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裡,大部分人都是一座孤島,養蛙也好,佛系也罷,都是我們孤獨的表現形式罷瞭。 Esquire 邀請瞭一些年輕人,講述屬於他們的孤獨故事,也許孤獨的總和就是幸福瞭吧。這次請到的簡森,是一位北漂(北漂 2 年),會畫畫、做產品、自媒體,但他卻突然說:" 過完年,我不回北京瞭 "。
我在北京兩年瞭,我經常半夜驚醒,然後望著偌大的天花板和窗外星星點點的路燈,心裡莫名地疑問和焦慮,這是哪裡?明明可以在傢裡安逸地生活,我為什麼要在這裡?
這時候我最羨慕一畢業傢裡人就給安排好工作,然後按部就班的結婚生孩子的那幫人瞭,有時候想一想,也許人生就應該這樣子,在適合的年紀做適合的事情,遇到適合的人。
但是,人生要是都這麼順遂好像又沒什麼意思。
滿打滿算,我來北京已經兩年瞭。我是個南方人,在北京的這兩年,我每晚都會被幹醒好幾次,可能是喜歡被幹醒吧,所以到現在我還是沒有買加濕器。
說句實在話,很多人都很討厭北京。討厭北京擁堵的交通,但是我卻很喜歡,因為我很喜歡跟滴滴師傅聊天,每次我都會調侃師傅一般晚上接客會接到幾點;也有很多人討厭北京擠不上去的地鐵,但是我基本很少坐地鐵,所以根本討厭不起來;北京最討人厭的應該就是打開窗看不到一百米外的霧霾天,但是我卻最喜歡它,我總覺得北京的霧霾味跟小時候烤地瓜的味兒一樣。
在北京的這兩年,幾乎所有我遇到的人都會問我一個問題,為什麼一個南方人會來北京?
我相信很多人來北京是為瞭更好的生活,住更好的房子,開更好的車,給孩子更好的教育。北京,一個改變命運的地方,我被他們的憧憬和為之行動的決心深深地感動著。
但是我不一樣啊,我就是來北京浪的啊,我隻是很純粹的覺得到瞭北京,到瞭一個新的地方,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也沒有人管我,一個人想怎樣就怎樣,這樣挺好的。
真的挺好的。如果我是個搞音樂的,每天帶著頭戴浮誇傻 X 式耳機遛馬路,都不會有人管我,因為在北京至少有幾百人同時這樣做 ...
在北京真的挺好的,如果我露宿街頭,也都不會有人管我,因為在北京,多的是無傢可歸的人 ...
在北京真的挺好的,如果我總是出入長安街 W 酒店、麗思卡爾頓約炮,當然也不會有人管我,因為在北京,這都不算什麼 ...
如果我在傢鄉不敢承認自己的性取向,那麼在北京,就更不會有人管我瞭,因為可能在北京的同性戀人口多過你老傢縣城的總人口 ...
