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核戰爭真的到來,怎樣做才能絕處逢生?
文|喬伊
核武器誕生至今,人們對核爆的恐懼早已降溫。即使在新近出現擁核國傢的地區,民眾也照常安居樂業,不太會表現出恐慌情緒。
畢竟,自廣島、長崎核爆後,核武器再未有機會現身實戰。冷戰的經驗似乎也說明,作為殺傷力最大、後果最不可控制的威懾性武器,核彈隻會用來恫嚇,付諸使用的可能性極低。
然而在內心深處,我們仍然難免擔憂:如果這種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不巧就落在瞭我們自己生活的地方呢?
▍著名網站 NukeMap 上,可選擇用人類已研發的各式核武器打擊地球上的任意城市,並估算傷亡、損失等 / 圖片來自 nuclearsecrecy.com/nukemap/
當蘑菇雲在窗外升起,巨大的噪音和強光接踵而至,有沒有可能在核爆中找到一條生路?
核戰爭的主角們
用於襲擊城市的核武器,主要包括戰略核武器、戰術核武器、小型化核彈和核臟彈。此外,核工業設施爆炸也能造成沉重打擊。
其中,我們最熟悉的、在影視作品中也最常見的,是戰略核武器和戰術核武器,前者攻擊軍事基地、工業基地、交通樞紐等戰略目標,後者攻擊敵軍指揮所、機場等設施。二者的差異還體現在飛行裡程和殺傷力方面。
投放方面,盡管理論上仍有可能用轟炸機運載核彈到城市上空投放,但這種做法畢竟過於古典,除瞭用於玉碎,基本沒有在實戰中應用的可能。
目前,各擁核國傢著力發展的是以火箭作為運載器,搭載核彈頭投放至目標區域。
小型化核彈相對較新,指的是核技術制造的精確制導炸彈、炮彈等武器,與常規武器相比,小型化核彈的體積更小,殺傷力也更強。
朝鮮在紀念勞動黨建黨七十周年的閱兵式上,展示瞭人民軍戰士的核背包,即被外界認為是小型化核彈。
不過,根據各國對朝鮮核技術的評估,小型化核彈對核技術和安全性能的要求似乎是太高瞭,人民軍配備的更可能是核臟彈或某種核輻射監測裝置。
核臟彈是承裝有放射性物質的常規炸彈,靠爆炸來散播放射性物質。和一般核武器相比,核臟彈沒有使用核爆技術,也不用來襲擊攻擊目標,其設計目標是污染被攻擊的區域,造成生態災難。理論上,核臟彈的危害和核設施爆炸相同。
如果這些形形色色的核武器真的降臨,它們會以哪些方式殺死我們?我們又能用什麼辦法逃出生天?
核彈怎樣殺人
在一場真正意義上的核武器爆炸中,對人構成殺傷力的,主要是光輻射,爆炸沖擊波,核輻射以及放射性沾染。
▍普通人無法像金剛狼這樣憑借超強自愈能力抵抗核爆
1954 年代號「雪花」的蘇聯核爆炸實兵演習中,有 300 架飛機、600 輛坦克和 45000 名無核保護的士兵參加,爆炸後僅 15 分鐘,他們即沖向爆破中心。
此次演習發生在奧林佈爾地區的托茨基試驗場,所有參加演習的士兵都簽署瞭保密協議,托茨基地區醫院從 1954 年到 1980 年間的病歷檔案都被銷毀。90 年代初期,參加演習的 45000 名士兵中,有 2000 人尚在人世。
這些人的遭遇,留下瞭對核爆炸殺傷力最直觀的實驗數據。
▍在雪花演習中,有一位炮兵營長畫下瞭印象中的核爆,他在記憶中還加入瞭朱可夫元帥。
核爆產生的巨大能量中,光輻射是第一步,產生瞭整個核爆炸 35%的能量,形成高溫高壓的火球,並不斷擴展,向外發射紫外線、可見光和紅外線組成的輻射能流。
光輻射是核爆炸的重要殺傷破壞因素,產生在核爆發生的前幾十秒內。以一枚 1000 噸 TNT 當量的小型核彈為例估算,在夏季大氣能見水平正常情況下,在空中 200 米處爆炸,輕度燒傷半徑為 350 米至 550 米,中度燒傷半徑為 250 米至 350 米,重度燒傷半徑為 180 米至 250 米,極重度燒傷為爆心點投影到 180 米。
除瞭常規意義上的燒傷,光輻射還可以致盲,在中國馬蘭基地參試人員的回憶錄中,就有卡車司機沒有聽命令,單手捂眼觀看核爆致盲的記錄。
核爆炸第二步殺傷是沖擊波,是核爆後產生的高速度高壓氣浪,與常規炸彈產生的沖擊波類似,產生瞭核彈 50% 的能量。
關於炸彈沖擊波破壞性的對比,一般可以用 TNT 當量來折算。
▍沙皇炸彈產生的直徑 8 公裡的巨型火球
投放在廣島長崎的原子彈約在 2 萬噸,蘇聯在北極新地島投放的沙皇核彈當量為 5000 萬噸。現今的戰略核武器在萬噸當量以上,戰術核武器一般在萬噸級以下,小型化核彈最小當量在 10 噸以上,與美軍不久之前在阿富汗使用的炸彈之母相當。
▍炸彈之母
相比之下,2015 年 8 月 12 日夜天津港發生的爆炸事故,根據建築物受損程度,爆炸品存量和彈坑深度等線索判斷,其爆炸事故當量大概為 600 噸。
至於核輻射的殺傷力,以一枚 1000 噸 TNT 當量的小型核彈為例粗略估算,在夏季大氣能見水平正常情況下,在空中 200 米處爆炸,輕度放射病的半徑為 1550 米至 1700 米,中度放射病的半徑為 1450 米至 1550 米,重度放射病半徑為 1350 米至 1450 米,極重度放射病的半徑為爆心投影點至 1350 米。
放射性沾染的殺傷難以估量,放射性物質可以沾染食物,空氣和水,並在體內和體外造成持續性的輻射傷害。
▍今村昌平 1989 年執導的電影《黑雨》探討瞭廣島核爆的輻射傷害
因此,核彈在爆炸之後能夠持續造成傷害。核工業設施爆炸事故中,放射形沾染也是最主要的傷害。
對於核工業設施爆炸,蘇聯同樣有第一手經驗。
1986 年 4 月 26 日的切爾諾貝利核電站爆炸,污染瞭 23% 的白俄羅斯領土,4.8% 的烏克蘭領土和 0.5% 的俄羅斯領土。由於蘇聯政府隱瞞事故消息且未及時救助,放射性沾染的傷害進一步加劇。
房價低的好處
在核爆如此多元的殺傷途徑面前,我們能做什麼?
