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司馬推送的第 580 個與眾不同的人
浙江老板娘成瞭 Gucci 大片裡的模特!而且是最火的那個。
這在意大利已經不是什麼稀罕事兒瞭。不信,你到時尚之都米蘭隨便走一圈,會發現幾乎這裡每傢餐廳和小超市的老板全部是浙江人。
毫不誇張地說,浙江人已經 " 統治 " 瞭米蘭。然而卻極少有人知道,他們走到今天這一步,花瞭整整 30 年。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微信公眾號:杜紹斐(ID:shaofeidu)作 者:杜少
Gucci 大概不會想到,
最新發佈的 2018 早春系列廣告大片,
會被中國的網易、搜狐等門戶網站
當作新聞來報道。
引起圍觀的原因,
是這支由羅馬名流擔任模特的大片
「Roman Rhapsody - 羅馬狂想曲」
裡有個中國人——
一位叫周芬霞的浙江老板娘。
周芬霞在羅馬經營的中餐館
「Hang Zhou da Sonia - 杭州餐館」,
是羅馬最好的餐館之一。
她的客人包括羅馬城各領域明星,
其中就包括 Gucci 創作總監
Alessandro Michele。
因為被視作羅馬多元化的一個代表,她被 Gucci 邀請參加大片拍攝。
Gucci 的官方 Ins 上,她的大片視頻得到 3534 個贊,是所有參與拍攝的模特中最高數字。
一位浙江老板娘在羅馬成為多元化的代表,而在意大利最開放、最多元的米蘭,浙江溫州人已經「統治」瞭這座城市。
在米蘭,市中心商業街最繁華的地段。每一公裡內肯定有一傢浙江人開的餐館,經營不僅限於中餐,還有西餐、中西結合菜。
一傢市中心的浙江人餐館,手寫的菜單上滿是中國人熟悉無比的「小白菜」、「魚香茄子」、「孜然牛肉」:
不僅是餐廳,城市裡每個超市也幾乎全部是浙江人的生意。
我在米蘭時有次去一傢浙江人的小超市買牙膏,付完錢後和收銀小哥聊得興起,走時忘瞭拿牙膏。第二天再去,小哥笑呵呵的把牙膏遞給瞭我。
米蘭有 400 傢餐廳、600 傢小超市由浙江人經營。數字之外,如果在米蘭隨便走一圈,會發現幾乎每傢餐廳和小超市的老板全部是浙江人。
浙江人在米蘭經營的小超市
浙江人經營的店鋪也已成為米蘭當地人離不開的存在。
意大利年輕人身上的燈籠褲是在浙江人服裝店花 6 歐元買來的,浙江奶茶店前排隊等著買奶茶的 80% 是當地人,一位叫皮埃爾的老人每天都要去找浙江醫生紮針灸,否則就會腰痛。
下午 4 點以後,想買東西隻能去浙江人開的店,隻有他們還在晚上營業。
根據意大利統計局的數字,米蘭有 1 萬 9 千名中國人。這其中,80% 是浙江人,每 5 個人裡就有 1 個商人。
浙江人已經統治瞭米蘭,去過米蘭的人總會有這種感受。
然而少有人知道,他們走到今天這一步,花瞭 30 年,飽嘗旁人無法想象的艱辛。
早在 80 年代中期,就已經有浙江人遠赴意大利淘金,最先去打拼的人來自浙江南部的溫州及周邊。
這一地區三面環山地形崎嶇,交通不便,人均耕地面積不到全國平均 1/3,近半數人處於赤貧狀態。1985 年,浙江這些地方農村人均收入隻有 118 元。
同一時期,偷渡「蛇頭」開始出現在這些農村。他們告訴鄉下人,在意大利一個月就能掙 2500 元人民幣,而且政策松,運氣好遇到「大赦」就能有合法身份。
渴望擺脫貧窮的年輕人禁不住誘惑。向蛇頭借高利貸湊夠 15 萬,踏上偷渡貨船。
若是遇到邊關查的嚴就要繞道,從奧地利徒手攀越零下 20 度的阿爾卑斯山進入意大利。看著一起來的同鄉凍死在山上,也隻能繼續向前走。
度過艱辛的偷渡路程後,到達米蘭的生活也並不輕松。
初到異鄉,這些浙江人在米蘭華僑開的中餐館或服裝廠裡打工。每天或重復揉搓盤子的動作 13 小時,或踩 18 小時縫紉機。
這些浙江人每月平均能拿到 300 歐元,住地下室的房租要扣掉 200 歐元。最開始的 1、2 年,拿到工資就要轉給蛇頭,用來還債。
等到還清債務,想把賺到的錢送回浙江老傢也是難題。
