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行業都有每個行業的發展,
每位奮鬥者都有自己的奮鬥史。
-- 壹休
18:30 分,窗外霓虹閃爍。
下班的人潮蜂擁,廣州已經沉入夜幕。
我卻默默地,獨自對著電話,對著一個竭嘶底裡的快遞小哥。
這是我第一次面對這樣聲嘶力竭的崩潰。瞬間,不知道用什麼言語去安慰。
事情的因由,是我遲遲收不到一個快遞包裹,所以打電話去給電商投訴瞭一個賣傢。但是,賣傢說,哪裡的事兒,我明明發貨瞭!可是,我明明沒收到啊……於是,賣傢一怒,打電話投訴瞭快遞公司。
負責派這個快遞的小哥半個小時後給我打瞭個電話,一開口就用盡沙啞的聲線瘋狂大叫:
你憑什麼收瞭我的快遞,又投訴收不到!
你為什麼那麼壞!
你為什麼,為什麼……
我一句話都沒有開口,他就已經在電話那頭崩潰大哭,泣不成聲。
到底是多嚴重的一種壓力,導致一個快遞小哥堂堂八尺男兒隻因為丟瞭一個件就痛哭流涕?
每一行都有它數不出來的痛,外人不理解,大概隻是因為從來沒有切膚。
最近,我看到瞭好幾則很讓人心痛的新聞,快遞這個行業竟然也和面對醫鬧的醫生一樣,站在瞭矛盾的風口浪尖:
到底快遞員有多少不為外人道的辛酸,哪怕是快遞公司管理層都無法去識別去保護的呢?於是我邀請瞭這個失控的快遞員,來做瞭一個小采訪,細數一些不為外人道的故事。
遲來的暖,再暖也沒有意義
快遞小哥姓鐘,95 年的的小夥子,特別憨厚的樣子,有點不符合年齡的滄桑感。
我跟他提及 " 滄桑感 " 三個字的時候,他哈哈笑瞭,跟我提瞭一個問題,到底什麼才是滄桑?
我思忖著,那應該就是,有故事的人吧。
他陷入瞭沉思,回憶起剛剛進入這個行業的時候,特別印象深刻的故事。
那是一個春寒料峭的早晨,他還在老傢省會城市做快遞員,送一件東西打電話給收件人,打瞭四五個電話都是關機,本來想著把東西帶回去的瞭。
提起膝蓋要走的一刻,隔著門聞到一股不對勁的味道。臭!第六感告訴他屋裡有點異常,這人是不是出瞭什麼事情?
他立馬打電話給寄件人,寄件人正好就是收件人的兒子,常年在異地,聽說這情況也特著急,他求小鐘能不能幫他想辦法報警進去房子裡,看看是不是發生什麼事瞭。
一個小時後,警察來瞭。屋裡一個獨居老人,疑似突發心臟病,已經死瞭好久瞭,難忍的臭味彌漫瞭一屋子。
他看著老人的屍體被警察抬出去,他看著屋裡斑駁的墻和破舊的傢居,還有那個遲來的寄件,單子上面寫著:暖腳器。
他雖然才 20 歲,心裡卻寫滿瞭感慨:
遲來的暖,再暖也沒有意義。
他立馬給爸媽打瞭個電話,保證他們還安好,打電話的聲音都有點兒顫抖。
" 我們這些在外面打工的人,平時都挺少跟爸媽打電話的,有時間都多幹點多賺點錢,這件事徹底讓我震撼瞭,因為我感到自己眼角都要濕瞭。"
我也被他這句話震撼瞭。
離傢打工誰不是為瞭錢呢?但是賺錢的意義是什麼,隻是為瞭雙十一給爸媽淘一兩件禮物寄過去嗎?
大城市的繁華、多元和機會,能包容很多人看不見的夢想,卻也凍住瞭多少人回不去的故鄉。
他盼著雙十一月賺 10000
回傢卻隻敢說 2000
提到錢,估計是我這次采訪最關心的問題瞭。我問他,那你平時都賺多少錢啊?
