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瞭創造力的伍迪 · 艾倫

03-15

把自己的工作重心從歐洲撤回美國,這讓伍迪 · 艾倫在喪失文化上 " 歐洲奶媽 " 的同時,也漸漸喪失瞭自己的創作力。即便這些你那裡,他拍瞭《藍色茉莉》這種翻拍大於原創的美國背景的影片,也不能掩飾一個事實:伍迪 · 艾倫在這些年中間,愈發地倚老賣老;愈發地玩世不恭;愈發地 " 無恥混蛋 "。

當他離開自己擅長的詭辯術與狡辯理論之後,《摩天輪》顯得無比單薄,當他開始用戲劇作傢的名著來裝點自己的門面,那些曾經具有啟發意義的哲學思辨,變成瞭把妹手段;流光溢彩的臺詞不再具有深度,而隻是癡男怨女的自怨自艾;一個發生在準封閉空間內的小故事,變的隻有段落,沒有完整的戲劇鏈條的時候,伍迪 · 艾倫那招牌式的絮叨變成瞭冗長而繁瑣的廢話。這個時候,人們突然發現,這個曾經帶給人們無數笑料和這笑料背後無數思考的小老頭,似乎已經停止瞭思考。

其實,從溫絲萊特所扮演的基尼的那種在愛情中的 " 道德焦灼 " 來看,艾倫似乎並沒有停止思考,他失去的,是一種創造力。

這種將人類常見的道德煎熬、欲望角力與情愛需求融化在一起的創造力,曾經是伍迪 · 艾倫的制勝法寶。可是,《摩天輪》卻並沒有表現出艾倫的這種嚙合的能力。假若說,中年婦女外出偷情是生理需求使然,那麼她應該明白,這種露水情緣,一次就好。假若她三番五次地不知悔改,隻能等待一個悲劇性的結尾瞭。更何況,尼基在此之前曾經因為身體出軌的原因,制造瞭婚姻慘敗的結果。而勾引人妻出軌的男人,也不過就是想著解決一下勝利需求而已,有更好的獵物出現時,他自然會另棲高枝。

所以,觀眾一開始就明白尼基到瞭最後並不會有好的結果,於是,等到悲劇發生,就好像在等待一場熱鬧的降臨,而不是看女主角的生活被如何撕碎,並進而感同身受。

這與《藍色茉莉》中,茉莉的那種價值化、物質化的婚姻不同。茉莉所希求的,就是經濟和物質上的慰藉。可尼基所向往的,是戲劇劇本中的愛情和舞臺上的 " 成就感 "。她的生活本真,不是扮演自己,而是讓自己去扮演別人。在抽離瞭自己之後,生活所留下的,隻有一層驅殼。與其說這是基尼自作自受,倒不如說這是伍迪 · 艾倫編劇之筆的 " 刻意為之 " ——其中對於尤金 · 奧尼爾那些關於愛情的劇作的 " 解構 ",可見一斑。

不過,伍迪 · 艾倫並不滿足於此,他設計瞭一場讓尼基穿著不合時宜的戲服,對著負心漢長篇大論的情節。粗粗看上去,這是維斯萊特表演的爆發,實際上,這是人物難以成立,艾倫不得不讓人物講出自己內心情感的一種補救方式。雖然 " 內心獨白 " 在戲劇舞臺上很常見,但要在電影裡這麼做,隻能說艾倫喪失瞭在《安妮 · 霍爾》的最後一個鏡頭中所展現出來 " 電影手段 " 的能力。(參見巴塞文章《沒有意外,也沒有偶然》)

在那些以不同城市為背景的影片裡,人們來來往往,故事熙熙攘攘。偉大的城市,成為瞭不著一詞的角色——無論是紐約、曼哈頓、巴塞羅那、巴黎還是舊金山,在艾倫的劇本中,都是重要的組成部分。艾倫在采訪中曾經說過,一個城市有一個城市的性格,他所做的,就是挖掘出這種性格,再搭配上一個故事。可在《摩天輪》裡,城市消失不見,故事的發生地就是一片海灘和一個遊樂園。淡化瞭城市背景後,艾倫那種對城市細節細微觀察的能力,失去瞭創作空間,影片繼而失去瞭一個巨大的背景。在一個空泛的 " 舞臺上 " 講故事,需要的高超的舞臺能力,因為戲劇舞臺並不具備縱深感和場景快速轉換的潛力。可艾倫並沒有尤金 · 奧尼爾的寫劇本的能力。為瞭彌補這一點,他用瞭大量的戲劇化的舞臺表現方式展現人物的心理,可這並沒有讓影片脫胎換骨,反而變得不像電影,也不像話劇。

一對夫妻、一個登徒子,一個逃命的女兒,一個玩火的兒子,五個人物在銀幕上各懷鬼胎,各有欲望。如果在故事中加入暴力元素,用死傷來證明情欲力量,《摩天輪》很可能會成為另一部《賽末點》。可惜的是,伍迪 · 艾倫失去瞭早年的鬥志,他似乎隻想著如何簡簡單單地拍完整部電影,這就讓全片以一種尚未完工的姿態草草收場。更加要命的是,這種潦草,幾乎已經成為瞭艾倫在這幾年的創作方式:《無理之人》以可笑的死亡作為收場,《藍色茉莉》用酗酒來作結,《午夜巴黎》結尾處的循環與更迭——都是艾倫這些年來實打實快速結束影片的 " 小品筆觸 "。

以小代大、以點代面;用俏皮話、無所謂的論述和輪回作為電影的結尾,讓全片此前的種種鋪墊和敘述,變成瞭可有可無的笑料。在《摩天輪》裡,人們為情緒所累、為愛情所傷,被猜忌與懷疑所困惑。然而到瞭結尾,一切如常,放火的孩子繼續放火,夫妻二人還在過普通生活,被追殺的女兒不知所終,那個人妻情郎可能還在沙灘上釣馬子。就好像片名《摩天輪》一樣,一切再一次周而復始,進入重復階段。

這樣普通的、俗常的情節和故事,平淡的無趣的表演與內涵,無論從哪一個方面來看,都是一部普普通通的小片。任何一個紐約派電影人,都有駕馭此類型影片的實力。可這確實是一部伍迪 · 艾倫電影。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原因?除瞭艾倫失去瞭創作力,還有什麼合理的解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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