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寫瞭《花少 3》的文章,不少人表示感同身受,也開始反思自己:為什麼不像他們一樣出去走走?
如果你翻看過我的 ins,會發現沒什麼日常,多是出外旅行時的見聞。
見過巴塞羅那日落前一對情侶的悠閑漫談,也感嘆過日內瓦湖的霞光滿天;在馬耳他看到潮水不知疲倦地沖刷海岸,或者在雅典看低雲壓住古老的衛城山丘,每一次我都會被眼前無法被鏡頭抓錄十分之一美感的宏大盛景給震懾,然後在心裡定好下一次再去哪兒的目標。
總是有人問我," 你為什麼老是在旅行?""XX 地方你已經去過那麼多次瞭,怎麼又去?" 可我想說:如果有時間,為什麼不呢?
旅行並不是單純的 " 上車睡覺下車拍照 " 式的景點打卡,也不是借機遠離工作聯絡的好理由——在某些時刻我甚至會在候機廳或者火車上修改文檔、對接客戶,但這並不妨礙我收拾好行囊之後,就再往下一處目的地走去。
我們日復一日的工作和填鴨式一成不變的生活,本來就需要遠方來調劑。
刺激出我這個想法的,是 2013 年的一部電影《白日夢想傢》(Mitty)。
故事的主角 Walter Mitty 是個在雜志社工作瞭 16 年的膠片印刷經理,外表上他和我們看到的每個人一樣,走在肉弱強食的鋼筋水泥森林裡,麻木得面目模糊。
如果要說 Walter 有什麼不同,那就是他能隨時隨地、陷入白日夢的狀態裡,把身邊的環境和人都 " 變成 " 自己想看到的樣子,用想象力來化解自己在現實中所遭遇的吃癟和尷尬。
這個令人驚奇的 " 能力 " 來自於 Walter 42 歲生日那天,在他像往常一樣趕到就職的雜志社準備上班時,同事們告訴他:公司被收購瞭,人事也會出現一些調動。
也就是在這時候,從事膠片沖洗工作多年的他收到瞭攝影師 Sean O'Connell 寄來的一盒底片。說知道雜志破產瞭,所以要送給 Walter 一件小禮物——一盒膠卷。Sean 特別提到瞭,膠卷裡的 25 號底片是自己覺得拍得最好的一張照片。
但 Walter 的同事把膠片切好、洗完的時候,25 號底片不見瞭。
新來的過渡期主管也收到 Sean O'Connell 的傳真,傳真裡那位從來不屑與高層們打交道的孤傲攝影師表示,希望能用 25 號底片作為最後一期雜志的封面。
偏偏最重要的這張底片就是遍尋不著。
無奈之下,Walter 隻能用最原始的辦法——他收拾瞭行李飛去遠方,順著那盒底片裡留下瞭零星線索來尋找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攝影師 Sean,去管他討要那事關自己去留的 25 號底片。
接下來的場景像 Walter 的幻想照進瞭現實——從渾渾噩噩的都市生活一頭栽進大自然懷抱的 Walter,帶著我們的眼睛好好地遊歷瞭一番世界之大的遼闊與壯美。
Walter 第一次知道,在格陵蘭島那樣的地方,居民沒有幾個,周圍永遠是常年不化的堅冰和孤獨的大海,人們要送郵件需要出動直升機。
也正是在醉漢飛行員開的直升機上,他看到透過烏雲仍然頑強灑下來的光束,和被金光照耀的粼粼海面,也在跳到橡皮艇的過程裡掉落到汪洋中,迎面遭遇瞭一隻鯊魚。
親歷瞭最壯美的日升日落,海面上漾起瞭霞光。
下船之後,他騎著自行車一路經過草原,見過被山風親吻過的羊群,在一路蜿蜒裡感受詩與遠方。
沒自行車瞭,就拿玩具和當地小孩換瞭一塊滑板,雙手為撐,滑過好多個彎。
他的確找到瞭一個迎面飛向噴發中的火山的人影,在飛機上佇立,高到他夠不著。
卻在下一秒不得不坐上陌生人的車,一起躲避火山噴發後的濃煙與亂石。
劫後餘生的 Walter 沒找到底片,等他趕回公司卻接到瞭被開除的人事安排。
