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鱔門女主播:運氣不好 老公等我領證

07-28

一米六左右的個頭,單眼皮國字臉,皮膚稍有些青白,剛洗完的頭發濕漉漉掛在肩頭,除瞭韓式半永久眉襯出一點時尚感,眼前的這位女子跟我們街頭偶遇的路人毫無二致,擦肩而過時,不會有人多投去一絲關註的目光。很難相信,這就是轟動網絡的“黃鱔門”女主播琪琪。

如果沒有“黃鱔門”,26 歲的江西姑娘阿晴(化名)應該還在原來的生活軌道,今年和辦過酒的老公領個證,繼續經營淘寶店或者做點別的生意。日子過得普通,可能為傢庭生計發愁,但至少自由而快樂。

“如果可以重來,寧願一切都沒有發生,我絕不會選擇這樣做。”從艷冠網絡的女主播到身著囚衣的嫌疑人,她悔不當初,可如今,隻能在諸暨看守所的鐵窗內,一遍一遍地假設自己當初的選擇。

被抓已經 3 個多月,她沒有見過傢人、男友,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運是什麼。

私群“飆車”被人上傳網絡

人生被兩分鐘毀掉

對話一

Q:你以前是做什麼職業的,為什麼會到“老虎直播”平臺做直播呢?

今年上半年 4 月初,進入“老虎直播”,之前也是平臺做主播,但以前的平臺都不是涉黃平臺。

Q:後來為什麼做涉黃呢?

一開始進入老虎直播是因為我的粉絲跟我說“老虎平臺”是新開的,人氣挺高的,讓我去試一下,去播一下。

Q:這個你覺得是人氣挺高的,是不是收入方面也是挺高的?

他們說收入也是一方面,最主要人氣挺高的。

Q:那你自己覺得收入怎麼樣?

我的收入感覺跟原先比也差不多,多瞭一點。因為我在上面播瞭沒幾天,當時被人惡意攻擊,出現新聞後我就沒播瞭,我就做停播處理。

Q:那你當時是出於什麼想法而有瞭“黃鱔”這個事件的?

3 月份“老虎平臺”還沒出來,當時我是在 QQ 群裡播,我的粉絲看瞭有這個表演,叫我給他們試玩一下。我就臨時建瞭一個群,裡面大概 20 多個人,沒有在平臺上,隻是給他們試玩兩分鐘之後我馬上就關瞭。

Q:當時你害不害怕?心裡有沒有發怵的感覺呢?

試玩兩分鐘以後我就把 QQ 群全部解散瞭,之後就沒有給他們表演過瞭,當時並沒有想到會被偷拍。

Q:你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呢?隻是出於“回饋粉絲”嗎?

是,當時隻是為瞭回饋粉絲而去試玩,群裡 20 多個都是我的 VIP 粉絲。

Q:之前的直播也涉及送禮物嗎?

是。

Q:大概送禮物到多少才算你的 VIP 粉絲呢?

500 吧。

對話二

Q:你之前知道你這樣做是違法的麼?

我知道是不對的,但是我不知道是觸犯法律的,我並沒有意識到會這樣嚴重,如果說我有意識到的話,怎麼可能弄得那麼大的(動靜),我也怕我傢人知道的。

Q:所以現在什麼樣的感覺?

我真的後悔,也對不起我的傢裡人。

Q:有沒有想對其他一些網絡直播的人想說的?

我是真的很 *,千萬別做觸犯法律的事。

“我隻是在 VIP 群裡免費試玩兩分鐘,卻沒想到被人錄下來,更沒想到會被傳到網上。”今年的 3 月 23 日,是阿晴再也不想碰觸卻永遠躲不開的日子。

當天的一個舉動,將她永遠釘在瞭互聯網的風暴榜。

今年 2 月底,辭職在傢的阿晴接觸到瞭直播平臺,她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加入互聯網直播大軍。“剛開始隻是在鏡頭前跟粉絲聊聊天,或者表演些才藝舞蹈。”到瞭後來,為瞭博出位賺錢,她的直播內容和尺度就有些“不可描述”。

粉絲就是女主播的衣食父母,有些粉絲出手大方,經常刷禮物送東西打賞,打賞超過 500 元的就是“鐵粉”,她為這些鐵粉組建瞭一個聲援自己的微信群,人數多的時候,群裡有四五百人。她管他們叫“老板”,和他們互動,按照他們的“點播”決定自己當晚的直播表演,“飆車”發福利。

