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最後幾天,聽到鄧永鏘爵士去世的消息,悚然驚動,香港傳奇裡的又一位大神仙去,連出瞭名刻薄的專欄作傢陶傑亦要在專欄裡長嘆道:" 此君一去 …… 香港黯然無光。"
該怎麼來介紹鄧爵士呢?
這還真是難事,因為他這一生幹的事情實在太多,輻射的范圍又實在太廣。
本身是富四代,鄧氏傢族在香港地也算是赫赫有名,曾祖父十九世紀末到香港開錢莊致富。
祖父是跺跺腳港九也要震一震的二少鄧肇堅,取得九龍半島的公共交通專營權,組建著名的九龍巴士公司,光頭長衫,出手豪綽,風流倜儻,福壽安康地活到瞭 85 歲,到現在香港各處也多有寫瞭鄧肇堅三字的學堂。
▲連楊受成都說鄧叔是他的恩人,但鄧永鏘對這梟雄祖父似乎也薄有微詞,指他好色兼對親人吝嗇。
1966 年香港動蕩,父親帶著一傢人去瞭英國,一個 13 歲的喇沙書院學生被一把 " 丟進一所英國寄宿學校,當時我一點英語都不會講。" 這段歷程想必有相當不愉快的部分,但是鄧永鏘的過人之處就在於他能享受人生的每一部分,在最大可能之處把壞事變成好事。
到最後,他成為瞭為數不多的幾個真正進入英國上流社會並且長袖善舞的香港人," 打破瞭西方人對華人內向守舊、古板無趣的刻板印象(陶傑語)"。
他的朋友名單上有舊同學戴安娜王妃:
▲據說兩個人小時候就認識,這就是英國公校的好處,貴族們從小就是朋友,打通人脈。
搖滾歌星賈格爾:
模特凱特 · 摩絲:
……
臨終時來探他的是超模黑珍珠娜奧米 · 坎貝爾:
▲你看就算是快要西去,照相時還是要很神氣的,一輩子場面上的人物,玩到老神氣到老。
傳說中他和英女王跳舞,和戴妃約會,他還是撒切爾夫人信任的 " 香港朋友 ",查爾斯王子的在華基金會的主理人 ……
當然,除瞭是英國上流社會的座上賓,他也是中國通,他的中國政商界的名人好友也不少,這一切都源於 1982 年他以教師的身份進入還處在蒙味期的中國,成瞭第一個去北京大學教書的香港人,而他所教的學生後來都成為瞭中國社會的精英。
鄧永鏘的名言是:
" 最大的因素是運氣,luck,fortune,right place,right time(運氣,好運,正確的地點,正確的時間),你可以很努力,一天做 25 個小時。可以從聖經讀到各種文化書,但是如果沒有運氣,你一定不會成功。That's life(那就是命運)。"
作傢葛亮說鄧 SIR 是生逢其時的人。
他是地道香港人,傢庭根深葉茂,又受正統的英國教育長大,深深浸淫在日不落帝國的文華裡。
▲鄧永鏘兒時照
1982 年,中英關於香港前途的談判開始。不久,中國政府領導人鄧小平更提出瞭香港主權回歸中國、一國兩制的管治理念,在全世界特別是英國掀起瞭一股 " 中國熱 ",值此大時代,正需要既懂中國又懂英國的人在其中斡旋,鄧永鏘是最合適的人選。
劍橋讀書的他,申請去北大讀書,在北京呆瞭兩年,之後他又參與瞭中國近海石油勘探及在非洲的金礦開采,商海裡縱橫。
40 歲時更創立瞭中式奢侈品牌 " 上海灘 ",隔年賣掉,賺瞭一個億。同時,他在香港、北京的高級會所 " 中國會 " 也是兩地上流社會赫赫有名的社交中心,當然,與此同時他還一直是知名的室內設計師,各種國際公司的董事和顧問,以及專欄作傢。