不願意把辛苦掙來的錢花在外匯手續上,直接將十幾萬現金用膠帶綁在身上帶回去。
這種做法一旦被發現,就會遭到巨額罰款。去年從米蘭回國時,機場警察看到我的中國面孔,走過來張口就問:你行李箱裡有多少錢?我不好意思地告訴他:2000 塊。
浙江麗嶴,旅意華僑在傢鄉投資的咖啡館
沒日沒夜工作近 10 年後,這些浙江人終於攢夠本錢想做點小買賣。
可從中餐館和服裝廠走出後才發現,自己與米蘭這座城市格格不入,隻能在夾縫中生存。
米蘭當地人無法理解浙江人。他們說不好意大利語,總是抱團生活,還在一條街上開兩個緊挨著的店鋪,賣相同的衣服。
熱愛足球的意大利人同樣無法理解,這些浙江人既不支持 AC 米蘭也不支持國際米蘭,仿佛隻知道幹活,掙錢,像功利機器一樣。
無法被當地人理解,讓浙江人遇到無數麻煩。
創業之初,浙江人靠積攢下的工資作為做生意的本錢。但生活閑散、很少存錢的意大利人,不相信有人能依賴每月幾百元的收入存下來錢。
一位當地商人接受采訪時告訴報紙記者:「很顯然,他們受到黑社會資助。」
開瞭自己的店鋪後,麻煩更多。
當地報紙上說,浙江人開的中餐館裡宰聖伯納多小狗做菜,米蘭人看到報道馬上跑到餐館門口抗議。
盡管米蘭衛生保健機構的技術人員辟謠說,從沒在浙江人的中餐館廚房發現過相似動物骨骼。但聲明無濟於事,所有人早已認定中餐館就是做狗肉。
浙江人裝卸貨時愛用的小推車,同樣被當地人嫌棄。
當地人認為放在路上的小推車堵塞交通,米蘭市政府也頒佈法規禁用這種卸貨工具,一度要在華人區裝攝像頭監視。
一位浙江婦女在街上拉小推車行走,警察看到後沖上去搶車,幾個拉扯,發怒的警察直接動手毆打。
而在生活中,浙江人則遭受無盡白眼。
米蘭的意大利銀行拒絕向浙江人提供貸款,最多也隻有每年 2 萬歐元的小額貸款,想獲得資金隻能另尋他途。
一個名為「VIVI SARPI」的米蘭當地人組織成立,他們的主要宗旨就是將浙江人趕出米蘭。
甚至浙江老人去聖保羅醫院看病,也會遇到護士突然跳到面前,指著臉說:
「滾回你傢去,你,還有所有跟你一樣的黃嘴臉。」
夾縫中求存的浙江人,有自己的辦法。
他們拼命延長自己店鋪的營業時間,從天色未亮一直工作到深夜。早上 6 點鐘將孩子搖醒送到學校,再見面就是吃晚飯時問幾句學習的事情。
拿到一張一周 7 天的營業執照,能讓一對經營中餐館的浙江夫婦興奮不已。這張執照可以讓他們一年營業 365 天,聖誕節也不休息。
在米蘭大街上,本地人開的店鋪總是下午 3、4 點就關門,凌晨還在營業的一定是浙江人。
做服裝加工的浙江人,開始在頂級工藝上下功夫。
米蘭近郊一傢十幾人的服裝加工廠,白熾燈下工人手裡拿著的也許就是奢侈品大牌的高級定制服裝。
它的老板是浙江人胡希茂,接受「南方周末」采訪時,他說工廠會幫奢侈品大牌做加工,自己最得意的作品是 2015 年春晚上朱亞文穿的紅色雙排扣正裝。
浙江人還建立起一個信貸互助體系。沒有利息,沒有期限,完全依靠同鄉間的情誼與信任運作,幫助那些想要創業的同鄉。
互助往往在米蘭北部郊區的一場婚禮中就已完成。對想做生意的年輕人,長輩遞過去的紅包一定會更厚一些,一場婚禮最多能收到 50 萬歐元。
償還恩情的時機,也許就在下一場婚禮。
米蘭這座城市一開始對他們並不友善,但浙江人用自己的方式一點點統治瞭這座城市。
他們的影響力也早已超出瞭米蘭。
浙江人在意大利經營 66050 傢企業,僅 2015 年一年,他們就為意大利創造瞭約 60 億歐元產值。如果沒有這些產值,意大利經濟增長率將被削掉 30%。
意大利當地媒體感嘆:
「曾經他們帶著一顆勇敢的心,赤手空拳來到意大利闖天下。而如今恰恰相反,在意大利紮下根的他們,開始為意大利年輕一代提供飯碗。」
很少人還記得,這些浙江人曾經是溫飽線下的農村人,是中餐館裡的洗碗工,是服裝加工廠的工人,嘗盡艱辛。
尊敬他們的意大利人可能永遠不會懂,比起財富,這個族群身上更值得尊敬的,是一路走來的那種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