頹然的 Walter 回到傢,才發現 Sean 其實去過自己的傢,想要瞭解自己的行程。更可悲的是,自己的母親早就跟自己說過,但那時候自己沉浸在白日夢裡,完全沒有註意到。
白日夢是逃避,而隻有你去親歷、去體驗、去探索過的遠方才是真實。
於是 Walter 再一次出發,這次他不再是為瞭挽救底片保住工作瞭,他更像是要完成自己多年未解的一個夢。
因為不再急匆匆地尋找,他經歷瞭許多從來沒想過的事情:和一群蒙著頭紗的男女老少們擠在座椅破舊的大巴車上、雇傭兩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給自己做向導、當地的老人對他進行 " 山之洗禮 " 所以他被樹枝抽瞭一臉 ……
Walter 媽媽拿手的柑橘蛋糕也被當地的 " 軍閥 " 用刺刀挑起,嘗過味道後,那成瞭 Walter 得以繼續前行的理由。
如果你有看過這部電影,你會發現它構圖的美妙——人物不再是主體和重心,在無垠的大自然面前,你我都是渺小的。
在最後的一段旅程裡,Walter 獨自上路。
在穿越過茫茫雪漠之後,Walter 終於和攝影師 Sean 來瞭場不期而遇。
他們沒有擁抱,沒有熱烈的寒暄,因為 Sean 正在捕捉雪豹的身影,他對 Walter 說," 美好的東西從來不會尋求關註 "。
雪豹出現瞭,Sean 卻不打算拍,因為相機總會讓人分心,而作為攝影師的他更願意用眼睛去 " 捕捉 ",感受當下。
對瞭,還有那張重要的底片,Sean 告訴 Walter 禮物其實是底片,所以他把珍貴的 25 號底片放在瞭錢包裡。
可是事實已成定局,誰還在意底片到底是什麼樣子呢?最終 Walter 和熒幕前的我們一起看到瞭第 25 號底片被印成封面,那是 Walter 自己,借以獻給所有一起創造瞭那本雜志的人。
作勢君之所以喜歡這部影片,並不僅是當中的經歷和自己有些許相似——從紙媒時代走過來的人,總會知道它這兩年的不濟和艱難,但那些下印前瘋狂組稿校對的通宵時光、底片沖印出來的獨特韻味,都是之後快速的電子媒體所無法找回的韻味。
更何況,影片裡那 " 白日夢照進現實 " 的設定,實在是太美妙瞭,不是嗎?
就算脫離出電影之外,旅行帶給我的觸動仍是巨大的,盡管更多時候這種觸動與風景無關。
工作之後我們很難有時間與精力像過去那樣去啃大部頭的書、大篇幅的著作,在娛樂至死的環境下我們學會瞭碎片閱讀,而那帶來的最直觀的影響就是人人活得更 " 著急 " 瞭,甚至趨近於幹涸。在習慣瞭用碎片的東西去刺激大腦之後,我們還能端出什麼有意義的東西呢?
特別是對我這樣得長期和文字打交道、向外掏空自己的人來說,這種枯竭其實很無奈。
隻是紙上得來終覺淺,好在旅行本身也是一種自我填充的過程。在他鄉行走的時候,落日會刺激你的詩意,人與人之間的交談節奏也讓人想要輕快舞蹈,甚至因為走錯路而無意中撞到的美景,都會成為你開拓眼界的理由。
像是某次在結冰的湖面上看到冰層底下那些凝固住的白色冰塊,感受到任何人工模擬都學不來的巧妙,才知道為什麼貝加爾湖能被人寫進歌裡並長久地思戀著,因為它本身就是一種奇跡。
順便我也知道瞭為什麼蘇聯小說裡總愛寫人們喝伏特加,因為那麼冷的天氣,不喝兩口點燃身體,真的沒法扛住狂風撲面。
於是漸漸的,我在旅行時也開始帶回這種屬於當地的記憶:在寒冷的芬蘭捎上幾小瓶高酒精的伏特加,半夜寫作遇到瓶頸時,開上一瓶,閉眼一呷就會重回那片曠日雪白的冰面;在濕熱的巴厘島,我帶回瞭當地村民自己萃釀的檸檬草精油,老婦人用手雕的木瓶子小心翼翼地灌裝密封好,交到我手裡時,像完成瞭某種交接儀式;每當我把它滴進香薰機時,都會想起她淳樸的笑容,以及那年叢林裡躥騰彌散開的炎熱 ......
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