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歲的安妮 · 海瑟薇,如何再演 16 歲?

08-17

電影拋棄原作進行改編是必然的

日前,著名小說作傢梅格 · 卡波特(Meg Cabot)爆料,安妮 · 海瑟薇賴以成名的迪士尼經典影片《公主日記》系列,時隔 13 年後,正在籌拍第三部。不過身為原著作者,卡波特不無遺憾地表示:" 就我讀到的劇本來看,它跟我的小說毫無關系,反倒更像是從前兩部電影裡衍生而來的續集 "

且不論前兩部導演蓋瑞 · 馬歇爾早已與去年 7 月去世,單說安妮 · 海瑟薇今年已然 35 歲的年紀,就與原著中米婭公主僅 16 歲的妙齡相去甚遠。倘若不在這個最基本的問題上背離原著,電影恐怕很難續接上 2004 年的《公主日記 2》。

《公主日記》(2001)

脫離原著進行電影改編,看似是個新品種,實則是劑老湯藥。

暫且不說遠的,近幾年持續火熱的 HBO 經典之作《冰與火之歌》,就走的是這個套路。小說第五卷之後的更新速度,趕不上劇集的制作程度,編劇們索性就拋棄小說另起爐灶,以至於喬治 · R · R · 馬丁老爺子在接受采訪時都忍不住吐槽編劇:這幫傢夥比我還狠,殺起角色來,一點兒都不手軟。

遠一些的如莎士比亞,絕對算得上拋棄原著進行改編的重災區。除瞭勞倫斯 · 奧利弗、奧遜 · 威爾斯和肯尼思 · 佈拉納原汁原味地呈現莎翁原貌之外,更多改編選擇的是背離原著,甚至是天馬行空地再創造。

比如羅伯特 · 懷斯,就給《羅密歐與朱麗葉》套上歌舞片的形式,拍出瞭《西區故事》;弗雷德 · 威爾科克斯用科幻片的模子,把《暴風雨》變成瞭《禁忌星球》;黑澤明索性把《李爾王》的故事搬到瞭日本的戰國時代,拍出瞭經典之作《亂》。

《亂》

而拉爾夫 · 費因斯首次掌鏡的處女作《科裡奧蘭納斯》,盡管保留瞭原劇名字、原版對白和人物姓名,背景卻從古羅馬帝國崩亂,飛躍到美國 "911" 之後的國際混亂,連冷兵器也換上瞭沖鋒槍。更讓人驚訝的是,恐怕沒有幾個人知道,格斯 · 范 · 桑特的《不羈的天空》,其實是改編自《亨利四世》(第一、二卷)和《亨利五世》。

這情況不隻外國有,中國人玩起來也溜得要命。比如劉鎮偉掌鏡、周星馳主演的兩部《大話西遊》,和星爺自己出產的兩部《西遊》系列。

在這些電影裡,周星馳和劉鎮偉隻是截取瞭吳承恩《西遊記》裡的某些人物和片段場景,而故事的內核與訴求,則完全是解構主義的:它們不再是原作裡的佛道互釋,反而是小人物要擔負大責任時,不得不在 " 小我 " 與 " 大我 " 之間抉擇掙紮。

所以我們感受到瞭比孫悟空被壓五行山更錐心的情節,如紫霞死在至尊寶懷裡而他不得收屍、唐僧看著段小姐灰飛煙滅而不得救——這種殘酷與幻滅,既是周星馳不同於旁人之處,也是電影不同於原著之處。

《大話西遊》

但對那些習慣瞭用比較文學思路看問題的觀眾和讀者而言,這種改編接受起來難免障礙重重:小說先入為主的期待,與電影視覺和聽覺的沖擊,成瞭兩柄剿殺觀眾的利器——喜歡小說的覺得糟蹋瞭原著,鐘愛電影的覺著提升瞭意境。暫且不提觀眾對星爺兩部《西遊》系列的巨大爭議,這大抵就像是粉絲們說陸川用《九層妖塔》毀瞭《鬼吹燈》,卻褒揚烏爾善用《尋龍訣》神還原瞭盜墓場景。

其實照著原著按部就班也好,扔掉原著天馬行空也罷,所有電影改編,都不過是對原著文本進行剝離與割裂的過程——問題在於剝離與割裂程度的大小而已。比如《臥虎藏龍》之於王度廬和李安。

在王度廬筆下,《臥虎藏龍》構築的是中國文人對於武俠世界的想象,以及對現實世界的體認,因而小說裡才有李慕白的歸隱、俞秀蓮的避世、羅小虎的荒蠻和玉嬌龍的復雜。

但對李安而言,武俠與道義不過是外衣,他感受到的內核,實則是一個中年男人在感情與肉欲之間的撕裂。於是才有瞭中國傳統裡李慕白對俞秀蓮的欲說還羞,以及他與玉嬌龍的竹林纏鬥——前者是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愛隱忍,後者則是奔放豁達的男歡女愛。

也正因此,才為徐浩峰評價《臥虎藏龍》" 表面上是一個道義壓抑愛情的故事,實際上是一個男人尋歡的故事 " 的劍走偏鋒,創造瞭機會。

由此可見,電影改編對原著文本的剝離與割裂,無外乎 " 去其形而存其神 " 和 " 去其神而存其形 " 兩種大類(兩種維度)。其它改寫或拓展意境的做法,基本都圍繞這兩個維度展開。而展開的具體依據,無不是電影人對於原著和電影的理解方式和程度。

比如《東邪西毒》,就沒有金庸原著《射雕英雄傳》裡的傢國情懷和俠義道德,取而代之的是現代都市男女因情感囚禁自我的愛恨糾纏。它不再是彎弓射大雕式的快意恩仇,反倒完全沉浸在陳勛奇瑰麗悲涼的音樂裡,念著張國榮那句 " 我曾經聽人講過,當你不會再擁有的時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要忘記 ",久久不能自拔——相比於原著迅猛快捷的強情節敘事,它是遲緩的、情緒化且私人化的。

所以當年香港著名學者蔡元豐拜訪金庸,批評許鞍華掌鏡的《書劍恩仇錄》沒有原作精髓時,金庸笑著搖搖頭說:" 可能你沒看過王傢衛的《東邪西毒》,那才是扯得最遠的。"

《東邪西毒》

也就是說,根據原著改編電影,歷來都存在著電影與原著剝離、割裂和不對等的問題。這種剝離、割裂與不對等,正是電影必然拋棄原著的起點(隻不過看哪部電影拋棄得更徹底罷瞭)。由此來看,電影對原著的剝離與割裂,其實就是電影為瞭自己的美學訴求,而不得不做的選擇和改變。

所以電影人為瞭自己的表達,並在這個基礎上結合市場和技術性等現實問題,對原作削足適履地進行改編,甚至最終拋棄原作,有著根本的合理性。畢竟這不代表消滅瞭原著,我們甚至能找到因改編而成經典的案例,比如《教父》和《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這兩部原作都實屬二流之外的小說,經過弗朗西斯 · 科波拉和李安的改編,都成瞭影史上不世出的經典,也因此成瞭電影屬於視聽語言藝術的最佳例證。

因此,

電影拋棄原作進行改編是必然的

(拋棄程度不同而已)。原著粉不必因為這種一定程度甚至是徹底地拋棄感到難過,畢竟電影跟小說分屬於不同的藝術領域,有著迥異的美學形式和訴求:你在電影裡得到的試聽享受,完全不可能在小說裡實現;而你在小說裡得到的想象快感,也絕不可能在電影裡得到體驗——任何想從另一個藝術門類裡享受到其他藝術快感的追求,都是在緣木求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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