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隨著冷戰結束，核戰爭的陰霾似乎已從全球大多數地區的上空散去。但在佈魯金斯學會高級研究員、軍控與核不擴散項目主管史蒂芬 · 派弗（Steven Pifer）看來，隨著美俄核軍控條約續訂談判前途未卜，自冷戰以來一度得到遏制的核軍備競賽有可能死灰復燃。進入 21 世紀，核不擴散事業仍然與全球安全與穩定息息相關，世界各國對此需要有清醒的認識，而太阿在握的有核國傢更要謹慎行事，以免釀成嚴重的後果。
Q: 從年初開始，烏克蘭軍方與東烏親俄民兵間的武裝沖突愈演愈烈。《明斯克協議》約定的烏克蘭停火能否維持？美國與北約將采取何種措施，以保證各方尊重停火協議？
A：我認為自 2015 年《明斯克協議》簽署以來，東烏克蘭的停戰協議從未得到遵守。一部分原因是，這種低烈度持續沖突符合俄羅斯與東烏分離主義勢力的利益，它們可以不斷對基輔方面施加壓力，以動搖烏克蘭政府的統治，令烏克蘭保持衰弱。
△ 進入 2017 年以來，烏克蘭軍方與東烏民兵武裝間沖突頻發，2015 年達成的停火協議名存實亡
在這個情況下，比起動用北約，更妥當的策略是保證美國和歐盟持續對俄羅斯施壓，使其在烏克蘭問題上改弦易轍，重新尊重東烏和平進程。但因為俄羅斯不會對烏克蘭問題改變立場，我擔心未來烏克蘭沖突仍將持續。這場沖突已經造成超過一萬人死亡。
Q: 烏克蘭官方如何看待最近美國方面對特朗普團隊涉嫌 " 通俄 " 一事的調查？
A: 去年十一月特朗普當選時，我曾與烏克蘭方面的朋友和同事有過交流，當時他們對此非常擔憂。特朗普在競選期間曾提到承認俄羅斯對克裡米亞的非法占有，以及減輕對俄羅斯的經濟制裁、但對俄羅斯是否尊重東烏和平進程不聞不問。這對烏克蘭方面來說是非常嚴重的政策轉向。現在，特朗普就任六個月以來，美國方面仍然拒絕承認俄羅斯對克裡米亞的占有，對俄制裁也得到維持，這可能讓烏克蘭方面略感安心。
△ 特朗普競選期間主張對俄態度軟化，曾引發烏克蘭方面緊張。但特朗普就任至今，美國仍未在烏克蘭問題的基本原則上對俄羅斯作出讓步。
在 " 通俄門 " 問題上，我認為烏克蘭方面和美國一些人士一樣，正在關註特朗普團隊與俄羅斯方面的利益交換已達到何種程度，又有何影響。這個事件令烏克蘭方面對美國的東歐政策產生瞭疑惑，但在另一方面，" 通俄門 " 調查造成的壓力可能也迫使本屆政府擱置其新的對俄策略。
Q: 特朗普曾多次強調美國應更新乃至擴張其核武庫，以保證 " 不會輸給 " 任何潛在對手。這是否影響瞭美俄之間在核裁軍問題上的互信，乃至威脅美俄之間就控制核武器達成的合作？
A: 我同意，目前美俄控制核武器的事業陷入瞭一些危險。這其中最大的問題在於美俄在 1987 年《美蘇 / 俄消除兩國中程和中短程導彈條約》，這一條約禁止美國與俄羅斯使用任何射程在 500 到 5500 公裡的中程陸基彈道與巡航導彈。但在近年來，美國軍方指責俄羅斯重新開始部署陸基巡航導彈，這涉嫌違反《中導條約》規定，也嚴重影響瞭這一條約能否在未來繼續具備約束性。
△ 1987 年，戈爾巴喬夫（左）與裡根（右）分別代表蘇聯與美國簽署《中導條約》
在我看來，這一條約符合美國、歐洲和亞洲地區的利益，但令我有些驚訝的是，在歐洲、日本、韓國乃至中國，似乎沒有人對《中導條約》的存亡感到特別擔憂。俄羅斯部署的中程導彈不會命中美國，它們的設計、建造與部署都是以俄羅斯周邊國傢與地區為目標的，包括歐盟與亞太地區。但是，隻有美國與俄羅斯簽署瞭《中導條約》，真正在俄羅斯中程導彈射程之內的各國對此卻顯得毫不在意。
美俄核裁軍的另一個難點在於 2010 年簽署的削減戰略武器條約，這一條約預計將於 2018 年 2 月完全生效，屆時美國與俄羅斯最多隻能分別部署不超過 700 枚戰略核武器。目前美俄雙方都有望達成這個目標，這固然是一件好事，但這一條約即將在 2021 年到期。美俄雙方可以將條約的效力延長五年至 2026 年，但在俄羅斯違反《中導條約》的政治環境下，我不確定美俄雙方會否延長削減戰略武器條約。我擔心這將意味著到 2021 年，美俄之間關於發展戰略核武器的限制將蕩然無存。這是近半個世紀以來所未有的情況，將對美俄安保與全球安全造成巨大威脅。
△ 2017 年，美韓軍方多次舉行大規模軍事演習，作為對朝鮮試射核武與彈道導彈的回應
世 界 說
徐一彤
發自 北京
（司徒姝嘉、祝繼昌對本文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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