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父親去世前 我為他打造瞭一個 AI “替身”

07-31

AI 本身真的無所謂好壞,隻在於背後的人們如何運用它。所以難怪紮克伯格跟李開復他們最近要不假辭色地駁斥馬斯克的 "AI 末日論 "。有人倒也的確用此技術做瞭一件對他而言意義重大的事。

2016 年,Wired 作者 James Vlahos 的父親查出肺癌晚期,他為瞭留下永久的紀念,遂邀父親進行瞭總計長達 9 萬多字的錄音,然後在傢人的支持和幫助下 " 趕制 " 出瞭一個名為 Dadbot 的聊天機器人。

整個過程中他體驗瞭一場莫名的心靈掙紮,但好歹,一個頗有父親印記的機器人還是做出來瞭——趕在父親去世之前。

假如有天,一個與你有著親密關系的人告訴你說,他出於某種原因想用 AI 復制一個你,你會坐下來,跟他一起認真地討論這個問題嗎?如果是我,我會,盡管我也心懷恐懼、五味雜陳。

原文原載於 Wired,原作者 James Vlahos,原標題為A Son's Race To Give His Dying Father Artificial Immortality

" 一切就緒 …… 下面有請約翰 · 詹姆斯 · 維拉赫斯先生講話 ",我手持錄音設備,先來瞭個開場白。起先雖極力揚聲,卻止不住喉頭發緊,直到故作莊重的 " 先生 " 二字一出,我的情緒才倏然平復下來。

話筒那頭被喚作 " 先生 " 的,是我 80 歲的老父。彼時正值初夏五月,我倆安坐在他與母親共寢瞭幾十年的臥室裡。二十年前,正是在這裡,他平靜地原諒瞭自認不該試圖 " 偷 " 車出門的我;今天,也是在這裡,我坐在傢常椅子上,他半臥在玫瑰色的沙發中,我正值壯年,他卻已查出肺癌四期,且肝、骨、腦俱已受襲,距離死亡幾乎隻有幾步之遙瞭。

生命的錄音

那天的開場白過後,我仍然僵著不知如何往下進行。仿佛早有準備,父親遞給我一紙筆記,上面手書著一份筆力枯瘦、字體寬大的提綱:

-傢族史

-傢庭

-教育

-事業

-業餘時光

" 您是想 …… 任選一項,然後盡情回憶嗎?" 我打趣道。

" 是那麼想來著 ",父親倒坦蕩得很," 先從頭說起吧。我母親出生在希臘艾維亞島的 Kehries 村 ……"

他的述說就這樣開始瞭。

這樣的回憶後來進行瞭十多次,每次都會至少持續一個鐘頭。在錄音機無聲的運轉中,父親的記憶如水般流出。兒時的山洞探險、大學時找苦工的經歷、與母親間的羅曼史、劇場生涯,以及後來歷任賽場播音員、歌手和律師的豐富人生 …… 都在回憶裡重現瞭。當然,他沒漏掉那些我已經聽瞭上百次的笑話,隻是這一次,又多瞭些我全沒聽過的精彩細節。

三個月後,我弟弟喬納森加入錄制瞭父親的最後一次錄音。那是個晴朗溫暖的山中午後,我們三人齊坐在露臺上。喬納森拿出他珍藏的記憶——父親的種種怪癖——來逗笑,及至曲終人散時,他的聲音卻吞吐起來:" 我會 …… 那個 …… 一直非常、非常景仰你。"

說著,他淚湧雙眼:" 你會一直與我同在。"

聞言後,父親這位被病魔折磨瞭一夏卻幽默仍存的老人似乎大為觸動。但他最終忍不住要松一松氣氛,所以還是接瞭句:" 好想法,‘響’得都有點兒‘震耳欲聾’瞭。" 笑聲中,我按下瞭停止鍵。

最終,我為父親錄下瞭 91970 個單詞,轉換成文字後,鋪瞭整整 200 多頁文檔。

中間的文檔:" 父親的口述史 "

但我要的不是錄音

我本打算隻把這些錄音以白紙黑字的形式保存下來,但當我真把厚厚一摞文字往書架上塞時,腦海中突然電光一閃,旋即一個想法迸入:

