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喜歡什麼車?
頭文字 D 的 AE86、速度與激情的野馬、007 的阿斯頓馬丁,還是變形金剛裡的擎天柱?
在我眼裡,上述這些車都比不過日本的改裝卡車,駕駛它們的是群從青年一直叛逆到老年的暴走族。
今天杜少就跟老爺們講講這群追求自由的日本老頭以及他們的改裝卡車到底有多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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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裡的猛獸,馳騁的 LED 燈牌,東名高速的日產擎天柱。
日本裝飾卡車司機喜歡別人這樣稱呼他的作品,用金閃閃的裝飾物打造一輛獨一無二的卡車,是每一位改裝卡車司機心中最後的倔強。
羨慕的眼光終歸比駕駛室的自動調節座椅更令人享受,在日本,人們永遠不會知道這樣的噸級怪物會出現在哪個十字路口。
路人驚詫的感嘆中,卡車司機駕駛著他的閃光哥斯拉一騎絕塵。
Dekotora 是 Decoration Truck 在日語發音中的簡寫,即裝飾卡車
象征自由與個性的美式改裝車在 70 年代攜同太平洋暖流一起抵達日本,無數個卡車司機開始將各種電鍍金屬板與 LED 燈掛滿自己的卡車——他們把這稱作「Dekotora」。
和歐美國傢的卡車文化相比,Dekotora 要傳奇太多,它代表著日本中年藍領階級粗放、拼鬥、永不放棄的一種精神象征。
司機們堅持著自己心中的「公路傳奇」,用汽笛祭奠年少叛逆的靈魂。
「我當年也是個暴走族,後來搗鼓海鮮賺瞭錢就開始玩這個瞭。」
作為一名亞洲唯一發達國傢的卡車司機,高中畢業的山田太郎曾一度為自己的工作身份感到驕傲 - 最拼命的時候他可以開車 24 個小時不睡覺。
「每個人小時候都會被老師詢問長大後想要幹什麼,我當時就告訴他以後要做一名卡車司機。」
卡車在日本不單單是一種交通工具,絢爛奪目的色彩裝飾、各種各樣的沖壓花紋乃至手工塗繪頗似永無休止的遊牧狂歡,至少此刻我尿頻瞭。
車主們在卡車上的投資比房屋的花費還多,花紋越豪華金屬片子越多顯示自己越有錢。
一些司機的裝飾費用高達 20 萬美元,他們的生活很像遊牧部落,粗獷的色彩是他們對生命和土地熱愛的展現途徑。
如今 60 歲的山田太郎有三輛 Dekotora,但他從不會用這些傢夥拉貨,「沒事玩嘛,錢是帶不走的。」
他企圖用不在乎表達自己的謙虛,但鄰居都知道,山田太郎的 Dekotora 是他手中可移動的不動產,比黃金還保值。
有錢的人有更多資金裝飾卡車,裝飾越好的卡車又越能掙錢,擁有一輛 Dekotora 成瞭普通司機實現階級躍層的最好手段
任何年代的中年人都希望自己年少的個性可以物化,以便向外界展示中產階級的拼搏精神及不可替代。
對於日本的卡車司機來說,改造自己謀生的飯碗是大和民族的優秀傳統,畢竟從前剖腹的刀都是定制的。
「這事除瞭違法沒什麼可抱怨的,就是個愛好嘛。」
這群喜愛卡車改裝的司機沒有明確的風格分類,「獨一無二」是唯一的實踐方針。
「非要分個類的話,我的這輛算 Old School 吧。」
「卡車對我來說就像是傢人,如果可以我希望和自己的 Dekotora 一同進入墳墓。」
熱衷改裝的卡車司機一旦遇到品位相同的車主,再堅守個性的老頑固也希望抱團取暖——他們要成立社團。
70 年代初,日本第一傢改裝卡車同好會「哥麿會」成立,來自全國各地的改裝卡車司機都以能夠加入哥麿會為榮。
日文中漢字「麿」是「麻呂」的豎寫,念作「Maro」,用於人名時具有表現身份尊貴的隱含意義。
成員們除瞭相互詢問各自的車型與駕駛體驗,還會交流各自的改裝心得。
