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員的誕生》裡,唯一一個被新人演技 PK 下去的導師,是劉燁。
翟天臨比劉燁小瞭將近十歲,演技卻是無差別的老練。雖然劉燁心平氣和地接受瞭這
個結果,眼色裡藏不住些許訕訕的尷尬。
想一想啊,劉燁跟章子怡都是中戲 96 班出來的幸運兒,可是走到現在,兩個人的境遇好像已經完全不同瞭。
章子怡是這檔節目的主咖,掌握著整個節奏跟氣氛。鄭爽笑場的時候,章子怡板著臉撩狠話,旁人大氣都不敢出。子怡嫣然一笑說是情景演練的時候,大傢又都拼命鼓掌。
在強勢的章子怡面前,劉燁顯得越發軟糯。點評的時候不痛不癢和著稀泥,跟著章子
怡搭戲的時候漫不經心,老是一副憋著笑的感覺。他把主持人張國立該幹的活兒都攬著幹瞭,氣氛倒是歡快瞭,但是身為評委的權威與分量,一點沒表現出來。
演狡詐孫悟空的時候,劉燁無名指上的戒指沒有取下來,在鏡頭前晃來晃去。一時的疏忽,對角色的破壞力卻是持久的。
舒暢跟辛芷蕾臨時要加戲,劉燁完全跳脫的臺詞把辛芷蕾跟舒暢都逗樂瞭。最後還是靠著章子怡的嚴詞厲色才鎮住瞭場子。
節目剪輯向來都是勢利,我也不覺得劉燁有什麼大過。但他在《爸爸去哪兒》那種松弛詼諧逗逼的綜藝狀態,顯然吃不開瞭。
一時之間,於是批評聲四起。虎撲甚至有個帖子問,"《演員的誕生》找哪個男演員替換劉燁合適 ",答案很多,呼聲最高的,是黃渤。
也是湊巧,最近黃渤也上瞭一檔與演技有關的節目,CCTV-6 的《表演者言》。平時也愛插科打諢的黃渤,在這種場合也能定住,與周迅嚴肅認真地探討演技。
節目隻有短短十幾分鐘,看黃渤在後臺準備的時候,手裡還攥著厚厚一疊發言講稿。
討論到演員應該 " 求實 " 的時候,黃渤說瞭一句," 演員身體裡的真實跟真摯的東西,一定會慢慢慢慢會流失掉,但你要盡量留得長一點。"
一語驚醒夢中人。媽啊,這不就是在提點被質疑 " 靈氣喪失 " 的劉燁嗎。都是 70 後中生代演員,劉燁跟黃渤的人生卻像上下樓梯的交錯。
劉燁早期一直走的是男神路線,還挺順暢。
去中戲面試的時候,別人都是又編小品又唱歌跳舞,劉燁愣愣地站在那裡,用一口大碴子味的東北話說," 我什麼都不會。" 就這樣還被錄取瞭,沒別的原因,就是太帥。
班主任常莉看中瞭他眼神兒裡的憂鬱。" 有些人眼睛也是大大的,但沒東西。一看到劉燁,就會被他眼睛吸引住。"
其實那是假憂鬱。劉燁說是因為眼睛近視造成的迷離感。
是啊,有什麼好抑鬱的呢。大二的時候劉燁就演瞭霍建起的《那山那人那狗》,還是男主角。
上映第二天,劉燁戴著個大墨鏡參加學校集會,儼然有瞭明星的派頭。雖然後來劉燁解釋說,是因為之前跟同學喝酒哭得眼睛腫瞭。但也能感覺到,他那時那個意氣啊那個風發啊。
畢業沒多久,劉燁又接瞭《藍宇》、《巴爾紮克與小裁縫》、《紫蝴蝶》,全都是名導演高級片兒。一不小心還拿瞭個金馬獎影帝,把師兄胡軍也給 PK 下去瞭。
起點高,心氣兒自然也很高。劉燁說那時的自己,隻拍電影,隻拍文藝片,一心要做藝術傢。他心目中的偶像是薑文," 特立獨行而又受人尊重 "。
黃渤跟劉燁比起來,就慘多瞭。26 歲才演瞭人生第一部作品《上車,走吧》,演完觀眾也不認識他,以為他就是導演從工地隨意找來的民工。
就是這樣,黃渤也想走表演之路。去考北影前兩次報表演系,都因為長得太磕磣被拒之門外。第三年才因為表演系開瞭配音班,勉強被錄取。恩,28 歲高齡跟劉亦菲成瞭同級同學。(明明是同桌的你,看起來怎麼都像父愛如山)
劉燁當初戲言," 人說在北京第一年能買 BB 機,第二年能自己買大哥大,第三年買車,第四年買房 ",所以才來中戲學表演。而黃渤呢,早在 1993 年就有瞭自己第一臺大哥大,放著傢裡給的優越生活不要非要來北漂,混不成歌手那混成個演員也不錯。
2005 年這一年,劉燁演瞭《血色浪漫》裡的鐘躍民," 背著菜刀的詩人 ",成為瞭許多男生想要效仿的榜樣。