▲張國榮喜歡有一段時間特別愛去香港的 " 中國會 ",而北京的 " 中國會 ",之前據傳有一間房子是專門讓張國榮住的,張國榮去世後還一度保持原樣,在去年 " 中國會 " 被拆前,還會有人特地去朝聖。
這個專欄作傢可不是胡亂寫寫就算,他真的長期在《南華早報》、《金融時報》有寫。
2004 年 8 月,他和香港專欄作傢古德明還就英語 Ensign(艦旗或商船旗)的使用問題展開瞭一場著名的筆戰,是真正的文化人,鄧永鏘更是香港書展的常客,每一年他邀請的英國作傢都是書展的重頭戲,他是真的有志於推廣文化,致力於中英文華交流並且付諸於實踐的人。
▲在 2010 年香港書展上,他邀請過阿蘭 德波頓做論壇嘉賓,英語好的同學不妨打開一看這個講座,非常有意思,從中可以領略鄧 SIR 倫敦腔的英語,以及老道幽默的社交風范 ……
當然,他更有他獨特的美學與生活品味,一早在七十年代他已經在報紙上寫專欄教香港人如何優雅適宜地吃穿用度裝修傢居,甚至還出過一本書《現代生活的準則:一位行傢的生存指南》,《泰晤士報》則詼諧地把鄧永鏘的新書稱為 " 一位百萬富翁的現代生活指南 "。
以下是他對於禮儀的見解,每一個都有料有趣,好詼諧:
乘飛機時,邊上有孩子哭鬧該怎麼辦,面對這樣不稱職的父母時,一位紳士會如何應對?
紳士是特別體貼、禮貌的人。因此我會戴上耳塞,一言不發。畢竟,商業航班是公共交通,付瞭錢的人都有權行使正常的人類行為——對孩子來說,其正常行為就是哭。
我曾經在飛機上被一位乘客叫醒,說我打呼嚕太響。我把我的權利讀給他聽,並且到最後仍很紳士地提出,降落後我們倆來一場決鬥。
乘飛機時,後排乘客不讓你放倒座椅睡覺該怎麼辦?
你要以他人無法覺察到的幅度多次慢慢放倒座椅,你要挺直軀幹,在按下按鈕時隻往後傾最小的角度,神不知鬼不覺地重復這一動作十多次。
重要的是,在飛機開始加速準備起飛時就要開始調瞭,這樣當飛機開始抬頭時,後排的乘客就不會註意到你的座椅傾斜瞭。待飛機到達巡航高度,你的角度已經成為既成事實。
從酒店早餐自助餐處拿一些食物當午餐可以嗎?
從酒店早餐自助餐處帶走一些食物,對此不用有任何顧慮。
第一:在最唯美的電影《今生今世》(Elvira Madigan)中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該片主演是最漂亮的演員、瑞典的比亞 · 戴格瑪克。因此,從審美的角度來說,你的行為應被視為很美的。(註意,該片的主角後來自殺瞭。)
第二:我的嶽母大人旅行時一直這麼做。她有朝一日被抓現行的情景總是讓我很興奮,雖然這不太可能發生,因為她的手法已經純熟到瞭一種藝術形式的地步。
第三:酒店自助餐總是會被浪費很多,看到貪婪的客人在盤子裡堆那麼多食物總是讓人感到不快。你偷一點食物會減少肥胖和浪費。而且,像小偷那樣去吃早飯,還會讓人興奮得發抖。
還有關於著裝的問題:
紳士會穿短褲嗎?
不穿,除非是在海灘度假、在遊泳池邊、在遊艇上。
穿西裝時可以不穿襪子嗎?
不可以。
怎麼看白西裝?
不流行瞭。
黑皮鞋還是棕色皮鞋?
黑色。
錢包裝在褲兜裡還是胸袋裡?