什麼樣的電鍍件適合掛在車的哪個位置,哪傢定制的裝飾物品質好,有點知識的甚至開始討論如何自己動手做出美觀又耐用的電鍍件。
高中畢業的卡車司機在沉迷改裝的路上成為瞭化學傢。
「你得用純鈀電鍍的件,含鎳的不環保,歐盟都不認這玩意兒。」
日本的制片人們還拍攝瞭系列電影 Torakku yarô(Track Yaro),意為「卡車夥計」。
1975 年的東映電影「卡車野郎」系列拍瞭十部電影,讓暴走卡車風靡全日本。
那一代年輕人的夢想,就是當個留著平頭卡車司機,把青春留在公路上沒日沒夜的轟鳴聲裡。
男主角一番星桃次郎開著他的暴走卡車摟著姑娘馳騁街區,混蛋又仗義
越來越多的卡車司機加入瞭裝飾卡車的行列,所有卡車司機都為擁有一輛自己的 Dekotora 驕傲不已。
有的司機還將貨箱改成臥室,除瞭招待欣賞自己手藝的粉絲與車友,他還能在此休憩,他們喜歡和大傢夥睡覺。
「我夢到那輛 Dekotora 嫁給我瞭。」
每一位在街上見到裝飾卡車的行人都會為它叫好——日本裝飾車迎來瞭它的春天。
審美總是變化的,每過一陣就會有新的風尚標出來,今天的荒木經惟可能就是明天的郭富城。
但卡車司機很少改變他們的設計,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在於改變設計需要付出高昂的時間成本。
「完成 Decotora 的設計至少需要 3 年時間,一些司機甚至用瞭 10 年時間。」
當然,除瞭拉貨,卡車司機們也有其他來錢的辦法,為 Dekotora 電影提供車輛,為攝影師提供拍攝道具。
任何與汽車相關的電影都請他們的卡車來入鏡,這些大寶貝比明星還搶鏡惹眼。
電影版「頭文字 D」中,須藤京一就是用暴走卡車將賽車運上山
連吉澤明步主演的情色片也會選擇在裝飾卡車取景,那也是一部系列電影。
司機們當然不知道他們的愛好還有如此作用。
由於日本繁榮的水產海鮮運輸業,他們的車長期要在港口進出,起初許多卡車被加上電鍍的薄鋁板隻是為瞭保護車身,提高對抗海風鹽份的能力。
但最近幾年,日本的運輸行業十分不景氣,貨物運輸量不斷下降。此外,日本政府還制定瞭禁止 Decotora 的規定。
「一些市場禁止 Decotora 入內。粗心司機造成的車禍事故也讓 Decotora 的存在受到質疑。」
在哥麿會的官網上,司機們曾一度放出各地發生災害消息,除瞭為災民募捐物品,甚至組織司機親自前往救災現場 - 這個佈滿瞭超鏈接的官網成為瞭災區人民的希望之窗。
但會長本人並沒意識到,這成瞭日後他們為數不多參與社會活動的方式之一。
除瞭偶爾被類似 GUCCI 的國際品牌當作道具使用,沒有誰還在乎當年象征 70 年代拼搏精神的 Decotora。
人們隻能通過遊戲來體驗當年馳騁公路的暢快。
Decotora 有 12 部系列遊戲,從黑白掌機到 PS、PS2、Wii 再到 NDS、手機,對暴走卡車充滿向往又無法企及的男孩子都在遊戲裡找到瞭些許快感。
裝飾卡車在如今的日本屈指可數,它成瞭日本真正意義上的「亞」文化。
根據公益社團(鐵道貨物協會)的統計表明,到 2020 年為止日本全國的司機可能會不足 10 萬人,更別說裝飾車司機瞭。
曾經,一輛傾盡所有的裝飾卡車是所有司機夢寐以求的驕傲,他們不在乎花多少錢。因為卡車不僅是他們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也是他們的自豪所在。
如今,卡車司機們並不是多為自己的車著迷,也不會每次上路都非要炫耀一番。
夜幕下的日本卡車,水深火熱的勞動人民以一場盛大且迷幻的遊行儀式在報復社會。
醉倒在通州街頭的我想象不到這個場景,隻有卡車在大洋另一端死寂地說:
「什麼是自由,自由是我離不開一個地方,但我就特麼樂意。」
夜幕降臨後,山田太郎的 Decotora 偶爾會亮起彩燈
他想告訴人們「我還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