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五,千呼萬喚的《英雄本色》重映。
這部電影,已經是許多影迷心中無法超越的經典。
隻看宋子豪(狄龍飾)和小馬哥(周潤發飾)兩位黑幫大佬的手足之情,或是他們和宋子傑(張國榮飾)的羈絆,就足以讓人動容。
沒有讓人眼花繚亂的炫技,隻有簡單而純粹的故事,直擊人心。
十大經典港片無論怎麼排,都沒人敢忘記這部片。
以及創造瞭《英雄本色》的他——
吳宇森。
雖然吳宇森現在已經是一線大導,但他的成長之路並不順遂。
吳宇森小時候的傢境並不好,移居到香港後就一直在貧民窟居住,幫派鬥毆已經見怪不怪。
但他卻沒有走上歪路,而是努力向學,考進臺灣的藝術專科。
在 25 歲那年,吳宇森簽約瞭邵氏影業,並師從張徹,成為瞭張徹的副導演。
當時,張徹已經是紅極一時的武俠大師。他的作品,充滿瞭硬橋硬馬真功夫的剛硬和暴力。
張徹《方世玉與洪熙官》
不僅如此,每位英雄都有滿腔的情懷和熱枕,情感飽滿。
而吳宇森也從張徹那兒,學會瞭如何用電影抒情。
把個人情懷帶進電影裡,用電影中的各種意象和人物表現出來,讓電影成為自己的思緒載體。
甚至,開創瞭自己獨特的電影風格。
兩個充滿魅力的特點,造就瞭吳宇森——
第一點,就是影迷津津樂道的暴力美學。
幼時所見的幫派暴力,被他融進瞭
吳宇森的第一部處女作《過客》,就曾因為太過暴力而慘遭禁映。
之後不太得志的他,一直拍喜劇片糊口,冷板凳一坐就是三年。
直到他遇到瞭徐克,直到他開拍瞭《英雄本色》。
那一年,吳宇森在觀眾眼裡還是個喜劇導演;狄龍剛和邵氏解約;張國榮還是影壇新人;周潤發拍一部撲一部,被稱為 " 票房毒藥 "。
但,《英雄本色》卻成功刷新香港票房紀錄。
不因為別的,就因為吳宇森把 " 暴力 " 做瞭最極致的表現。
雖然《英雄本色》圍繞黑幫血鬥展開,但吳宇森卻沒有把暴力推向殘暴的極端,反而賦予瞭超脫現實的美感。
周潤發的一場復仇戲,足見吳宇森的暴力美學——
小馬哥(周潤發飾)的兄弟被人陷害,於是決定向對方展開復仇。
他單槍匹馬地來到酒店,一邊和陪酒小姐摟摟抱抱,一邊順勢在走廊的花盆裡藏瞭手槍。
笑容滿面,卻笑裡藏刀。
同時,對方在包廂裡有說有笑、大魚大肉,絲毫沒有察覺到大難臨頭。
走廊的殺機和包廂的歡愉進行瞭交叉剪輯,平行蒙太奇讓這種反差和對沖更加強烈。
直到小馬哥緩緩地打開瞭包廂,空氣瞬間凝結。
小馬哥一槍擊中瞭對方,緊接著雙手持槍,不停射殺周圍的小弟。
桌上的餐盤四散,不斷有人中彈倒下,鮮血灑滿墻壁和地板。
這一切,被吳宇森用瞭慢鏡頭處理。
吳宇森不用快速凌厲的剪輯去呈現原始的暴力,反而放慢瞭步子。
小馬哥開槍、對方中彈,雙方如同槍聲中的舞者。
吳宇森用慢鏡頭弱化瞭暴力的血腥和侵略性,再配合精巧的剪輯和構圖,把野蠻的暴力上升到瞭美感和情感的傳達。
可以說,是高於現實的超現實主義。
更讓十點君驚艷的,是《英雄本色 2》裡的暗殺戲——
雙方爭執不下的時候,角落裡的刺客悄悄帶好瞭白手套,舉起手槍毫不猶豫地開槍射殺。
對方噴血倒下,刺客優雅地合上瞭手。
下一秒,隻剩下被鮮血浸濕的臺燈。
原本血腥的暗殺,卻在一氣呵成的幾個鏡頭裡,仿佛變成瞭柔美而充滿韻味的舞姿。
在緩慢的鏡頭中,對方的緊迫心緒被放大,刺客的暴力動作被延長,不斷錘擊觀眾的眼球。
畫面行雲流水,情感無比飽滿,很難不讓人著迷。
這正是吳宇森建立在暴力之上的電影美學。
" 我一定會留下最後一顆子彈
要嘛殺人,要嘛自殺 "
同時,在吳宇森的世界裡,基督信仰和暴力並存。
也因此,吳宇森的電影裡常常出現在教堂火拼。
尤其是《喋血雙雄》的最後,在昏暗的教堂裡,周潤發和對方互相用槍聲叫囂。
同時,吳宇森的電影裡也經常出現白鴿。
《喋血雙雄》的這場教堂槍戰裡,同樣有白鴿齊飛的畫面。
白鴿象征著什麼?和平。
吳宇森巧用 " 和平的象征 " 來弱化電影裡的極致暴力,進一步呈現超脫現實的詩意和美感。
甚者,更是以此來反對暴力。
無論是教堂還是白鴿,其實都象征著救贖。
當周潤發在教堂裡火拼的時候,是為瞭錢嗎?
