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去年法國申奧片《野馬》麼?
一個穆斯林傢庭的五姐妹,反抗傳統禮教束縛,探索愛、欲望和自由。
片中那股子勇敢、無所畏懼的活力,才是青春片該有的樣子。
如果你喜歡《野馬》,那一定別錯過今天肉叔推薦的這部電影。
它更野、更生猛,還混雜著汽油和血腥的氣息,爆發力驚人,充滿瞭生命力。
女神們
片子雖然叫《女神們》,但片中的主角一點也不優雅,而是一群野狗般的 " 雜種 "。
看這部片,讓肉叔不停地想起一個字—— " 野 "。
主角是這位,長得神似大表姐,就叫她 " 小表姐 " 好瞭。
小表姐,出身野。
她是非洲移民二代,跟著媽媽逃難到法國,住在被黑幫勢力和宗教籠罩的難民區。
她從小就被叫做 " 狗雜種 ",因為她的媽媽是個 " 人人都能上的婊子 "。
從酒吧帶走醉酒的媽媽
她最好的朋友,是一個在宗教傢庭長大的黑人小姑娘。
她們倆一起在貧民窟裡野蠻放縱地生長,過著野狗般的生活——
在超市偷偷摸摸;上課和老師撕逼;躲在舞臺暗處偷看別人跳舞,然後朝別人吐口水。
隔兩米遠,也能噴老師一臉口水
她們其實才十幾歲,還是正在成長的孩子。隻是,她們的成長,比普通青少年的要粗糲、野蠻十倍。
野狗般的出身,破爛的生活,讓小表姐骨子裡有一股野生的力量。
小表姐,性格野。
她敢單人匹馬,踩上難民區大姐大的傢門口,毛遂自薦,說要替黑大姐幹活。
黑大姐瞅瞭她一眼,讓她滾犢子。
剛烈如小表姐,當然不會輕易放棄。她隻用一個動作,就得到黑大姐的賞識,做瞭她的小跟班。
黑大姐給她分配販毒地盤,小表姐沒怕過,專心守著,等著買傢上門。
販毒生意其實一點也不好做。
有時候白守幾個小時,無人問津;
好不容易等到第一單生意吧,她卻在小巷子裡被買毒品的混混搶貨 + 搶錢,還慘遭毒打,鼻青臉腫,滿面是血。
小表姐的 " 野 ",就是在這種地方顯現出來,就算對方是人高馬大的混混,就算自己已經被打得滿地找牙,她都死死咬緊牙關,誓死不屈服。
甚至嘴炮滿分地警告對方:敢惹我?你死定瞭。
黑大姐給她安排新任務,讓她去一個光頭惡霸那裡偷錢。
她也完全沒在怕,學穿高跟鞋,打扮成妖艷賤貨,跑到光頭常去的夜店,使出渾身解數勾引。
發現對方留意不到自己,就索性爬到舞池最高的地方,使勁蹦迪,成為人群中最閃亮的仙女。
你可能想不到,這麼生猛的一部電影,是導演侯達 · 本亞閔納(Houda Benyamina)的處女作。
她也是片中扮演小表姐的演員,歐萊雅 · 阿瑪拉(Oulaya Amamra)的姐姐。
妹妹和姐姐(右)
跟很多處女作一樣,片子帶有導演的自傳性質。
她是非裔移民,從小在法國最底層的貧民區長大。移民歧視一直都是法國面臨的嚴重社會問題。數據顯示,來自非洲薩赫勒地區的移民後代犯罪率和學業失敗率,比法國的平均比例高 3 倍。
加上非洲該地區一夫多妻,重男輕女,女性依賴男性、生育多等傳統習俗,女性地位更加低下。
片中很多場景,都是姐妹倆的真實經歷。
比如那場暴動,就是 2005 年法國貧民區暴動的真實寫照:燒車、投石、澆汽油、與警察打鬥。
導演當時 25 歲,還在藝術學院念書,她見證瞭這次暴動,滿腔怒火,也想沖到大街上點火、燒車、淋汽油。但最終她沒有這麼做。
她將她的怒火,放在拍電影上,她說:
拍一部電影,總比投一顆炸彈好。
有這麼野的導演,才有這麼野的片。
片子裡的不少臺詞,都源自導演生活中的真實對話。
比如前面提到的那一場戲,小表姐踩上黑大姐的傢門口,黑大姐說:
你有種,我欣賞你
You ’ ve got clitoris, I like that.
