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帥(化名)在今年 6 月份大學畢業後,成瞭一個 " 無業遊民 "。所謂 " 無業 ",是指沒有去公司上班。王帥每天宅在位於廣州城中村的 8 人間宿舍碼字寫小說,一個月最高能賺上萬塊。
和不少學生一樣,王帥上初中後開始喜歡看網絡小說,那時他沒有手機,隻能借同學的手機來看。在高二時,老師問每個人的理想職業是什麼?王帥當時脫口而出說想當作傢。對身處理科班且沒有進行過寫作訓練的王帥來說,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由於高考成績不理想,王帥來到廣州某專科院校讀書。大學的他依然喜歡看網絡小說,憑著對文學的熱愛,王帥又加入瞭文學社和詩社。不過後來他發現進瞭社團後並沒有想象中大傢一起討論文學的情景,而是成天在策劃活動,進社團一年後就退瞭。
王帥學的專業是電子政務,按照他的說法,這是個 " 四不像 " 專業,既要學習公文寫作,又要學習程序編程。什麼都學,也什麼都不精。當初父母讓他選這個專業,是希望他畢業後能考上公務員。然而,如果沒考上公務員,這個專業出身的學生在職場上就沒什麼競爭力。
王帥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傢庭經濟狀況不好。大學四年,他每月的生活費隻有 600 元,為瞭補貼日常開支,他曾在大一時在餐廳當服務員、派送傳單,但由於工作不受尊重,在人前低聲下氣的工作狀態刺痛瞭他。王帥發誓以後要有一份體面光鮮的職業。
懷揣著 " 作傢 " 這個理想,大二時,王帥開始在一個網絡文學網站進行長篇小說的連載。由於網絡小說有時常更新的需求。王帥經常坐在電腦前碼字,最多的時候一天能寫 1 萬 3 千多字。他們有個作者群,每天會有人把文檔的字數統計截圖,分享今天碼瞭多少字,這對其他作者來說,既是炫耀又是激勵。王帥說,有的高產大神一天能寫 5 萬字。因為長時間在電腦前寫作很容易犯困,王帥養成瞭抽煙的習慣。
王帥小說中的人物有一些取材於身邊的人,比如他小說的主角名,就是來自高中時跟他一起立志當作傢後來放棄的朋友。王帥為瞭 " 報復 " 他,惡作劇地讓他在第一章就遭雷劈死然後穿越。王帥在大二時對一位女生表白後遭拒,事後他瞭解到對方是個同性戀,這成瞭王帥心中永遠的傷疤。所以王帥正在考慮把那位女生寫進書裡。王帥很享受這種在小說中主宰眾生的感覺。
王帥介紹,長篇網絡小說的特點就是故事情節要有爽點,比如玄幻文中,主角前期受盡欺凌,刻苦修煉就是在鋪墊積累爽點,而在某場對決中一鳴驚人就是爽點的爆發,讀者的情緒也跟著得到宣泄。一本書中一般會有好幾個爽點。正是這樣的設置讓讀者欲罷不能。圖為王帥晚上躺在床上看別人寫的網絡小說。
王帥堅持瞭一年的連載,已經寫瞭 130 多萬字,然而到手的稿費卻不到 2000 塊。王帥第一次體驗到 " 文字的廉價 "。王帥說,由於門檻低且競爭激烈,網絡小說的作者收入普遍不高。人氣作者每月稿費加上讀者打賞也就幾千塊錢。大神級的作者是作品出名後賣版權給遊戲和影視行業才真正賺到錢。在如今一些網絡小說陸續被改編成電影電視劇的趨勢下,賣版權成瞭大部分網絡小說作者的終極理想。
臨近畢業,低廉的稿費不得不讓劉俊思考以後的方向。偶然的機會下,他接觸到對話小說。這是一種新的小說形式,讀者能像看聊天對話記錄一樣讀小說,而對於寫作者而言,不需要環境和動作描寫,全靠通俗的對話來推動故事,相對寫作門檻就較低,更易於上手。隻要在平臺上審核錄入一篇小說,就將支付作者 200-500 元不等的稿費,一篇對話小說的字數大概是 2 千字。
短篇小說不需要像長篇那樣構思恢弘的故事以及眾多的人物,隻需要在結局處設置讀者意想不到的反轉劇情。對於寫過長篇小說的王帥來說,寫一篇 2 千字全是對話的小說簡直易如反掌。他平均一天基本能寫一到兩篇。在 5 月份對方發給他的稿費單中,王帥寫瞭 53 篇稿,當月拿到稿費上萬塊。" 貝戈大 " 是王帥的筆名。
月入上萬,對於王帥來說真的是高薪厚祿,畢竟已找到工作的同學平均工資 3 千多。同專業的師兄畢業後當瞭外賣送餐員,月收入 5 千多,而這已經讓之前的王帥相當羨慕瞭。
在畢業前,王帥搬到瞭廣州東圃的一個青年公寓裡 8 人間的宿舍。雖然人多聲雜,但因為舍友的作息時間跟王帥錯開,舍友們每天 11 點多去上班,要到晚上一兩點才回來。而王帥在下午和晚上就能一個人在宿舍寫小說。而且在跟舍友的交流中,也能給王帥帶來創作靈感。
王帥每天早上快 11 點才醒,此時舍友已經上班瞭。吃過午飯,王帥就開始構思小說,他一般會習慣在紙上記下大概的情節。然後再模擬人物當時的情景創造出對話。隻要完成瞭情節設定,王帥在一個小時內就能把大概 2 千字的對話小說寫好。
王帥寫作的桌面。白色的鍵盤是他另外配的,方便打字。他說自己很喜歡手指在這個鍵盤敲打的聲音。
沒什麼事的話,王帥會宅在宿舍一整天,吃飯通過外賣解決。他說他最久試過在宿舍呆半個月不出去。
晚上,王帥會躺在床上看網絡小說,這是他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有時他也會用手機看下新聞尋找靈感,他說有時現實中的新聞比小說還奇葩。王帥之前寫的長篇小說斷更瞭好幾天,現在習慣瞭短篇小說的寫作節奏後,有空餘時間他又開始更新長篇。他的長篇小說頁面上最近的讀者評論是在 7 月 2 日:" 好看,希望大傢多多支持作者。" 盡管稿費不高,王帥依然希望能把這本小說寫完。
王帥很滿意現在的生活節奏,他也經歷過 " 朝九晚五 " 的上班族生活,他在畢業前曾經在一傢遊戲推廣公司實習。每天上班打卡後就坐在電腦前直到下班打卡。王帥說,那時的他覺得那種生活很枯燥,如果可以選擇,他想要逃離那樣的職場生活。
王帥至今還沒談過戀愛,感情生活仍是白紙一張。王帥說寫情感題材的小說情節很棘手,此時他會求助上初二的表弟。年僅 13 歲的表弟有著豐富的情感閱歷,幾乎每天都在網上秀恩愛,曬 " 與老婆的二三事 "。表弟經常和王帥聊起自己和 " 老婆 " 的故事,這幾乎成瞭王帥源源不斷的創作靈感。
參加畢業典禮的前一天,王帥回到學校。他去瞭附近的理發店,大膽地設想把頭發染成深紅色。對他來說,畢業後的人生即將開啟一個新的階段,他希望以一個過去不敢嘗試的新面貌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