在這支球隊中再度顯現,並在全運會正賽中一路高歌猛進,最終折桂。決賽前,曾有老友在看過這個隊伍的比賽後質疑根寶:" 你的海派風格哪去瞭 ",僅僅 2 個月後,這群初生牛犢就在他的率領下完成瞭華麗轉身。

如果要問上海隊能夠強勢逆襲的原因,那答案隻有一個——徐根寶。小將周俊辰說:" 徐指導回來之後,球隊的變化非常大。" 在他面前,沒有人敢懈怠。決賽開始前,有幾個國青主力偷偷的染瞭頭發,誰知徐根寶看到後大發雷霆,告訴他們:要麼把頭發染回來,要麼就別去天津!

與四川隊的比賽結束後,球員們紛紛把金牌掛在瞭徐根寶的脖子上,團泊球場內 " 根寶模子 " 的口號聲震天。一個球迷說:" 一個 74 歲的老人,一個十年又一個十年的培養人才,實在令人佩服,這也是我一直追隨根寶的原因。"

一位上海的官員說:徐根寶就是球隊的定海神針。但這句話也對,也不對。因為從現在中超中甲遍佈根寶系球員的局面來看,從武磊、薑至鵬、張琳芃、王燊超等人成為國傢隊常客的情況來看。徐根寶不僅僅是上海隊的定海神針,更是中國足球的定海神針。而能夠真正讓中國足球起死回生的,或許不是裡皮,而是更多的,像是造血幹細胞一樣的徐根寶。

足球匠人

" 我的命就是搞足球,94 年的時候上海市的領導就說,根寶你要不當個政協委員吧,我就說我這命裡沒有官命。"

對於中國足壇來說,徐根寶一直是一個特殊的存在。球員時代,他是國傢隊的主力,並在那裡度過瞭絕大部分的球員時光,受到過周恩來總理的接見。退役後,他幾度拿起國傢隊的教鞭,還輔佐過國足的第一位洋帥施拉普納。他的這些經歷似乎都可以為他在當時的體制內謀個一官半職,可他從來未有過人和真正的行政職務,就連八九十年代中國足協副主席遍地都是的時候,也沒有過。

這一切都是因為徐根寶對自己的位置有著清楚的定位:我就是一個搞足球的。徐根寶的這個足球是足球本身。

94 年回到上海的時候,徐根寶婉拒瞭政協委員的職務。這一方面是因為當時一些手續的麻煩,另一方面也是由於他很清楚自己的性格。

" 我這個性格怎麼能當官呢?我要是當足協主席肯定幾天就被人傢罵下來瞭。"

徐根寶是一個眼裡揉不得任何沙子的人,尤其是對於足球。中國足球職業化後,許多球員腰包鼓瞭起來後有些忘乎所以,對於這些人徐根寶不惜以耳光伺候。而這樣純粹的性格和火爆的脾氣,確實不適合做官。

90 年代,甲 A 聯賽的大幕拉開,徐根寶奮不顧身的投入到瞭這場大潮之中。並且在職業聯賽第二年就帶領申花隊取得瞭聯賽冠軍,1998 年又帶領著大連萬達拿下冠軍。完成瞭中國職業聯賽史上史無前例的 " 兩隊兩冠 " 壯舉,至今無人超越。

那是中國足球最好的年代,也是徐根寶最好的年華。

進入新世紀後,中國足球開始顯露出一些不該有的東西,而幾經沉浮的徐根寶,也選擇在 2003 年徹底淡出頂級職業聯賽。曾經在足壇呼風喚雨的他,帶著一群孩子和一片荒地較上瞭勁,最終在崇明島上,樹立起瞭中國青訓不倒的大旗。

從申花到萬達,從崇明島上的荒地到東亞再到如今的上海上港,從根寶俱樂部再到如今的西乙洛爾卡。廿載時間,徐根寶就像是一個足球的工匠,為中國足球制造一個又一個奇跡。但這奇跡也僅僅是普通人嘴裡的俗語罷瞭;在根寶眼裡,這些都是他用心雕刻的作品而已。

但這種對於足球的匠人精神,是與當今的中國社會無法相融的。近兩年,中國足球的瘋狂舉世矚目,巨星降臨,本土球員身價飆升,可誰都知道這隻不過是一番泡沫罷瞭;可在聯賽新政實施後,這一切又迅速降溫,投資水平倒退 5 年。中國足球就在這種不穩定的夾縫中行進著,但這不穩定傷害最大的,就是青訓體系,時而門庭若市,時而門可羅雀。這種落差並非常人能夠承受。

徐根寶不是常人,是匠人,所以目前的中國足球隻有一個徐根寶。

接班人

全運會的比賽過後,許多人都在贊嘆 73 歲的徐根寶依舊為中國足球站在第一線之時,也感嘆年近耄耋的他或許也到瞭退休的時刻。不過徐根寶完全沒有這個考慮,他甚至說別著急我還有下一批球員呢,我要向天再借五百年。

" 好多事情,是老天讓你幹,你是停不下來的。"

不過徐根寶畢竟不是神,盡管年輕時底子好,但還是要不可避免的與各種老年疾病做著鬥爭。盡管壯心不已,但他也需要考慮未來。

" 這麼好的基地,這麼好的為中國足球培養人才的地方,我特別希望有人能接我的班。"

現在的崇明基地已經成為瞭徐根寶生命中無法分割的一部分,甚至是生命的全部。畢竟他和這片土地一同經歷瞭太多太多。從拉贊助到施工建設,再到為瞭運營負債 2 千萬,曾經叱吒風雲的足球教頭為瞭更多的門票而與遊客合影,賣簽名足球,甚至是一桌一桌的敬酒。

徐根寶說,中國足球搞不上去,就是因為沒有球星。而他能弄來更多的錢投入到基地,就或許能為中國足球多保留一個球星的希望。

可徐根寶為之奮鬥瞭後半輩子的青訓模式,卻在近期不斷遭人非議。當國足戰平敘利亞後,有媒體人對武磊等根寶系球員提出批評的同時,也將矛頭指向徐根寶的青訓方法,稱這種封閉、與世隔絕、半軍事化的培養方法,對小球員的成長不利,也是武磊等人大賽疲軟的原因。

" 梅蘭芳為何能成為大傢?都是從小早上 5 點鐘起來練功啊。我到法國南特、尼斯,那裡也都是把小球員從非洲買過來,然後弄到一個地方吃住都在一起啊。你讓這些十五六歲的小孩子跑到大街上,能有人管他嗎?"

對於自己的培養模式,徐根寶依舊有著強烈的自信,並且對批評的聲音感到氣憤,但對於接班的問題也表現出瞭一絲隱憂,畢竟根寶基地確實與外界隔絕很深,他自己也坦言年輕教練在這裡待不住,隻有一些年齡大的教練願意留下。

對於基地的荒涼,范志毅曾有一番形象的比喻:晚上的時候開機關槍都打不死人。

崇明島上,雞犬相聞;崇明島外,十裡洋場。

" 我希望武磊、張琳芃、王燊超他們能接班,因為他們在這裡待過十年,他們對於我的搶逼圍方針也瞭解,我也真心希望我能夠退下來,能去各處走走 ……"

不知道在一個隻願意看結果,不願意看過程的浮躁社會,這位足球老人的願望能否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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