胸袋裡,因為裝在褲兜裡鼓鼓囊囊的,不好看。
如何存放領帶?
不要卷起來放在抽屜裡,要把它們掛起來。
一個現代男性要想給人留下強烈、持久的印象,需要幾套西裝、幾雙鞋子?
兩套西裝,一套深炭灰色,一套淺炭灰色;兩件襯衫,一件藍色的,一件條紋的;一條深藍色的領帶;兩雙黑色襪子;一雙黑色系帶皮鞋。
西裝不能是黑色的,因為黑色太常見,服裝店的銷售和時髦餐廳的服務員都穿這種顏色。白襯衫也太普遍。
面試時怎麼穿?
不要穿特別新的西裝或領帶。應該看上去很整潔,但衣服有些磨損瞭。不要穿得太花哨,除非你是去面試當小醜。
對於女性,我覺得白襯衫、有皺褶的褲子是最好的。
是啊,一個百萬富翁有錢人本可以什麼都不幹,但鄧永鏘這一輩子卻幹瞭別人幾輩子都幹不完事,原因無它,因為他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南粵少爺。
南粵少爺在傳統的中國社會挺多見,通常並無專業,但他們是這個社會資源的最佳整合者,他們崇尚的是在風雲際會中使出那覆雨翻雲的挪騰手段,乘時勢之風,創出一番世界,以小搏大,那後面正是中國男人最崇尚的賭性。
他最喜歡講的故事是 20 歲時爺爺給他四萬英鎊買房,結果他輸光瞭,這時爺爺的律師要過來看房," 怎麼辦?",機智如他馬上想到去借,借房一天,細心到把屋子裡的相片都換成瞭自己,律師一走,他馬上再問朋友借瞭五千英鎊,再入賭場,一周後他贏瞭 6 萬英鎊,買下瞭朋友那間房子。
" 不得瞭!我真是很開心!"
"Take a risk,will give you experience(冒險會給你經驗)。可以知道自己可以應付什麼樣的困難。如果我還有機會再破產兩次,我還是一定可以再贏,因為我的經驗太豐富瞭。"
與他的崇尚的 " 冒險 " 精神相對應的,還有他的 " 拐彎精神 "。
他北京中國會的得力手下回憶他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就是" 要識轉彎啊,不然會死人的 ",這句話用廣東話念出來倒是別有一番意味。
這當然是作為廣東商人的一種生活哲學,佛山人講究順應天命,適時而動,時刻保持柔軟的身段,在大風大雨裡輾轉疾行,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別人都稱他是 " 老頑童 ",因為他還有一種屬於少爺的真性情。
別人不敢說的話,不敢懟的人,他一概照懟無誤,一會說大劉替李嘉欣登整版生日廣告特別俗氣,一會說李澤楷品味太差,他公開宣稱很討厭在派對上派名片的人:
" 如果你真的希望得到別人的適當關註,唯一的方法就是使其對你有足夠的興趣。將名片硬塞給他人幾乎是個侮辱。"
八十年代當過他學生的北大學生回憶說他上課完全沒有路數,沒有教材,沒有計劃,隨興而發,瞎聊胡侃,天南海北,笑話連篇,也毫不掩飾說出自己的目的:
" 來中國就是廣交朋友,你們這些人將來都是國傢棟梁,以後我會有事求你們。我不為錢,北大每個月給我 600 元人民幣的工資不算什麼。我要的是給我一個宿舍,有落腳之處,跟人打交道。"
少爺仔直抒胸懷,但這一通話讓當時還在嚴格管制中的內地學生大跌眼鏡,面面相覷,不過他的頑童般的真誠直率,不拘一格的鮮明個性很快感染瞭他們,成為瞭朋友。
