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真 · 豪門貴族是如何吃飯的?

08-18

《紅樓夢》作為展現封建貴族生活的范本,裡面的美食個個兒讓人垂涎,但大多是隻有一個菜名,不得做法(高鶚倒是細寫過幾頓飯,但凈幹讓人一邊喝粥一邊喝湯這種奇怪的事,也沒有讓人嘗試的欲望)。今天借著幾道紅樓菜,說幾句紅樓和菜的吃貨閑話。

▐ 腦子裡蹦出的第一個菜

現在一說起紅樓菜,腦子裡第一個跳出來的,是一道從小丫頭嘴裡說出,晴雯跟廚房要過的菜——蘆蒿炒面筋。那道讓人印象無比深刻的 " 倒要十來隻雞配它 " 的茄鯗,總覺得 " 隔書食遠天涯近 ",誰也不知道它該是什麼味兒,所以就算做出來的再好吃,也是懷著一種 " 就是這個味兒啊 " 的心情,而缺少 " 原來是這個味兒 " 的興奮感。但是蘆蒿炒面筋就面目清晰的多,卻又清絕不俗。清鮮、筋道,想著就覺得滿口生香。

話雖如此,我第一次吃到的卻是一個 bug 版本。人傢晴雯嫌雞絲肉絲太油,特意交待瞭要用面筋;而本來的蘆蒿,則在通行本裡被改成瞭蒿子稈。大學期間我在來今雨軒吃到的,恰恰就是 "雞絲蒿子桿" 這個版本。然而,雖然用瞭遭到嫌棄和篡改的原料,這道菜卻出奇的好吃。雞絲香而不搶,蒿子桿嫩而不怯,猶清晰地記得當時同好們也對這道菜盛贊不已。

來今雨軒制作的雞絲蒿子桿 拍攝:不啟軒

▐ 豆腐皮包子,到底是什麼皮

豆腐皮包子也是晴雯愛吃的(怎麼以前沒意識到我跟晴雯口味這麼像 ……),寶二爺曾巴巴兒地給她留瞭一盤,結果讓沒眼力價兒還強行加戲的李嬤嬤拿走給熊孩子吃瞭。

豆腐皮包子是很久以前吃的瞭,總覺得不大對,至少是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樣。那是一種把豆腐皮切成細屑和香菇之類一起做成餡兒的包子。味道是真的不錯,但問題是,豆腐皮包子,難道不該是用豆腐皮做皮兒麼?不過當時可能處於特別寬宏大量、不吝於自我否定的階段,所以開口說的是 " 我還以為應該是用豆腐皮兒包著餡兒的 ",引得大傢爭相承認犯瞭同樣的理解錯誤——直到後來有人吐槽瞭一句才覺得不對——晴雯這麼愛吃碎豆腐皮啊?

我想象中的豆腐皮包子 圖:www.fs0757.com

後來看到有人把北豆腐和面,蒸出的包子極暄,不知紅樓菜館的包子是不是這麼做的;又見揚州有豆腐餃,以嫩豆腐作皮兒,手法驚人,老傢南方的曹雪芹或許寫的是這個?不過我總覺得都不像,想那李嬤嬤也不是什麼懂矜持的,喝過寶玉的楓露茶,吃過襲人的酥酪,晴雯這豆腐皮包子但凡好咬一點兒,她老人傢也未準想得起來給孫子帶回去。

豆腐做皮的餃子

▐ 最好的復原,棗泥山藥糕

我不太喜歡山藥,脆的還行,尤其不喜面山藥。棗泥我卻喜歡,月餅和酥皮點心必得有棗泥餡的,如若沒有,就覺得跟包粽子不放大棗、涮羊肉一次下半盤一樣,屬於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棗泥山藥糕把二者絕妙地結合在一起,山藥包裹著棗泥,口感綿軟卻不甜膩,略有沙質很是清口。這道點心不隻出現在紅樓菜館裡,有些長於做小吃的店也有。有些用瞭雕花的模具,做出來倒像是如今的冰皮月餅。棗泥山藥糕更大的妙處在於,它似乎是離書中描述最近、還原度最高的一款紅樓美食。或許在於它明瞭的名字,或許在於棗泥、山藥常見而易於理解的形態,讓人覺得它似乎就應該這麼簡單,就理應再沒有什麼秘制的獨門配方,就理應我們也能嘗到久病的秦可卿也覺得 " 克化得動 " 的食物。

