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腳紅繩床底暗道,為瞭偷情腦洞能開多大

08-26

李翰祥的風月片真高級

色情不難,難的是情色,要有情。

奇情最難得,說的是在不該有情的地方有情,該有情的地方,要無情。

有瞭情,還要有趣味,也就是智慧。中國自古禁忌多,風氣不開放,不開放有不開放的玩法。偷情就是其一,為瞭偷情人能想出來的辦法千百種,其中有些光是想想,就覺得色情極瞭,偏偏一個色字也沒有,一點春光也沒漏。這方面,中國人比西方人在行。

西方人總在自我反省,就算是拍出《十日談》和《坎特伯雷故事集》的帕索裡尼,也要拍一部《索多瑪 120 天》來表達情欲中冰冷的部分,最後自己也死在瞭情欲的途中。

《索多瑪 120 天》

中國人不然,清末以前,我們談論的是食色性也。看看《聊齋》就知道,色的力量真是比仁義道德強大幾百倍。照這樣看,李翰祥在 70 年代為香港邵氏開創瞭風月片的十年間,真的是制作瞭一批又有民族性,又有生命力的作品。

李翰祥被焦雄屏稱作 " 港臺影壇風雲第一人 ",四十年代從北平南下香港,先是為邵氏打造瞭 " 黃梅調 " 電影類型,還拍瞭一部《倩女幽魂》入圍戛納。1963 年李翰祥在 " 電懋 " 公司的支持下創立瞭國聯電影公司,轉場臺灣。不想 " 電懋 " 的老板陸運濤夫婦和 57 名高管在一次空難中集體罹難,旗下業務全停,李翰祥的公司陷入財務危機,才在 70 年代回到瞭邵氏的片場。

風月片教父李翰祥(右一)

李翰祥回到邵氏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拍風月片。

1972 年一部《大軍閥》成瞭風月片的開山之作,李翰祥用詼諧口吻講述瞭民國軍閥間的艷聞。雖然哪兒都沒露,還是以滿銀幕的美女媚態引起瞭轟動。邵逸夫高興得不得瞭,讓李翰祥多拍,緊接著就有瞭真的露點的《風月奇譚》,以及後來的《一樂也》、《風流韻事》、《北地胭脂》、《金瓶雙艷》等等。

李翰祥拍片奇快,生平導演 180 多部電影,大多直接來自民間傳說或者民俗文學,《風月奇譚》正是改編自薄伽丘的情色經典《十日談》。或者不如說《風月奇譚》實際上就是帕索裡尼版《十日談》的翻拍,電影裡的三個故事,有兩個都跟後者如出一轍。不同之處在於,李導的版本,香艷的性愛場面要比帕導的版本多出半部電影,演員的顏值也比帕導高出一籌,觀之令人七竅生煙。

片子講的是清末妓院 " 風月樓 " 裡的事,風月樓裡有兩座樓閣,一座叫蟲二閣,說的是風月無邊;一座叫因受閣,說的是恩愛無心,故事就從這說起。

第一個故事叫《捉奸記》:

幾位熟客來逛青樓,點名要叫新來的一位姑娘,都聽說是個燒窯店的老板娘," 大龍船打滾 ",把自己的丈夫活生生綠死,才來的風月樓。床笫上的客人讓她說說自己是怎麼個偷漢法,憶起瞭過去:

街上,一個女人因為偷漢被人脫光瞭衣服,捆起來遊街。這是全片第一個露點的鏡頭,一群男人押著一個赤裸的女子,說要把她活活打死,興奮得臉紅耳赤。

就在街邊,夏雯扮演的燒窯店老板娘看著大隊人馬經過,給街對面打鐵的漢子(王大錘)遞瞭個隱晦的眼神,二人關系已然大白。

隔著一條街,就像隔著一條汪洋欲河。

打鐵打到高潮迭起

這時有人來問王大錘借筆寫字,大錘卻說:" 我不用筆,隻有個碳條 ",鏡頭刷地推進,落在粗大黝黑的碳條上 …… 過瞭一會兒鐵匠鋪的老板娘來跟夏雯買夜壺,她挑瞭一圈,給瞭一個口徑最大的,不經意間眼神飄過去,性暗示隨手就來。