3 月下旬,有一名“老板”在群裡“點播”瞭黃鱔。“我當時沒認為這是涉黃,覺得可以試試。”拿人手短,她索性建瞭一個 QQ 直播群,把 20 多個“ VIP 老板”拉進來私播,現場表演。“兩分鐘後屏幕就關瞭(直播被封),後來我就沒有再表演。”她說,自己隻給 VIP 粉絲免費試玩,算是回饋粉絲發福利,並且立即解散瞭直播群。

阿晴說自己沒有盈利,但是警方有確鑿證據,她向每個鐵粉都收瞭 30 元的“門票”,事後還打算在自己的工作微信朋友圈發廣告出售這段視頻。

阿晴以為事情就此翻篇,誰知道 3 月 23 日晚上,她之前的那一段黃鱔表演視頻突然在網絡上瘋傳,應該是某位“老板”錄下來流傳出去的,或者猜想更惡毒一點,是她當時入駐的老虎直播營銷炒作。

阿晴一戰成名,力壓國足在世界杯預選賽勝出的歷史性突破,成瞭當日最熱詞匯,“女主播黃鱔”和“女主播琪琪”一同登上當日微博熱搜。

網傳因“黃鱔門”死亡

她事後還特地辟謠:我還活著

跟“黃鱔門”女主播同時瘋傳的還有謠言:女主播的腸子被黃鱔咬斷,經醫院搶救無效死亡,並且附上國外男子用過黃鱔致死的手術圖和照片。

“這些是別人惡意剪輯的。”阿晴有些憤憤,後來還在微博和微信群裡辟謠,稱自己還活著。

“黃鱔門”之後,她有些害怕,想停掉自己的主播生涯,但依然頂著“黃鱔女”的名氣做瞭些直播。

謠言和網絡惡語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辦過酒席、相伴兩年但還沒有領過證的老公 —— 看到截圖認出瞭自己,“畢竟相處瞭這麼多年,太熟悉瞭”。

阿晴的老公是杭州桐廬人,在做一傢圍巾淘寶店。但是由於經營不善,壓瞭貨賣不出去,賠本十多萬。“我不想拖累雙方父母,想自己還債,幫他減輕壓力。”阿晴說,自己是因為這樣才做瞭女主播。

“他看完後接受不瞭,心裡有芥蒂,冷瞭我幾天,躲去朋友傢瞭。”阿晴說,老公雖然私下裡註重情趣,也難以接受現實。但兩人一起擺過攤吃過苦,總歸有感情,後來也原諒瞭阿晴。

那時候,阿晴答應老公不做主播瞭,但沒有說明具體日期。

倒數第二次直播時,阿晴有瞭更大膽的想法。“粉絲說我一直是一個人直播,想看一次雙人的。”她在網上標榜自己單身,那一次,她謊稱老公是自己的炮友,在對方不知情的情況下直播瞭兩人的房事,不過,老公是戴著面具的。

在老虎直播的最後一次主播經歷,是粉絲和傢族族長為她過瞭個生日,“滿屏的生日祝福,也算是一個好的結尾瞭。”

之後,阿晴便關停瞭自己的直播,直到 5 月 4 日,被諸暨警方找上門來。

提及傢人

她突然淚流滿面

除瞭“黃鱔女主播”這個身份,鏡頭外的阿晴又有著怎樣的雙面人生?

阿晴傢在江西農村,小時候日子過得緊巴巴,不過一傢人都挺和睦。初中畢業後,阿晴就來到浙江打工,補貼傢用。

她先是跟著舅舅在永康的門業廠幹瞭兩年,接著去瞭杭州的服裝廠上班,也做過快餐店收銀員,在浙江兜兜轉轉,拿著兩三千的工資,自己本來就過得拮據,但傢裡有一事情,隻要爸媽有需要,阿晴都會匯錢回傢。

再後來,阿晴就認識瞭現在的老公,談瞭一兩年,他們回到桐廬辦瞭酒席,開起一傢淘寶店,過著普通而自在的日子。

“要不是淘寶店欠瞭十多萬,也許就不會去做女主播。”阿晴說,她本來還打算下半年再做點別的生意,謀生路賺錢還債,可是她在年初陷入瞭網絡女主播。在網上謊稱單身就可以眾人環繞,阿晴也享受這種聚光燈的假象。

“就是覺得來錢快,也抱著僥幸心理,覺得別人都在這樣直播,當時也沒有人被處理。”阿晴說,自己有點冤,自己在老虎直播隻做瞭半個多月,盈利隻有 2 萬多元,“而且根本排不上名算不上網紅,更何況直播尺度比自己大的還有人在”。阿晴覺得,自己是運氣不好,“不巧撞在瞭槍口上”。