這裡黑大姐說的 " 有種 ",不是 "You ’ ve got balls",而是用一個女性詞匯代替,"clitoris"。(balls:睪丸;clitoris:陰蒂)
這一句話,就是導演自己 " 發明 " 的。
她歷經多年,終於拍出瞭這部片子。很多人跟她說,你有種(you have balls)。
但導演說,不,我不是 " 有種 ",而是 " 有陰蒂 "(I don ’ t have balls, I have clitoris)。
就問你野不野。
這部片子,獲得瞭 2016 年戛納的金攝影機獎(好巧,《野馬》拿下瞭 2015 年的金攝影機獎)。
頒獎現場,導演貢獻瞭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
她說,法國電影其實有著嚴格的準入制度,外來者很難踏進半步。而現在,戛納也屬於她們這個階層的人瞭!(Cannes est à nous aussi! )
她繼續說,雖然自己已經踏進這個圈子,但絕不會被招安。她不會用他們的語言,也不會玩他們的規則,她隻會堅持自己 " 外來者的語言 ",保持自己天生的野性。
這個演講,她全程激動,幾次破音。
說到最激昂處,她甚至振臂大喊,"Les femmes! Les femmes!" (女人們!女人們!)
鏡頭掃過戛納會場的觀眾席,我看到,男性觀眾紛紛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女性觀眾則興奮地鼓掌歡呼。
《女神們》,由內到外,爆發出來的都是女性強大的力量。
作為導演的妹妹,本片的女主角,自然也是野性難馴。
片中的小表姐才十幾歲,但她的眼神,既有少年人獨有的魯莽與膽怯,還常常流露出一種與年齡不符的狠勁和野性。
她的 " 野 ",帶動著劇情發展,讓片子有瞭一種不可控制的內在力量。
在破爛無比的生活中,小表姐和好朋友一起幻想未來的幸福生活,她們坐上瞭自己幻想出來的法拉利。
鏡頭隨著她們移動,微風吹動她們頭發。
幻想,好像成真瞭。
小表姐愛上瞭一個會跳舞的商場保安小哥。
小哥幾次問她名字,她都不肯答。她從小就被叫做 " 狗雜種 ",他可能是第一個,這麼在乎她真正名字的人。
直到他抱起她跳舞、旋轉。在小哥懷裡,她 " 妥協 " 瞭,開心大喊:杜尼婭,我叫杜尼婭!
而肉叔最愛的,莫過於這一刻——
小表姐一頭紮進販毒圈子,以為自己馬上要賺大錢瞭,卻迎來現實的一記大錘:她在小巷子被混混搶貨 + 搶錢 + 毒打。
她拖著受傷的身體,站瞭起來,在黑暗中匍匐前進。
因為太痛,她停下來,靠著墻壁,抬頭向上看。白熾燈打在她臉上,背景響起莊嚴的聖歌。
這畫面,不就是 " 女神受難像 " 嗎?
自此之後,伴隨著莫紮特的《安魂曲》,劇情暴走。
小表姐褪去稚氣,眼神隻剩狠勁,她開始迅速長大,同時也快速地向深淵墜落。
直到最後,停留在這個聖光時刻——
她獨自坐在教堂裡,請求真主原諒。
你看,女神從來都不是在粉色玫瑰下誕生的,而是在泥污和黑暗中摸爬滾打,淬煉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