值得註意的是,核戰問世以來,雖然技術發展日新月異,但各國都更著重於運載器部分的研究。在具備殺傷性的彈頭的方面,當代核彈與 72 年前差異並不大。
因此,當核彈向我們的城市飛來時,逃生辦法和幾十年前也許是一樣的——找到抗輻射的避難所,躲起來。
早在冷戰開始不久,1949 年蘇聯第一次試爆原子彈後,西方各國人民就已開始準備迎接核戰。起初,人們相信即使美蘇開戰,大部分人仍然能夠在核打擊中逃生,隻要制訂好疏散計劃,即可控制傷亡。
50 年代後,隨著核戰爭研究愈發深入,人們逐漸認識到,一旦核打擊到來,不但爆心附近的居民基本難逃一死,即使是生活在城市郊區、離爆心有相當距離的人們,也需要及時進入輻射避難所,在其中躲避兩周以上,才能有效減少傷亡。
▍蘇聯 1957 年開發出洲際彈道導彈前隻能用轟炸機投放核彈,因此美國認為有較充分的疏散時間。圖為 50 年代波特蘭市的防核戰規。
於是,在美國各大城市的郊區,千傢萬戶開始在傢庭後院裡修建地堡。除瞭換氣裝置、衛生間設施等外,還要囤積足夠全傢使用半個月以上的食物和水。1958 年起,政府部門更發佈一系列指導手冊,教導民眾該怎樣修築質量合格的防輻射避難所。
▍ 1957 年,H. 蓋瑟領導下的科學顧問委員會下屬小組向艾森豪威爾總統提交《核時代的威懾與生存》報告,呼籲在全國各地建設大量避難所:「這似乎是唯一能有效保護千百萬人免遭輻射傷害的手段。一旦發生核打擊,本小組找不出任何其他類型的防禦手段,能用同等的花費拯救更多的生命。」
1957 年,美國總統科學顧問委員會的下屬組織發表瞭題為《核時代的威懾與生存》的報告,呼籲在全國各地建設大量避難所:「這似乎是唯一能有效保護千百萬人免遭輻射傷害的手段。一旦發生核打擊,本小組找不出任何其他類型的防禦手段,能用同等的花費拯救更多的生命。」
古巴導彈危機後,肯尼迪政府更要求國會劃撥 1 億美元,用於修築防輻射避難所和傢用核警報系統。
美國遠不是冷戰期間最熱愛修避難所的國傢,在歐洲人均避難所保有量最高的瑞士,據 2006 年的統計,瑞士的私人住宅、公共機構、醫院等設施裡的避難所合計能為 860 萬人提供庇護,超過瞭瑞士的人口總數。
我們能從這些做法中得到哪些啟示?
首先,面對核爆後迅速到來的光輻射和沖擊波,我們能做的事情並不多。在美國大興土木修建輻射避難所時,對市中心的核戰逃生工作並不特別重視,原因之一便是在爆心附近幸存實在過於困難。
當然,如果我們沒有立刻死亡,還是有一些技巧可供參考:
首先,為瞭避免光輻射帶來的第一輪傷害,可背對爆心方向,伏地閉眼。
第二,為瞭躲過隨後到來的爆炸沖擊波,並減少身體遭受的核輻射,可躲在能覆蓋全身的堅固建築物後。
可想而知,這些條件在千鈞一發的核爆時刻並不容易滿足。如果不巧站在玻璃幕墻附近,海量的玻璃碎片可能和沖擊波同時到來,將人體切割成碎片。
這一階段過去後,如果我們發現自己仍然活著,就要以盡可能快的速度向遠離爆心的方向逃跑,同時捂住口耳鼻,減少放射性塵埃進入身體,並盡可能尋找軍用的核防護裝備。
逃脫核爆現場後,要及時去醫院檢查我們承受的輻射量,接受放射病救治。如果城市面對的是核臟彈襲擊和核工業設施爆炸,就不用考慮光輻射和沖擊波瞭,可以任何辦法火速逃離爆心。
可以想象,以上列出的這些方法,在真實的核爆面前都不夠牢靠——所以,如果你的城市房價不高,又和偉人輩出的國傢相距不遠,也不妨向五十多年前的美國人學習,在後院裡挖個避難所,把恐怖的世界關在外面。
▍ 1950 年代的輻射避難所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