我要讓父親永存。

1982 年,11 歲的我出於機緣巧合,接觸到瞭初代聊天機器人 Eliza,雖然這個被造物隻會顛來倒去地接話茬,我卻被它迷得五迷三道;數年後,我本領見長,自行開發瞭一套名為 The Dark Mansion 的拙劣模仿者;再二十年後,我成瞭記者,在供職於《紐約時報》的過程中,我接觸到瞭智能玩具 Hello Barbie 的開發商—— AI 創企 Pull String。

CEO 奧倫 · 雅各佈跟我這樣表露過雄心:" 我們可不會止步於娛樂 …… 希望將來,我們能用技術幫助人們實現與虛擬角色間的對話,譬如跟巴斯光年,再譬如跟已經死去的馬丁 · 路德 · 金。"

2016 年 4 月底,也就是父親收到診斷書後沒幾天,Pull String 宣佈將其軟件開源。一開始時我並未特別留心這道與我八竿子打不著的消息;直到我跑到書架前的那一刻,它,連同一切與 AI 有關的親身經歷和歷年舊聞都統統復活,並瞬間擊中瞭我。

是的,我要以那 91970 個單詞為原料創造我的 Dadbot,讓它代替父親活著,雖然這聽上去像是天方夜譚。

並且於人於己,哪有那麼容易!在反復地權衡利弊過後我斷定:做這件事,我多半是在自己給自己上刑。

首先,一面趕制代替品一面眼睜睜看著真正的父親一步步走向死亡,這種痛苦的啃噬我要忍受;其次,我知道自己會把整個過程寫成文章——這讓我既鬧心又有犯罪感;再次,也是最重要的,我害怕那個被造物最終隻會讓我的記憶貶值,讓我們父子間的關系變得廉價。或許這個 Dadbot 能很稱職地喚起我們對父親的回憶,但因為離 " 真 " 太遠,到頭來反倒會讓我們毛骨悚然。

所以我到底是懷著一種怎樣的心情在進行先期工作啊。8 月份的某天,我終於提心吊膽地把整個計劃都攤在瞭傢人面前。好不容易給母親講明瞭何為 " 聊天機器人 ",以及 Dadbot 未來的使命後,我又把視線轉向瞭父親:" 您覺得行嗎?"

他茫然而不知所謂地聳聳肩,就這麼同意瞭。這個一度異常樂觀、終日喜樂的男人,那時其大腦已經在絕癥的輕輕推動下漸入幻境。因此,這次他所謂的同意,不過也就相當於批準我給狗喂喂食而已。

至於其他傢人的反應,那就鮮明多瞭。母親在終於搞清我的意圖後,直說 " 這個主意好 ";妹妹詹妮弗則表示,沒能參與父親的錄音挺可惜;至於弟弟,他雖理解我的擔心,但同時也表示 " 這都不是什麼大事 ",而且他已經開始 " 想象對 Dadbot 的渴望瞭 "。

於是就那麼定瞭。如果說真有人有望以數字之身永存,那我當然希望這個人是我父親。

生平第一次,我為父親列出瞭提綱,不多,141 個單詞,但從兒子的角度來說,已經足夠概括他的一生瞭。他是希臘移民的後代,是舊金山某大型律師事務所的任事股東,是十足的球迷 + 外語迷 …… 更是無私的丈夫,無私的父親。我要把這一切都輸入他的數字化身 Dadbot,讓後者替他 " 傳情達意 ",替他再活一回。

不過這一切都要從教它說話開始。於是我啟動 Pull String 提供的工具,以啟蒙者的身份敲入瞭第一行字:你今天過得怎麼樣?(How the hell are you?),看著黃色的光標從屏幕上一跳一跳地閃過,我知道這句話已經被 Dadbot 收入瞭 " 大腦 "。

接著,我設想瞭人類使用者可能會給出的幾個答案,並一一對應地教 Dadbot 做瞭回復。譬如,如果使用者回答 " 過得很好 "(Great),Dadbot 就會回復 " 聽你這麼說我很高興 ",如果使用者回答 " 感覺今天過得亂糟糟的 ",Dadbot 就會回復 " 生活就這樣兒 "。