在北京,向左轉是東四十條通宵歡鬧的簋街,向右轉是喝茶逗鳥的新太倉老北京,轉身向北,有彈著吉他的什剎海,背後,是正步走過的天安門。不管我在哪,都不會有人管我。
在北京,不管我多落魄,多美好,多想哭泣,多想咆哮,想狂奔,想飛翔,想安靜,想開著車堵在北二環,還是想拎著豆漿擠進 10 號線,都不會有人管我。
我在北京兩年瞭,真的有太多自己的空間瞭,完全解放瞭自己的天性,可以睡到好看的人。也因此有瞭許許多多浪蕩的第一次,第一次蹦迪到隔天清晨,第一次抱著一個人佯裝伶仃大醉,第一次沒有顧慮的享受高潮。
我在北京兩年瞭,突然發現自己膩瞭,社交軟件打招呼 say hi 的人也沒剛剛來北京的時候那麼多瞭,可能我真的已經過氣瞭。所以我開始自己一個人度過瞭很多很多很孤單很孤單的片段。
嗯,在北京的這兩年,我學會瞭一個人換燈泡,我學會瞭一個人做啤酒鴨、水煮魚,我學會瞭一個人修馬桶,我學會瞭一個人難過的時候不要抽太多煙喝太多酒,我學會瞭一個人難過的時候煮一鍋暖暖的粥吃瞭再睡覺。
我突然想起 "一個人在大城市是什麼體驗" 裡有一條點贊數很高的評論:"大抵是每天你都需要傢裡的電視一整天一整夜地開著。"
北京是一座城市,也是一片汪洋。每個人的時間以及人與人之間的遇見,不是二環三環四環那樣有序的排列,而是浪打懸崖水波翻湧的交錯,身不由己。
我在北京兩年瞭,但是我好像沒有什麼理由留在北京的瞭。在北京雖然有很堵的交通,但好像每個城市都很堵,在北京雖然有地瓜味的霧霾,但現在好像有很多城市都有霾。雖然在北京沒有人會管我,但好像不管到瞭哪裡都不會有人管我。
我在北京兩年瞭,我發現自己在這兩年睡瞭一些人,但好像不會再對任何人動心瞭。
在我們傢鄉,大傢上一次床可能至少要談一年戀愛,但是在北京上一次床隔天可能就彼此拉黑瞭,速度快得都不會有人跟你談戀愛。大傢的時間都很寶貴,沒空談戀愛,要研究時尚,要購買奢侈品,要出席一些高級場所,要發國外定位的朋友圈,要發一些跟一線明星的合照,要學習英語,要爭取移民,就是沒有人要跟你談戀愛。
在北京,所謂談戀愛的套路都基本統一瞭,第一次見面死活就是要給你真情表白,說喜歡你,大概就是說, TA 收心瞭,想找個人好好在一起瞭,然後給你講點每個人都講過的所謂的情話,再給你承諾一下不會離開你,隻要你不提分手,你們就永遠在一起。
有的人開始可能會被拒絕,這時候 TA 們還是不會放棄的,會每天給你聊微信、打電話,不管你有沒有吃飯一定會關心不斷,不湊巧生個病的話, TA 們就會更殷勤不斷,然後三言兩語把對方感動得稀裡嘩啦。
終於騙到手瞭,剛開始新鮮感那幾天,還是可以堅持每天微信電話,然後再多點關心的話,說什麼你是 TA 處對象的一個意外,可能還說你給瞭 TA 不一樣的感覺,從來沒這麼對過一個人。然後你就開始覺得自己好幸運好幸福,付出就這麼開始瞭,把所有愛所有精力花在 TA 身上。
哪裡知道,新鮮感過瞭, TA 就厭瞭。 TA 就開始漸漸疏遠,並發現你越來越難搞,還無理取鬧不體貼不溫柔,總會覺得你哪裡都不好,也不會再主動找你瞭。
你開始著急瞭, TA 還要怪你疑心病重,然後敷衍你說對你沒有變。跟你說你是 TA 的真愛吧,然後過瞭一段時間 TA 還是越來越冷淡,最後你們分手瞭。
TA 終於解脫瞭,原來對你說過的話,原封不動地又對下一個對象說,可怕的愛情故事結束瞭,但是又重新和另外一個人開始瞭。
真的,在北京,一個走心的都沒有,全是套路。
失望攢多瞭,現在隻要我稍微動心,第一感覺就是要完蛋瞭。不像以前,腦子裡隻會有粉紅色的泡泡,而現在總是在最開始預想到各種不好的離別。就像餓瞭的時候,腦子裡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美食,而是發胖。
突然想到朋友前幾天發給我的一個段子,覺得說得很符合我和身邊朋友現在對待感情的狀態。
" 18 歲,你說什麼我信什麼,那個年紀可真好。你說你愛我啊,我就好開心,你說你想我啊,我就加倍去想你。現在,再有人說,我愛你啊,我想你啊,我就在心裡想,又來個騙子。"
我們都想要牽瞭手就能結婚的愛情,卻活在瞭一個上瞭床也沒有結果的年代。
沒人想要跟我認認真真談戀愛瞭,就算有人對我表示有好感,你也不知道怎麼瞭,你以為大傢彼此都挺有好感,吃飯電影上完床該走的流程都走瞭一切也都挺好,但就是程序出錯瞭,誰也沒種說出 " 咱倆過吧,你不許去跟別人約會見面 " 這種戀愛術語瞭。
媽的,難道不知道,一切不以談戀愛為目的的上床,都是耍流氓嗎?大傢都覺得那樣太過啦,不給空間啦,太小氣瞭。
每個人都慫得像狗一樣,喜歡的要死還要憋著,比什麼誰先說愛誰就輸瞭,內心戲多得要死,最後在對方眼裡還隻不過是隨叫隨到的好炮友。
對方不想隻跟你一個人約會,你也不好意思生氣。現在都不好意思生氣啦,都不敢輕舉妄動,以防讓對方覺得自己想賴著對方一輩子。
現在隨便打開交友軟件勾搭一小時就有好幾雙腿張開瞭,誰還談戀愛啊?北京那麼大、人那麼多,誰還要給你一個傢啊?