還是來今雨軒制作的棗泥山藥糕 拍攝:不啟軒

▐ 雞髓筍、野雞崽子湯——不用太穿鑿

前幾天正好看到一個做菜的節目,有一期的主題就是紅樓菜,其中做瞭這道雞髓筍。是把雞腿骨中的骨髓敲出來,點綴在春筍上。這也跟我早先的想象不同," 雞髓筍 " 這名字給我的第一感覺,是把雞茸填入筍心然後烹制的一道菜。曾經在網上查過,還真有人也是這麼理解的,並且做出瞭這道菜。但現在我不這麼想瞭——太穿鑿瞭。其實紅樓夢裡的菜,大多名字很直白,像糟鵪鶉、酒釀清蒸鴨子這種,從不見諸如 " 金玉滿堂 "、" 燕草如碧絲 " 這種矯情名字。其實想想,賈府吃的這些都是傢常飲食,固然食不厭精,但大戶人傢的講究都講究在裡子上頭,不一定盤子上非有兩朵蘿卜雕花。就像賈母喝的野雞崽子湯,之後說到 " 若是還有生的,再炸上兩塊,咸浸浸的,吃粥有味兒 ",也不見如何繁復錦簇,一句 " 咸浸浸的 " 便有無限滋味。上個月去郊區,中午吃飯喝瞭一道雞湯,那雞肉也不知是怎麼處理的,吃一口能飛出去,但湯卻很有滋味——當即就想到瞭賈母這句 " 咸浸浸的 "。

雞髓筍 圖:www.sohu.com

▐ 不得不提的茄鯗

還是要說說茄鯗的,這道菜在來今雨軒吃過,當時的印象是很香、很油,也是沒怎麼吃出茄子味兒來。有紅樓協會的同學後來在大觀園酒樓吃瞭茄鯗,據說和來今雨軒大不相同,但也是很香、很油

很香、很油似乎是對的,因為書裡寫的就是各種過油,"得要十來隻雞配它"。好幾年前看過一位美食博主還原茄鯗,這位博主認為其中的 " 雞瓜 " 是 " 齏瓜 ",就是剁碎的黃瓜,然後奇怪自己做出的茄鯗稀湯湯的。那時氣盛,還沖上去懟人傢 " 雞瓜是指雞瓜子肉!您都把黃瓜剁成齏瞭,還不水瞭咣當的啊!" 盡管如此,心裡總覺得這道賈府秘制的菜肴不應該這麼油啊肉啊的——有點兒太暴發戶瞭。

來今雨軒制作的茄鯗 拍攝:不啟軒

直到現在我也沒見過還原得令我滿意的茄鯗,不過鄧雲鄉先生在《紅樓風俗譚》裡的相關描繪倒是讓我願意相信。鄧先生認為茄鯗是一道 " 路菜 ",就是舊時長途旅行時所備的菜肴,途中不便打尖時,可隨意架鍋燒點幹飯,就著路菜吃一頓。長途攜帶,自然是要耐儲存的,所以路菜一般都重油、略咸、無汁,類似油燜春筍這種。所以鳳姐所言的雞油炸、煨幹、香油收、糟油拌、封嚴,都是令其充分去掉水分、幹香軟韌且充分入味。這些都很符合我對 " 賈府傢裡菜 " 那種講究到傢而不外露的想象。《紅樓風俗譚》中又言,各色菌菇果子等種類雖多,但不過占二三成,讓茄子得其香鮮即可——我覺得也靠譜,這些配料放多瞭,確實跟把什錦餡兒炒熟瞭端上來似的。

▐ 賞菊詠詩吃螃蟹

愛看紅樓裡寫菊花詩那一回,爭才鬥艷;更愛看他們吃螃蟹,趣味盎然。以前看到大傢吃螃蟹,老想著 " 林黛玉真可憐啊,這也吃不瞭,那也吃不瞭,螃蟹還是吃不瞭 …… 果然身體要健康啊!" 但之後重讀《紅樓夢》,印象最深的卻是薛姨媽的一句話:鳳姐要伺候她吃螃蟹,薛姨媽讓她不用管—— "我自個兒掰著吃香甜"。這話以前聊紅樓時我曾引過。那時一幫同好每周聚會,共讀紅樓,每在什麼地方有點兒心得或推論都興奮不已。當時曾有人說,我們現在聊出的這些體會,好多早有前人研究,多細讀一些論著,強過現在十倍。我不以為然,終歸我又不是要在這上搞什麼學術突破,不過是好之而樂之,著作高明,但那是聽別人說話——就跟別人剝瞭滿滿一勺蟹肉塞我嘴裡似的,固然過癮,卻不如自個兒掰著吃有趣。現在這麼胡亂琢磨紅樓飲食,也是這樣吧 ~

林瀟湘魁奪菊花詩,薛蘅蕪諷和螃蟹詠 圖:blog.sina.com.cn

所長說

看著酥酪、小荷葉兒小蓮蓬兒的湯、酸筍雞皮湯碧粳粥、糟鵝掌鴨信、蝦丸雞皮湯、酒釀清蒸鴨子、胭脂鵝脯、奶油松瓤卷酥、綠畦香稻粳米飯、火腿燉肘子、糟香鵪鶉,所長一點都不饞!真的!(擦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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