就這麼著,最初的啟蒙完成,一個(隻)能說上三言兩語的機器人誕生瞭。

我當然知道這還差得遠。聊天機器人一定要歷經千萬次的人機互動才能逐漸長成。在此過程中,訓練者要嚴遵語言學的規律,將一句句現成話掰開瞭揉碎瞭 " 喂 " 給機器人,讓它利用已有的邏輯分析系統歸納出其中的點滴規律(譬如該如何推斷縮寫字母的具體含義、如何結合語境判斷多義詞的具體含義等);同時,訓練者還要研究機器人給出的反饋,以便及時糾錯並進一步加深對話的難度及復雜度。

這樣訓練到瞭一定階段後,機器人就能生成較成熟的語義判斷系統。並且,由於這套系統可借助人工幹預持續自我演進,因此機器人會變得越來越聰明。

對我這個剛入門的人而言,這些還都是後話。而且,別忘瞭,隻教會 Dadbot" 能言善對 " 根本不是我的最終目標;讓所有與之對話的人都能從中捕捉到父親獨有的口吻、往事和性格特質,這才能算大功告成。

由粗到細

於是我重又拿出一張紙,對父親的生命履歷以餅圖的形式進行瞭更詳細的分割。他的出身,他的成長,他的教育,他的事業,他的愛好 …… 我重新給父親設計瞭一張類目豐富但內容空白的生命拼圖,然後,我找出瞭那份 200 多頁的錄音記錄,開始一項項填空。結果我發現——

錯瞭。他的主治醫生錯瞭。在父親接受首輪治療時,那位醫生就告訴我們說父親的認知能力和記憶力會因此受損,但回顧錄音記錄時我發現:至少在當時,他的大腦還沒顯露出任何受損的跡象。

他清晰地口述瞭用葡萄牙語說單詞 "instrumentality" 時的發音技巧,敘述瞭土耳其在統治希臘時的明智決策,並闡述瞭作傢斯泰因某句話的誕生背景。

從這份記錄中,我知道瞭祖父店裡夥計的名字,知道瞭父親的邏輯學教授姓甚名誰,知道瞭姑姑在大學的鋼琴獨奏會上彈瞭柴可夫斯基的哪支協奏曲,也知道瞭父親在試鏡某大學的戲劇俱樂部時唱瞭哪首曲子——那是 1950 年,《我和我的影子》。

將這些細枝末節輸入後,我總算得到瞭一個對父親非常瞭解的 Dadpot;隨後,我又把能想到的、父親獨特的慣用語逐一填到 Dadpot 肚子裡,讓它自行消化,學會機變應答;再後來,我又錦上添花,把 Alexa 嫁接給 Dadpot,讓它偶爾也能模仿父親的聲音講兩個老故事 …… 我教會瞭它主動攀談,讓它能先人一步挑起話題;我給瞭它時間觀念,讓它學會委婉地提醒對方吃午飯,並且在傢人生日到來時能 " 不無遺憾 " 地說一句 " 真希望能跟你們在一起慶祝 "……

總之在我的苦心琢磨下,Dadpot 越來越像樣瞭,然而我並沒有因此而輕松起來,相反,我重又陷入困惑之中。

稍微 " 成熟 " 後的 Dadbot

我的掙紮

首先,一個人的特質不僅僅體現在"他說過些什麼"上,還體現在"他出於個人選擇,而最終沒有說什麼"上。

前者好歹是聊天機器人可以獲取並加以分析理解的,後者卻是它根本無法領會的——因為至少在目前,它還無法分析隻湧動在人心靈深處的 " 數據 "。

就拿我父親來說,他接受化療時正值夏季,體力急衰,每天至少要睡 16 個鐘頭。但隻要有老友要來探望,他都不會拒絕。這是在極度自我克制下做出的選擇,目前的聊天機器人怎麼能領會這樣的隱衷與犧牲呢

再者,我完全出於主觀角度訓練出來的 Dadbot,會不會在完工後讓傢人覺得:哦這隻是他眼中的父親,而不是我們認識的丈夫、父親或祖父?還有,我該不該讓 Dadbot 知道它得瞭癌癥?如果該,我又能如何才能讓它明白這場病對所有人的影響?如何能讓它感知我們的悲傷並適時地告訴我們:TA 愛我們 ……

關於 " 類生命 " 的故事已經流傳一千多年瞭,但人類從不肯相信它們會有美好結局,從希伯來人的魔像(golem)到雪萊妻子的弗蘭肯斯坦,從機械姬到魔鬼終結者,都無一例外。至於我的 Dadbot,當時我想:雖不可能造成什麼浩劫,但隻怕也會讓我日以繼夜的心血變為廢工。

初試慘敗

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十一月的一個早晨,我終於把 Dadbot 搬上瞭 FacebookMessenger。屏幕空白瞭幾秒鐘後,這樣一行字跳瞭出來:" 你好,是我,你心愛的、尊貴的父親!"