為什麼我在北京兩年瞭,還是沒有遇到一個讓我留下來的「你」,所以我有時候我也會有點喪,感覺北京那麼大,卻遇不到你,北京那麼大,卻始終沒有一個自己的傢。
我想有個傢,有愛有煙火氣有你的地方,我現在住的地方簡直就是個冷宮,談不上我的傢。
過完年,我就不回北京瞭,雖然說在北京可以賺很多錢,但是現在賺錢在哪不是賺,我啊,跟哪裡都沒什麼緣分,隻靠「你」死撐。
在北京我遇不到你,所以我要去別的地方找「你」瞭。
有句話說的很好,沒有哪個人應該屬於哪個地方,在一個地方沒有理由離開,隻是因為在那個地方有瞭牽掛,有瞭牽掛那就是生瞭根瞭,生瞭根才沒法走瞭。
在北京兩年瞭,我才發現,自己一直要的就是,有你的傢。
嘿,你有想過一個傢嗎?
嗯,我想過。下班回來,關上門回頭就是大大的占瞭半個客廳的沙發,靠墊不是很高的那種,但是一定是很軟很軟的那種。廚房裡的煲鍋咕嘟咕嘟地響,鍋裡排骨湯的味道忽悠的飄出來帶著陣陣香氣。
天就快暗下來瞭,星點的燈光把這個城市映在玻璃上,我放下書穿著拖鞋跑去拉上窗簾。突然砰的一聲門開瞭又關,你帶著一身冷氣進來笑著說:" 我回來瞭 "。我走過去抱住你,就像抱住瞭整個世界。
我想在沙發裡跟你縮成一團,想和你一起看電視,想脫掉你的衣服,想和你一起鴛鴦浴,想摸你的脊椎骨,想聽你在我耳邊小聲地說愛我。
我有一萬個下流又溫情的想象,全都關於你。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養隻狗,每晚抱著你,醒來看你埋在胸口熟睡的臉,想清早起床睜眼第一個看到的是你,想在你做飯時從背後擁住你,想一起看著電視聽你吐槽,想夏天的夜裡一起去散步抱顆西瓜回我們的傢,想冬天一起躲在被窩裡看老電影,即使生活不會這麼輕易,但我希望我走心,你有意,你在我的未來裡。
"這城市總是風很大,孤獨的人總是晚回傢。外面不像你想象的那麼好,風雨都要自己擋。願每個獨自走夜路的你都足夠堅強。冬天到瞭,你要照顧你那嗜好吃香喝辣卻脆弱不堪的胃,黑色的頭發,和愛笑的眼睛。"
就像文章序言裡說的,每個人都是座孤島,但我們希望孤獨的總和就是幸福,抱團取暖總比一個人要暖和。如果你也有孤獨故事,如果你也想治愈他人或者治愈自己,我們有酒,就差你的故事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