▲ 1983 年至 1984 年,鄧永鏘在北京大學教書時與其學生們合照。
鄧永鏘爵士在書裡還麻辣地評點過中國菜和中國傢具,其辛辣和毒舌,看得人哈哈大笑:
" 很多中國菜做得糟糕透頂,尤其在美國,中國菜因量太大而更顯質次,此時就很難鑒賞中國菜的好壞。在英國,成千上萬的外賣點也賣普通的炒雜碎、實際上就是 " 動物下水 "。因此做正宗中國菜時極為講究,尤其要避免添加易上癮的味精(谷氨酸納),它靠打開舌頭上的毛孔來人為增強味蕾功能。這的確是很糟糕的化學合成物,本人做菜完全不加味精。"
" 至於中國傢具,中國人從未發明出具有舒適感的椅子或沙發。傳統的中國傢具均由硬質木料做成,旨在鼓勵坐姿端正,這是中國文人階層所倡導的,是有修養的表現。中國人睡的枕頭同樣質地堅硬,由瓷器做成,夏天時可灌入涼水,作冰涼脖子之用。但質地堅硬的枕頭對於修身養性者同樣是一種折磨,他們說得冠冕堂皇,到頭來自己都睡成瞭斜頸。這些枕頭如今通常都用作門夾。"
另外最讓人對他念念不忘的是他做慣少爺後的揮灑和慷慨:
"I am what I give, not what I am given.(是給予造就瞭我,而不是索取。)"
隻要欣賞喜歡的人,他就會無條件去幫,彈鋼琴的小天才,可愛的女演員,在北大教書的時候,他讓他漂亮的新婚妻子給沒見過世面的學生做茶點,那時他就顯現出他的品味不凡,他的學生回憶他的一室一廳宿舍," 那異國情調的擺設裝飾真是大開眼界。"
▲妻子張淑儀是港姐,七十年代末和鄭少秋周潤發拍過 TVB 劇集,兩人 1983 年結婚,名人雲集,1994 年離婚,兩人生下一兒一女。
▲女兒鄧愛嘉(Victoria)在北京舉行婚禮,鄧與前妻張作為父母接受兒女奉茶,鄧 SIR 雖然在英國受教育,但在人生大事上他仍然行的是中式禮。
▲作為社交場上的常客,鄧 SIR 當然是風流的,他一直喜歡美女,1994 年與前妻離婚後,他過瞭好幾年快樂的單身生活,現任妻子 Lucy Tang 原名 Lucy Wastnage,兩人拍拖長跑 10 年,1996 年兩人在西藏訂婚,但直至 2003 年才在倫敦舉行婚禮,據《蘋果日報》爆料鄧爵士曾說是 Lucy 跪地向他求婚七年 ……
上世紀八十年代,他會帶他的北京大學的學生去派對,瞭解禮儀,帶他們去北京的豪華餐廳吃西餐,講西方人吃飯的規矩:
" 有一次他帶我們去王府井一個飯店吃晚飯,結束後說,‘不陪你們回北大瞭’,拿出 80 塊錢,讓我們打出租。我們哪是坐小汽車的主?他一轉身,我就做主乘公交車回校,我們拿到的是 " 外匯卷 ",那時是稀罕之物,兩個年級十幾個人在留學生食堂聚餐瞭一頓錢還沒花完。"
你看,事隔三十年,他的學生仍然對這闊綽的八十塊 " 外匯卷 " 記憶猶深,大方確實是一個最讓人欣賞的美德。
雞湯文章裡,有一句熟得不能再熟的話,就是 " 用自己喜歡的方式過一生 ",其實幾乎沒有幾個人能辦到,但鄧永鏘是真正辦到這件事的人。
他看上去做瞭許多事,但一切都是在玩的基礎上,不斷地認識人,不斷地在資源整合當中尋找商機,賺錢不是最重要的,好玩才是最重要的,喜歡抽古巴雪茄 Cohiba,最後成瞭加拿大、亞洲和澳大利亞的獨傢分銷商。