到瞭夜裡,夏雯跟自傢老漢入榻就寢,卻在腳趾上系瞭一根紅繩,窗外有人拉扯紅繩,翻瞭進來,正是王大錘。他倆就在睡著老漢的同一張床上偷情,還玩起瞭 69,讓人捏一把汗。

還是被發現瞭,點起燈籠火把,抬著菜刀來捉奸,雙雙裝進瞭麻袋裡,送官府。

王大錘的老婆出馬瞭,畢竟夫妻一場,求官老爺放瞭他們。官老爺說,辦法不是沒有,至於代價,眼神遊走 …… 王大錘救瞭出來,感恩戴德,就要帶老婆回傢,哪想到老婆頭也不回,沖著三位官老爺巧笑嫣然," 哪位大人先來?"

沒有道德評判,不談價值標準,這樣的故事是存在主義式的,事情就這麼發生瞭,夫妻有恩,該救要救;

但偷情也很歡愉,該偷還是要偷。

第二個故事叫《畸婚記》:

這個故事裡李翰祥吊瞭一回書袋,對那中國傳統的陰陽和合之道與房中術如數傢珍。一個富傢子弟,8 歲就要娶新娘子,新娘子比他還大十幾歲。為瞭不在新娘面前丟醜,老父居然請瞭個師傅來指導兒子學習房中術。

於是有瞭這段專業度 Max 的科普:

你聽著,人傢韓小姐可是個翰墨人,不會粗口粗舌的,所以你要記著,你的 " 那話兒 " 不能叫 " 那話兒 ",也不能叫 " 陽具 ",太粗俗瞭,要叫 " 人道 ",再文藝點叫 " 馬藏 "

叫 " 竹迎 "

叫 " 魚翹 "

叫 " 惠穴 "

叫 " 士峰 "

同學們記住瞭嗎?

拜瞭堂,進瞭洞房,小男孩正在摩拳擦掌的時候,卻冒出來一個新娘的表哥,把他五花大綁丟在床邊,自己則跟新娘大動幹戈,讓他看著。

表哥說,自己跟新娘兩情相悅,從小訂瞭親。

可是新娘的父親嫌貧愛富,毀瞭婚約,竟把她嫁給一個毛沒長齊的富傢孩子。

而他們,就是要在這個富傢孩子的眼皮底下,在封建婚禮的當天,在所有禮教的夾縫裡偷歡。越是禁忌的地方,越是有著大快感,在絞刑臺下偷情,背後是整個社會的唾棄,臉上卻掛著反抗者的勇氣和勝利。也正因為如此,最後被抓現行的時候,偷情的男女不但不慌張,反倒仰天大笑——

對他們來說,他們才是正義。

第三個故事叫《偷情記》:

故事裡的女子為瞭偷情,真是使出瞭不輸《孫子兵法》的智謀,勇猛大膽,謹慎有加。最牛逼的是她想出瞭一計,能在老公面前跟別的男人偷情,卻又讓他怪不到自己頭上。真正有瞭一絲魔幻的味道。

雖然故事到瞭最後,她們到底逃不過世俗的懲罰,流落風月樓,可是在風月樓裡,她們春光滿面,玩弄男人於鼓掌之中,無邊風月,享受瞭恩愛,又不必為心所困。

瀟灑快活嗎?但你細聽,李翰祥在風月樓的背景裡,淡淡地鋪著一首京腔大鼓,唱的是那《紅樓夢》裡的《寶玉探晴雯》:

冷雨淒風不可聽,乍分離處最傷情 ……

寶玉說,我為卿一死何足惜啊,要貪生泉下何面再相逢。自從你前朝離瞭怡紅院,兩日來呀我是茶飯不思病已成 ……

晴雯說,二爺呀從今把奴傢我丟開手吧,就打算我此身早已赴瞭幽冥。你若是果然不舍我晴雯女,望天涯頻頻長喚我兩三聲。

若果世間容得下,晴雯何必死,《風月奇譚》中的女子何必要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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