不,是為瞭尊嚴,是對過去的自我救贖。
吳宇森雖然喜歡拍暴力,卻不提倡暴力,而是在暴力中置入瞭和平而美好的元素。
是雜糅在暴力美學之中的人性光輝,更是混沌形勢下的凈身洗禮。
這些璀璨耀眼的美好元素,還有一點不得不提——
男人情義。
這也正是吳宇森電影風格的第二大特點。
正如《喋血街頭》裡的張學友和梁朝偉,就讓十點君尤為動容。
張學友被人打破瞭頭,在梁朝偉的逼問下才說出瞭對方的名字。
此時,兩個人都不作聲,隻是互相看瞭一眼。
這一眼,就讓他們默契地同時抄起武器,一起奪回受辱的尊嚴。
男人的情,無需多言。
而最讓影迷難忘的,還得是《英雄本色》裡的狄龍和周潤發。
當狄龍被出賣入獄,周潤發誓言報仇。
但周潤發沒有大哭,更沒有歇斯底裡地暴怒。
而是眼含淚光,眼神卻充滿瞭戾氣,決心已下。
男人的情,點到即止。
又例如《喋血雙雄》裡的李修賢和周潤發,原本是勢不兩立的警和匪。
卻在平分秋色的過招中,產生瞭相互的敬意。
最後,兩位英雄惺惺相惜,把命綁在瞭一起:
" 你想抓我?先一起逃出去!"
雖是殺手,卻會放過朋友;雖是警察,卻手段極端。
在吳宇森的眼裡,世界沒有絕對的正與邪。
他用電影抒的情,是男人間的惺惺相惜;
他想表達的義,是兄弟間的肝膽相照。
就像是古代武俠世界裡的俠義英雄,不問出身,隻見人品。
重情,更重義。
而吳宇森的這份情義,還會在這周五(11 月 24 號)上映的新片《追捕》裡繼續—— .
《追捕》改編自日本小說《涉過憤怒的河》,講述的是一名國際律師在被陷害之後,一邊躲避追捕,一邊證明自己清白的故事。
這名律師,由張涵予飾演。
當他一覺醒來,竟然發現一名陌生女子死在瞭他的枕邊。
毫無疑問,張涵予成瞭證據確鑿的第一嫌疑人。
而張涵予的第一反應,卻是拒捕逃跑。
他不服輸,不僅要證明自己的清白,更要查明真相。
與此同時,福山雅治飾演的警探接手瞭這起案子。
福山雅治的任務,就是把張涵予追捕歸案。
而他在調查中也漸漸發現,張涵予不僅不是真兇,甚至在死者的背後,還牽扯著巨大的陰謀和鬥爭。
張涵予,隻是被推到斷頭臺下的替罪羊。
一警,一匪,他們就像《喋血雙雄》裡的周潤發和李修賢,互相充滿情義。
張涵予和福山雅治,從最開始的追捕、逃逸,到相互博弈,再到互有敬意的惺惺相惜。
當他們在荒地上肉搏滾打,一旁的白鴿漫天飛舞,橫在瞭福山雅治的槍口前。
延伸著緊迫氛圍的戲劇張力。
按吳宇森自己的話說,他在《追捕》裡將回歸招牌的暴力美學。
200 支槍,超過 6000 發子彈,吳宇森的槍戰總是來真的。
在片中,張涵予和福山雅治甚至被銬在瞭一起。
面對成群的敵人,他們隻能攜手合作。
張涵予一旦沒子彈,就低頭、轉身,和身後的福山雅治交換位置。
而福山雅治也順勢貼著張涵予轉身,繼續開火。
這正是吳宇森所追求的美。
槍戰的動作會做成像音樂劇那樣的節奏感,開槍的時候都用雙槍,一邊一發的連續打,有時候快點、慢點。
預告片裡的一場戲,就能略窺一二——
女殺手偽裝成瞭陪酒小姐,混進瞭對方的包廂裡,轉身,掏槍,在酒館大開殺戒。
四濺的血液,滿地的彈殼,屋內的物品不斷被流彈打碎。
腎上腺飆升,奪目的視效讓人移不開眼。
對方的中彈和倒地又一次被慢動作延緩,淡化瞭死亡的驚恐,隻留下暴力的瞬時美感。
槍聲再一次成瞭美妙的鋼琴鍵,敲出剛硬的火爆旋律。
這,就是吳宇森。
他有硬氣而果敢的態度——
鏡頭下的殺手,殺人如麻,毫不猶豫;
在硬氣中,卻也有屬於男人的情義——
就像梁朝偉拼瞭命也要履行,和張學友 " 一起回香港 " 的約定。
吳宇森的電影,充斥著極致暴力中的優柔美感。
更是人性的成長史詩。
小馬哥的硬氣,就像是對這位暴力美學大師的最好總結——
" 我警告你,不要用槍指著我的頭
有種,你就開槍打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