知道隻剩一兩個月命瞭,他馬上廣發英雄貼,想開一個臨終派對,和生命中摯愛的親友開心地作最後擁抱道別," 這比開追思會好 "。但事不如人願,命運這一回沒有讓他達成願望,但又怎麼樣呢?這就是運氣。
▲鄧永鏘爵士最後想和朋友們一起去的這個多徹斯特酒店(The Dorchester Hotel)位於英國倫敦,是英國上流社會最愛的 Ball 場之一,最為特別的是它每年都會以路易斯 • 卡羅爾的著作《愛麗絲夢遊仙境》作為創作靈感,推出奇趣可愛的 " 瘋帽子下午茶 "…… 也許也是這份童心,獲得瞭愛玩的鄧爵士的青睞。
他是真正看透生死的豁達的玩傢,是那種一百年也難得一見的人物,也隻有在香港這個奇幻之地才能出來的鐘靈毓秀:
一面是純正的劍橋大學英倫紳士,一面是深具江湖文化的廣東少爺,在大時代的風雲裡他把兩種文化 MAX 成瞭他的獨特人格,既江湖,又紳士,既上流,又趣怪。
有人說他不務正業,是個大混子,也有人敬重他遊從中英兩地,揮灑自如,但誰也不能否認他是一個真正醉心於自己生命的人,他用盡瞭自己的全力去生活,去玩,去享受,去對這個社會做出他覺得對的事。
▲這是最近一次出遊,和他妹妹的好友劉嘉玲一起合景,其實已經病得那麼重瞭,但他還是興致勃勃要去非洲看犀牛 ……
我有幸在香港書展看過他一次,那一次他與他請來的三個英國作傢聊寫作,略帶倫敦口音的英文,聲若洪鐘,膚色近黑,下來的時候因為肝病而需要撐著拐仗。
我看到一個老人一頭白發,一身白西裝,異常熟捻與人握手,貼面,熱烈地周旋,周圍是各種曲線畢露曬得密糖膚色的惹火女郎。
張愛玲筆下那些半山上白色房子裡的俊男靚女們一直是這麼過的吧,夾雜著上一個年代的優雅與風流。
有人問他,您屬於 " 上流社會 "(Upper Class)嗎?
" 不,本人是中產階層,我出生與成長於普通的中產傢庭。
但中產階層的一切我都心生厭惡,他們老操心著與自己的鄰居攀比。男人們整天關心自己的座駕寶馬是 3 系還是 5 系;女人則為自己穿的是 Manolo Blahniks 還是 Jimmy Choos 牌子的衣服牽腸掛肚。一切都純粹成瞭 " 我有這品牌,您呢?" 這種社會攀比顯得無聊而又淺薄。
我更想把自己歸入第一階層。"
嗯,這是多麼鄧氏的回答,坦誠而赤裸,論錢財論出身,他也許真的算不上真正的上流社會,但是他的精神是屬於那一個階層的,那大概是上一時代最典型的香港精英,他們受英式文化的浸淫,欣賞歐洲文化中那種略帶驕傲的精致,喜歡在綠意茵茵的窗邊聊天抽雪茄,享受細白瓷器的光芒以及遠東下午茶的慵懶時光。
九十年代他寫過一篇文章:
最難重拾 decadence,再也不可能。那些令人迷醉的沉淪,隻有在過去的歲月,上一個世紀,才有這些復雜、沉鬱、絕望、有品味的墮落。
嗯,這些形容詞多麼鄧氏,多麼像他 " 中國會 " 那些金色紅色綠色棕色的美好中式物件,那是英國人眼裡最美好的中國的一部分。
才 63 歲,大神已然退場,從此一個時代終於結束。
生命是如此短暫,維多利亞港的落日仍是如此沉鬱艷麗。
佩索阿在《阿童尼花園裡的玫瑰》裡寫道:" 讓我們把一生當作一天,像他們一樣,莉迪亞,渾然不知,我們活過的剎那,前後皆是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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