而黃渤呢,跟臨時群演一起在片場混跡,演不到什麼男主角,演個苦哈哈的小人物,栩栩如生。
奇怪的是,劉燁沒有想象中那麼開心。他一直為老演憂鬱小生所苦,成不瞭偶像薑文那樣的血性爺們兒。
黃渤呢,居然也沒那麼沮喪。總演民工也不厭倦,天天琢磨怎麼可以演得更像。拍《生存之民工》的時候,黃渤每天都往編劇門縫下塞小紙條討論劇情,愣是從配角加戲加成男一號。
2009 年,黃渤憑借《鬥牛》拿下金馬獎,比劉燁晚瞭快 10 年。這完全是靠命博出來的影帝。誰能忍受一個鏡頭拍一百多遍,跑爛三十多雙鞋(是真的跑壞,鞋幫磨開,腳都露瞭出來。)
黃渤自己也說," 以前你跟我說運氣什麼的,我肯定不服,這種(付出)怎麼可能是運氣,這個就是得靠你一部戲一部戲哼哧哼哧去演。"
劉燁不是不努力,隻是年少成名困住瞭他,導演都老找他演敏感陰鶩的角色。性格裡的敏感與極強的自尊心,又令他感覺難受,邁出的每一步也更為艱難。
我一直覺得劉燁是個敏感但又特別真誠善良的人,但往往是這樣的人更脆弱。
2011 年,劉燁跟舒淇、劉偉強上魯豫有約。就他一個人戴著鴨舌帽,窩在角落,反復講訴著自己幾年裡如何克服失眠與抑鬱,一句淺淺的自嘲 " 小小年紀心思還挺重的 ",能感覺到內心長長的嘆息。
大傢開始覺得劉燁逗逼好玩,大概是從微博上的 " 火華社長 " 跟《爸爸去哪兒》熱播開始的。可劉燁當初是堅決反對去上《爸爸去哪兒》的,覺得那是 " 賣兒求榮 ",令他的自尊心備受折磨。
一件事兒到底嚴重不嚴重,跟你看待的心態其實挺有關系。
當初劉燁跟陳坤一塊兒去逛街,女孩兒們湧上來都隻找演瞭《像霧像雨又像風》的陳坤簽名,渾然不認識面前這個金馬獎影帝。這讓劉燁很不好受," 我還要等著,你知道嗎?" 這件事深深刺激瞭他,也打破瞭 " 隻拍電影 " 的原則,去拍電視劇。
黃渤早期被要過簽名,是粉絲被當成王寶強要的簽名。他的反應很輕松,將錯就錯,大筆一揮給粉絲簽下瞭 " 王寶強 " 三個大字。多年後,當成段子拿出來講,大傢都不覺心酸,隻覺好玩。
這些年的劉燁與黃渤,都很幽默也都很善於自嘲。
隻是很多時候,劉燁在公眾場合表現出來的幽默,更像是一種防禦機制,在緊張的時候用來保護自己,消解自己的敏感。比如他想在微博上跟范冰冰打招呼,脫口而出的話卻是 " 見你妹 ",自覺輕松詼諧,卻讓范冰冰粉絲感受到瞭冒犯。
很多人責備他跟章子怡對戲的時候不認真,劉燁反反復復秒刪微博似乎很委屈。我真覺得他很可能是壓力太大太想讓自己放松不要去在乎這個事兒,所以用一種看似不正經來緩解氣氛的緊繃,反而過猶不及。
黃渤的幽默呢,則一直讓人感覺很舒服,有分寸感也很放松。他每次跟人開玩笑,並不過分自嘲,也對對方有溫柔關照。
就算劉燁總調侃黃渤女兒長得像黃渤,不想跟他結娃娃親。黃渤的回答也很機智," 女兒像爹是正常的,可是他兒子不像爹就不好說瞭 "。
管虎說," 黃渤對外是溫和的,性格本身帶來的,包括他這些年的生長讓他必須溫和,他三教九流都要遊刃其間,但是他內心的堅強,隻有你跟他合作你才知道。軸,堅定,他會有堅持。"
幽默的內核總是苦的,隻是感覺劉燁還沒完全消化這種苦,強撐著笑容,而黃渤已經吃透瞭吃開瞭,於是苦中作樂。
從演戲上的表現來看也是。這幾年劉燁特別不認真地在演認真,比如《北平無戰事》裡,他把一個被各方力量撕扯在傢庭與信仰之中矛盾困惑的空軍軍官直接演成瞭一個任性的二愣子,跟王慶祥、祖峰的演技完全不在一個 level。
而黃渤呢,是特別認真地在演不認真。《心花路放》裡他演的耿浩尤其戳我,有一場他在機場給前妻打電話的戲。從不屑、煩躁、冷漠再到偽裝被拆穿崩潰大哭的整個表現,都是在一個長鏡頭裡一氣呵成的。但這場戲並不是一條過的,黃渤為瞭這個長鏡頭整整哭瞭兩天,全都是真哭啊。
劉燁與黃渤,認真與不認真。不同成分的兩種人生,說不上哪個更好。隻是劉燁把輕松留給瞭自己,而黃渤把輕松都留給瞭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