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 年 3 月,一對分別隻有 6 歲和 8 歲的親兄弟被傢人送到瞭黑龍江雙鴨山市林業學校的幼兒園寄宿。之後的 3 年裡,兄弟倆就再也沒有回過傢。3 年時間裡,他們的父親一次也沒有出現過,母親僅來過一兩次,卻以自己已經改嫁為由,不願意帶他們回去。
直到現在,兩個孩子仍然住在學校。學校的老師說,他們曾多次嘗試聯系孩子的傢人,但是不管是孩子老傢所在的林場還是公安局,都回復說兩個孩子的傢裡空無一人。
被傢人扔在學校三年的兄弟倆。 ( 學校老師供圖 )
曾經的 " 傢 "
爺爺去世,父母離婚
支撐不下去的奶奶也改嫁瞭
紅星新聞記者瞭解到,兩兄弟中的哥哥叫張前 ( 化名 ) ,弟弟叫張進 ( 化名 ) ,兩人今年分別 11 歲和 9 歲。
孩子的奶奶田淑雲說,他們老傢在黑龍江雙鴨山市的寶石林場,他們傢庭條件不是太好,孩子的父親張雙成、母親侯德紅 ( 音 ) 常年外出打工。2010 年,兩個孩子的爺爺去世,2000 元的安葬費都是找人借的," 他看俺傢怪可憐的,我都給人傢跪下瞭 "。
田淑雲告訴紅星新聞記者,老伴去世一年後,孩子的父母鬧離婚,侯德紅就離開瞭這個傢。" 我帶著兩個孩子,找瞭他們媽媽幾宿,最後找到瞭,我都給孩子他媽下跪瞭,就問她回不回去,她說她不回去。"
對於兒媳的離開,田淑雲一直耿耿於懷。她說,侯德紅走後,兩個孩子就跟著自己一起生活。" 孩子的父母之前在外打工,我們下崗退休在傢。爺爺去世以後,欠瞭不少錢。我拉扯瞭這兩個孩子兩年,我也有病常常在醫院,到後來我實在受不瞭瞭。" 田淑雲說," 孩子的爺爺就是因為沒錢治病才走的,我再擱在傢裡我也要死瞭。我跟著人傢出去打工討生活,可是幹不瞭幾天,我心臟病就犯瞭,人傢可憐我,後來我就改嫁瞭。
"2014 年,把兩個娃娃送到學校之後,我瞞著兒子走瞭。我走的時候他還在睡覺,我邊走邊抹眼淚。我走的時候都沒有告訴他,從那之後我也再沒見過我兒子。"
黑龍江雙鴨山市林業學校的一名老師告訴記者,2014 年 3 月,田淑雲將當年 8 歲的張前和 6 歲的張進送到學校寄宿,交瞭一個月的費用,從此再也沒有出現過。
寶石林場支部書記王傢福告訴紅星新聞," 這些年,我們一直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在幫忙尋找孩子的父親,但是都沒有找到。至於孩子的父親是不是真的在外打工我們也不清楚。你想想,他如果在外打工往傢裡拿錢,能有這樣的事兒嗎 ? 這些年他也沒有回來過,也沒有聯系過傢裡的親戚。他就是沒有什麼職業,遊手好閑,啥也不幹。"
林業學校的趙校長說," 孩子的姨奶曾告訴他,孩子父親沒有固定的工作。" 至於孩子的父親是否回來過,他說," 我聽人說他父親曾經回來過一次,因為他在林場還有一些地,他把那塊地承包出去以後就偷偷地走瞭 "。
現在的 " 傢 "
日常生活由學校老師負責
過年或放假會去幾個老師傢住
這幾年來,兩個孩子在學校的一切費用都由學校承擔的,他們的日常生活由學校的生活老師負責,兄弟兩人的衣服鞋子有些是學校的領導和老師送的。學校的黨支部書記姚老師告訴紅星新聞,這幾年,不止學校的領導和老師,林業局領導對孩子也特別關心,每年六一兒童節都會來學校看望兩個孩子,還給他們送上節日禮物。