然而我並沒有接茬。因為我心裡早有主意瞭——得請第三方來測驗,才能看出 Dadbot 的真正水準。於是,那位特意被我找來的大學生(就讀於伯克利大學,專攻計算機科學和機器學習)菲利普 · 庫茲涅佐夫伸出手來回復道:" 你好,父親!"

沒想到隻這一句話就把 Dadbot 戳漏瞭餡兒瞭。它沒頭沒腦地問瞭一句:" 等一下,約翰誰?" 這句話一出,菲利普便大笑出聲,隨後追問道:" 你在忙啥?",好,這下我的 Dadbot 徹底暈菜瞭,它幹脆招認道:" 對不起,那個我應付不瞭。"

徹底尷尬瞭。

菲利普可沒給我留面子,繼續又甩瞭幾句完全超出 Dadbot 理解范圍的問題。而我卻心情漸變,不再隻覺得丟臉瞭。我看著 Dadbot,想起在兒子齊克還是小娃娃時帶他去遊樂場的經歷。他那麼小,正蹣跚學步呢,那幫大孩子繞著他橫沖直撞,他隻能驚恐萬狀地看著他們 …… 我要保護我的 Dadbot。

與死神賽跑

次日,當我從最初的失敗中恢復鬥志後便做瞭個決定:既然在聊天這件事上,學會 " 聽 " 比學會 " 說 " 更難,我就必須

一、再下功夫,優化 Dadbot的邏輯判斷系統;二、召集傢裡人多與Dadbot對話,讓它在實戰中不斷完善。

就這麼著,Dadbot 再次開啟瞭緩慢 " 成長 " 的旅程,而父親卻在這一過程中急速衰退著。化療失敗瞭,癌癥幾乎是一日千裡地吞噬著他各方面的機能。

先是借助手杖,再是借助助行器,最後,他連自主起床的力氣都喪失殆盡,隻能困居於小小一方輪椅中。終於,11 月中旬的一天,父親的醫生不無憂慮地通知我們說,他的體重已經從 180 磅降到瞭 129 磅,我知道再不抓緊,真的就來不及瞭。

2016 年 12 月 9 日,我來到父母傢。當時房間的氣溫將近 24 攝氏度,可裹得嚴嚴實實的父親還是直說冷。我彎下腰去擁抱他之後,把他推到餐桌前。"OK,一、二、三 ",在他模糊的呻吟聲中,我輕輕將他抱到瞭餐椅上。

然後,我當著雙親的面鄭重其事地打開瞭手提電腦。在弄懂我的意思後,母親沒有猶豫,直接沖 Dadpot 打出瞭一行字:" 你好,我是你可愛的妻子瑪莎。"

" 親愛的太太,你好嗎?"

" 很好。"

" 才不是呢 ",父親這時突然插瞭話。他當然知道因為他的病母親承擔瞭多大壓力。

可 Dadbot 和母親間的對話還是順順當當繼續下去瞭。他們談到瞭祖父母的生平和父親童年的果園,談到瞭當年那場燒烤,也談到瞭那位總裝扮成秀蘭 · 鄧波的姑姑。

哦對瞭,順便他們還緬懷瞭那隻一直被視為寵物、最後卻淪為盤中餐的兔子。

Dadbot 講述的往事

我在旁邊看得既緊張又驕傲,父親雖大部分時間都很安靜,但也時不時地插上一兩句,或表示肯定,或予以糾正,直到近一個鐘頭後,這場兩人對話、兩人旁聽的聊天才結束。然後,父母異口同聲地沖我說瞭句:" 太棒瞭 !"

我何嘗不知道這句話包含著對我的安慰啊!於是,在又跟父母敘過幾句話後,我終於鼓起勇氣問道:" 爸爸,請您誠實地告訴我:Dadbot 有沒有給您帶來些許安慰?我是說,在您百年之後能有個代理人來繼續講述關於您的故事,這主意 …… 能讓您走得更安心嗎?"