他猶豫著說," 不知道好不好跟你說啊……其實我們都不跟別人說自己賺多少錢的,雙十一肯定能多賺點,有機會過萬,但是回到老傢照樣說賺 2000。"
我奇怪,那為什麼賺得多不敢對外說呢?這不是很值得炫耀的事情嗎?
他輕輕嘆瞭一口氣說:
" 不會,在老傢一定要低調。如果錢多前面後面鄰居就開始說你閑話,要你給村裡祠堂捐錢,過年過節少買瞭禮物給親戚還要被罵,而且肯定會有親戚要來問爸媽借錢,不借就連累我爸媽被罵。我才不會那麼傻!
我一般在傢裡,就說自己在外面跑腿,賺個 2000,讓他們感覺我沒錢就好瞭。有錢的話悄悄存起來,以後回傢給傢裡裝修,我傢到現在還是半個毛坯房…… "
我設身處地地感受到,他那小有所成的自豪裡,藏著很多很多對錢的焦慮。
我問他,你能賺那麼多錢,怎麼會為丟一個件情緒那麼失控呢?罰得很嚴重嗎?
一提起罰錢,他突然像打瞭雞血一樣挺直瞭身子,好像有很多很多話要說:
遺失快件如果投訴到網點的話,網點要罰 1000 塊,最終還是要罰到我們的頭上。有時候被投訴一次就直接扣我們快遞員 200 塊,可憐我送一件才收 1 塊錢啊!
其實我特別不喜歡雙十一,雖然量大工作多,可是我們被罰的機會也多。你不妨去我們站點看看,那快遞堆得都沒地方放瞭,丟件簡直是輕而易舉。
我給你看,我們罰款都有那麼多條目……
他遞過來的手機圖片裡,簽收率、送貨時間、破損率、丟件率、貨物單據上傳時間、貨物檢查率、著裝、站點投訴率等等,一溜兒清單。看上去,KPI 的壓力的確很大。
我看得出,快遞公司的確把管理壓力壓到瞭站點。站點是徹底把管理的本領體現在懲罰上。
這似乎就是現代管理的一個怪圈——
用金錢的懲罰作為緊箍咒 " 時刻 " 重壓底層工作人員;
系統之間的摩擦失誤、臨時事件應對的不健全和管理流程的疏漏,倒是沒有特別嚴厲的懲罰方案。
我問,那你那麼大壓力為什麼還要當快遞員?
他說," 那是沒有什麼辦法,做這行比較容易,識字就可以上。我也是覺得是青春飯,也許做兩年,就轉行瞭吧…… "
我問他,那你轉行要做什麼?
他想瞭好一會,才支支吾吾說," 說真的,我真的沒想好…… "
從他的身上,我看到瞭很多很多城市青年的畫像:
他們勤勤懇懇地在這個城市裡奔忙,為很多人奉上不可或缺的生活便利;他們也懵懵懂懂地過著日子,對未來沒有什麼特別清晰的畫像。
或者,總有一天,在生活的磕碰和磨礪下,他能夠想明白吧。
小鐘沒有多少時間跟我聊下去,匆匆跟我告瞭個別。我伸出手跟他握別,他生澀地笑瞭,這個不用瞭吧,我手臟……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突然想起瞭他電話裡的嘶吼,隱隱約約有點像,汪峰嘶吼著的《怒放的生命》:
曾經多少次跌到在路上,曾經多少次折斷過翅膀……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飛翔在遼闊天空,就像穿行在無邊的狂野,擁有掙脫一切的力量……
我想,我們應該對每一個掙紮在普通的職業世界裡,承擔著重壓,也踟躕著前行的生命,致敬。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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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 維小維,前世界 500 強管理層,有料的職場媽媽。兩度改行,混跡投資圈。專註解構個人成長,寫最接地氣的深度幹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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