林業局局長李寶成在六一兒童節看望兩個孩子。 ( 學校老師供圖 )
現在,張進已經上瞭三年級,他的哥哥張前也已經上瞭四年級。姚老師說,這兩個孩子平時也挺調皮的,也會和其他的孩子一樣和同學嬉鬧。可是每當放假,孩子們看到別的孩子被父母接走瞭,就一直趴在教室的窗臺上,望著校門方向。 " 孩子現在已經習慣瞭學校的生活,弟弟張進還曾抱住校長說,校長就是他的保護神。"
在接受采訪時,張進告訴紅星新聞記者,他特別喜歡的老師就是校長。
幼兒園的周老師告訴紅星新聞,兩兄弟現在住在男生宿舍裡面,有一天弟弟張進興奮的跑到她面前讓她猜猜,昨天晚上是誰值班。" 我其實都猜到瞭,但還是假裝不知道的問是誰呀 ? 張進說是趙校長 ! 我覺得這兩個孩子是在找那種親人的感覺。"
這幾年,學校一直在嘗試聯系孩子的傢長,也通過公安局尋找過他們的父母,但都沒有什麼收獲。" 在我印象中,孩子的母親來過學校兩次,一次是去年的時候,當時孩子在一個老師傢過年,聽說孩子的母親去看過兩個孩子,還有一次就是今年的時候,孩子母親來的時候,兩個孩子可興奮瞭,臉上的小表情可多瞭。孩子母親走的時候,他們也沒有哭鬧,還挺平靜的。" 姚老師告訴紅星新聞,當學校知道孩子母親來瞭以後,也跟孩子母親談過,隻是孩子母親說她現在已經改嫁,也沒有工作,沒有辦法撫養兩個孩子,學校也沒有勉強讓她帶走兩個孩子。
如今正值暑假,別的孩子都回傢瞭,隻有張前張進還住在學校的宿舍裡。
26 日晚,兄弟倆去瞭姚老師的傢。" 過年或放假,這兩個孩子就跟著老師回傢,我們的老師們都比較有愛心,兩個孩子常常在這個老師這裡住一段時間,那個老師那裡住一段時間。有空我們也會帶著孩子到處去玩兒。" 姚老師說。
未來的 " 傢 "
校方稱學校收養非長久之計
" 爸爸媽媽什麼時候也來接我呀 ?"
" 我覺得這兩個孩子特別的可憐。我們平時也不敢跟他們提他們的父母,怕他們傷心。有一次,張進看著所有的小朋友都被父母領回傢,他問我,老師,我爸爸媽媽什麼時候也來接我呀 ?" 周老師告訴紅星新聞," 他們特別沒有安全感,我之前走一步,他們跟一步,他們怕我也走瞭。"
兩個孩子在學校黨支部書記姚老師傢。 ( 學校老師供圖 )
姚老師說,實際上學校對孩子傢長的要求並不高,隻是希望能夠和學校保持聯系,學校畢竟不是孩子的父母,如果孩子有什麼狀況,希望他們作為監護人能夠到場。
" 傢長就這樣撒手不管,電話也不接,有沒有想過孩子有多麼淒涼 ?" 姚老師說,學校雖然一直幫忙負責這兩個孩子的生活,但這並非長久之際,學校也希望能聯系上孩子的父親," 希望他承擔起自己做父親的責任,把這兩個孩子領回傢,給孩子將來的生活一個保障,畢竟兩個孩子還小,還是需要一個監護人的。"
3 年來,在學校印象最深的事情是什麼 ?27 日,張進在電話裡沉默瞭一會兒,然後告訴記者:" 放假瞭,別的小朋友都回傢瞭,隻有我跟我哥還在學校。"
曾代理 " 農婦追兇 17 年 " 案件的律師付建告訴紅星新聞,兩個孩子的父母對兩兄弟是有法定撫養義務的,而且他們具有撫養能力,但是卻將孩子遺棄在學校,不管不問,逃避撫養義務,可能涉嫌遺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