“現在最害怕也最不敢想的,就是怎樣面對父母。”鐵窗之內,阿晴悔不當初,聽律師說爸媽和老公為自己奔走,她心裡更是難過。

“爸爸媽媽叫我在裡面好好改造,也學會自重自愛。”提及父母,阿晴低下頭捂住瞭眼睛。

所幸未領證的老公,也承諾阿晴,等她出來“就一起去領證”。這對阿晴來說,大概是最感動最安慰的結果瞭。

諸暨警方破獲“老虎直播”涉黃平臺

“黃鱔門”女主播被刑拘

近日,浙江紹興諸暨警方破獲“老虎直播”平臺傳播淫穢色情信息案件,包括“黃鱔女”在內的 22 人,因涉嫌傳播淫穢物品牟利罪被諸暨警方刑事拘留,另有多名嫌疑人被警方上網追逃。

2017 年 2 月開始研發直播平臺,3 月開始赴境外正式運營老虎直播,並組織人員招募女主播從事“色情”直播。截至 5 月 3 日案發,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該平臺累計充值金額為 728 萬餘元,註冊會員總數為 108 萬餘人,涉黃女主播實際註冊人數達 580 餘人。

這個以地下情色、大尺度直播為標簽的涉黃直播平臺,就此土崩瓦解。

這個平臺裡究竟有什麼貓膩?

女主播是從哪裡來的?

這個全國范圍的涉黃直播平臺案件又為什麼由諸暨警方辦理?

前天,諸暨警方向錢江晚報記者詳細披露瞭案情。

微薄熱搜截圖

“黃鱔女”霸屏成熱搜

牽出涉黃“老虎直播”平臺

今年 3 月 24 日,一張“女主播博眼球秀下限,將黃鱔塞入下體”的直播視頻截圖在網上熱傳,力壓當天獲勝的國足,“黃鱔女”一時成為微博熱搜頭條,並在 QQ、微信等平臺廣為傳播。涉事的“黃鱔女”正是“老虎直播”的一名女主播琪琪(本名為張某,江西人)。

與此同時,浙江紹興諸暨警方在網絡巡查中發現“老虎直播”平臺涉穢表演的線索,有人在網購平臺以 10 元一條的價格售賣老虎直播的註冊推薦碼。

涉黃直播平臺牽涉的人員遍及全國,獲知線索後,諸暨警方將案情逐級上報給浙江省、全國“打黃掃非”辦公室。經過騰訊、阿裡等公司的技術支持,警方摸清瞭老虎直播的組織結構、涉案人員和資金走向。加上“黃鱔門”女主播琪琪居住地在浙江桐廬,4 月 12 日,全國“打黃掃非”辦公室指定諸暨警方偵辦案件。就這樣,“黃鱔門”、琪琪、“老虎直播”三者合並,案子交到瞭諸暨警方手中。

4 月 18 日正式成立專案組調查,5 月 3 日在全國集中收網。經查,從 3 月 15 日“老虎直播”正式運營,到 5 月 3 日案發,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該平臺累計充值金額為 728 萬餘元,註冊會員總數為 108 萬餘人。

“由於是涉黃表演,老虎直播基本上靠人傳人的方式下載,註冊量也有限額,經查關閉一段時間後,不定期開放註冊推薦碼,在平臺官方微博、官方 QQ 群通知為準。”諸暨市公安分局治安大隊的民警丁超介紹,老虎直播的管理人員為控制會員的活躍度,清除僵屍粉,主要以手機號註冊會員制的形式發展用戶。

管理人員通過微信等召集、組織女主播,這些“衣著清涼”的女主播們在直播平臺活躍,她們言語、姿勢極盡挑逗,通過平臺主播端口向註冊會員直播露骨的“色情表演”,“尺度大到不可描述”,以此換取粉絲用戶送出的禮物 —— 虛擬的鮮花、黃瓜、避孕套等。

註冊用戶可以免費觀看部分視頻,但當女主播開啟“飆車”模式,給粉絲送出“福利”,用戶繼續觀看則要收取一元一分鐘的費用,用戶在觀看主播表演可以向主播贈送平臺設置的 0.5 元至 1314 元不等避孕套、黃瓜等禮物。這些禮物以充值人民幣形式獲取,充值一元獲得平臺的十金幣,禮物平臺與女主播的分成比例為五五分,收費模式為四六分。

從 3 月份正式上線運營,到 5 月 3 日案發,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老虎直播”平臺累計充值金額為 728 萬餘元,註冊會員總數為 108 萬餘人,涉黃女主播實際註冊人數達 580 餘人。