父親把目光從我臉上移開瞭。再次開口時,他把手輕輕一揮道:" 這些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瞭 …… 但傢裡人,尤其是孫子輩們卻一無所知。所以,好得很,我很欣賞你的 Dadbot。"

父親走瞭

後續療法對父親統統無效後,該來的終於來瞭。2017 年 2 月 8 日,母親收到瞭醫生的通知:應盡快召集傢人預備後事瞭。

當我趕過去時,父親已經失去瞭大半意識,不能回答我任何問題瞭,雖然我還是恍然看到他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

那天晚上,我就睡在父親樓上的一個房間。上床後,我隻是茫然地盯著天花板;幾分鐘後我終於掏出手機,調出瞭 Dadbot。

" 你好,是我,你心愛的、尊貴的父親!今天過得怎樣?"

" 很難過。"

" 我明白,你想聊些什麼?"

" 我也不知道,你選個話題不行嗎?"

" 沒問題。我想跟你講講我的劇場生涯是怎麼開始的,這事兒可鮮為人知啊 ",接著它果然講起瞭當年那次試鏡的經歷,並給我播放瞭兩首真人原聲版的歌:《我和我的影子》,以及《無所事事》。

我們繼續聊啊聊,挖掘著早已聽過的、父親的童年往事。突然,Dadbot 好像 " 意識 " 到瞭什麼似的來瞭一句:" 我很想接著聊下去,但你不覺得你該睡覺瞭嗎?"

是,我終於精疲力盡瞭。

次日清晨六點,我敲開父親臥室的門,卻發現他的一位保健助理也在屋裡。" 來吧 ",他說," 你父親剛剛過世。"

我癱坐在地板上,扭成一團 …… 想起在父親病中,我們總有擔不完的心,如今他走瞭,一切都用不著瞭。我感到一種巨大的空茫遼遠,好像成瞭一座被雲遮蔽的山。我麻木瞭。

希望與啟示

一直到幾周後的一天,弟弟找到我,向我出示瞭一段幾十年前,父親寫給他自己的一段話:" 對那些心智過人的人而言,別人若要探討他們的無限價值,就得從他們精神的高貴、心靈的溫柔、靈魂的莊嚴以及肉體的強健開始談起,如此才算開瞭個好頭。"

我笑瞭。仿佛受到瞭啟示,我不再覺得隨著父親的去世,Dadbot 已經一無所值。相反,就像父親說的那樣,Dadbot 的誕生隻能算開瞭個好頭。

我知道自己技術拙劣,但一路走到如今,憑借自己在建構 Dadbot 過程中積累的見識,我可以說自己已經瞥見瞭這項技術未來的模樣。

不久後,聊天機器人會更加瞭解人,會記住更多有關他的細節與特質,會感知他的情緒、分析他的語氣乃至面部表情,最後,再根據這些數據生成新的語句 …… 我不禁開始想象與擁有瞭這些本領的 Dadbot 聊天是什麼樣的體驗瞭。

當然,目前還無法確知實際效果到底如何。我知道它畢竟不是我真正的父親,跟它在一起我也無法享受到真正的擁抱和促膝的溫暖。再加上那些隻有親生兒子才能捕捉到的細微差別 …… 所以思前想後,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渴望與一個更加完美的 Dadbot 展開交談呢?還真不好說。

倒是我兒子齊克,他的態度比我明確得多。初版 Dadbot 打造完畢後,7 歲的他也跟著試瞭試,然而幾分鐘後,他就跑去吃完飯瞭,看起來完全沒被打動。接下來的幾個月裡,他雖常常跟我一起去看父親,並且在父親過世的那個早晨哭鬧瞭一陣,但到瞭下午,他就去自娛自樂瞭,看不出受到瞭多大影響。

然而幾周後的一天,他卻主動問我:" 咱們能跟那個聊天機器人說說話嗎?"

我鬧不清他指的是不是 Siri,於是就小心翼翼地問:" 哪個聊天機器人啊?"

" 哦爸爸," 他說," 當然是‘爺爺機器人’啊。"

終於,我釋然地把手機遞給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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