老虎直播封面

先後試水多個涉黃直播平臺

技術團隊在境外運營

雖然隻運行瞭短短兩個月,這個成立之初就以大尺度秀下限聞名的老虎直播,本身就帶有“情色”的標簽。

這是一個組織架構嚴密的直播平臺,除瞭投資人金主,老虎直播分為 3 個部分,在菲律賓的平臺管理層和技術維護層、在國內的傢族中介和女主播群體。

32 歲的戚某是河南人,畢業於鄭州某高校,還曾是當地的青年創業代表。為瞭牟取暴利,他成瞭“老虎直播”平臺的主要牽頭人。2016 年 11 月底,得知涉黃直播可以“猛賺一筆”,戚某和方某商量決定開發類似的“色情”直播平臺。

戚某出面聯系投資人,並找來同類直播平臺的源代碼,由方某組織技術人員改寫出“紅杏”軟件並前往柬埔寨運行,後因運行不善而終止。“編寫源代碼往往需要一年多的時間,他們為瞭節省時間搶占市場,直接找來源代碼進行改寫。”經辦民警介紹,這個團夥的幾個技術成員均為湖北籍,年齡在 24 歲至 35 歲之間。

今年 2 月底,兩人又拉來一個投資金主,隨即帶著技術人員前往菲律賓,將“紅杏”升級為“老虎直播”,為瞭逃避監管,他們將服務器留在國內,但是平臺和技術人員都放在瞭菲律賓。

搭臺唱戲,這些進行露骨表演的女主播從哪裡來?

她們遊走於地下情色直播的多個直播平臺,是由老虎直播的傢族族長招募組織起來的。“平臺主播人員以傢族劃分管理,每個傢族族長(工會會長)招募各自團隊的女主播,通過族長授權後才可以直播。”傢族族長負責結算平臺與涉黃女主播的利潤分成,並對傢族內的主播進行管理。

大尺度“色情”女主播多為 90 後

“花魁”半個月獲利二十多萬

通過前期偵查經營,民警發現,老虎直播顯示有 1000 多個主播賬號,後臺服務器上實際註冊有 580 餘名女主播。

這些主播都是年齡在 18 至 25 歲之間的年輕女性,基本為 90 後,涉及全國十多個省份。

“這些女主播並不是在網紅工廠集中直播,她們都在自己傢裡或者出租房裡。”丁超警官介紹,每個傢族的族長與女主播都是單線聯系,每個傢族都有自己的主播群、客戶群,女主播也會極盡所能吸引用戶刷禮物。

長時間高居榜首的榜一,也就老虎直播平臺的花魁,是個 1996 年的女主播,半個月的時間賺瞭二十多萬元。“女主播和平臺基本對半分,這意味著用戶給她打賞瞭 50 多萬元。”經辦民警介紹。

因“黃鱔門”而聲名鵲起的女主播琪琪本名張某,是江西人,被抓之前住在杭州桐廬縣,琪琪不僅在老虎直播進行淫穢表演,每天還在自己的 QQ 群內進行淫穢表演,進群觀看需要支付 30 元人民幣,還將這些內容制作成視頻以 58 元三部的價格對外販賣。

主播招募令廣告

直播平臺行業亂象頻發

亟待法律監管和重新洗牌

2016 年是中國的直播元年,大量湧出的直播平臺良莠不齊,很多打著“情色”的擦邊球在灰色地帶遊走,大量吸金。老虎直播平臺招募女主播從事“色情”直播,讓這個行業的亂象與迷局展現在公眾之下。

這些平臺又該如何監管和約束?

“落實監管制度,加大監管力度就成為對直播平臺有效監管的關鍵所在。”浙江時代商務律師事務所的陳一來律師介紹,文化部出臺《網絡表演經營活動管理辦法》,意在通過部門規章,加強對直播平臺的監管力度。直播平臺需要取得《信息網絡傳播視聽許可證》、《網絡文化經營許可證》、《廣播電視節目制作經營許可證》才能從事相應的經營活動。

從監管制度上講,未取得上述許可證的直播平臺已經不允許存在,即使開展活動也會受到嚴厲的監管和處罰,因此大部分直播平臺將退出市場;取得許可證的直播平臺,在形式和內容方面也將受到行政部門的監管,不再是自由生長狀態。這也意味著曾經瘋狂的直播行業開始“退燒”,相關措施和制度的落實,將推動整個直播行業重新洗牌。

目前,中國主播“黑名單”制度已正式起步。7 月 17 日,全國“掃黃打非”辦公室發佈信息,今年 1 至 6 月,各部門已查處關閉違法違規直播平臺 73 傢,累計關閉 91443 個直播間、清理 120221 個用戶賬號,封禁 38179 個違規主播賬號,並將 1879 名嚴重違規主播納入永久封禁黑名單。

(編輯 高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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