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
你見過這種機器嗎?
屬於上個世紀的造型,笨重又封閉,人身體在裡腦袋在外,仿佛一個牢籠,讓人不能動彈。
這叫 " 鐵肺 ",它是一個連接著泵的密閉鐵盒子,無法自主呼吸的病人躺在裡面,靠著這個機器裡的氣壓創造負壓和正壓,來幫助肺部擴張,強迫肺部呼吸。
曾經," 鐵肺 " 拯救過無數人的性命,但是如今,它早已被廢棄,被遺忘,
同樣被遺忘的,還有那些仍然呆在 " 鐵肺 " 裡,艱難的呼吸著的病人 ……
20 世紀 40 年代,小兒麻痹癥席卷美國。
這種會引起腿,胳膊和呼吸肌麻痹的高度傳染性疾病在當時幾乎讓醫生束手無策,有的人一兩周就能自動復原,有的人卻會落下終身殘疾甚至死亡。
對於許多小兒麻痹癥患者來說,呼吸變成瞭十分困難的事情。 因為呼吸肌被麻痹,他們用盡全力,一次呼吸隻能吸入原來 20% 的氣量 ...
要麼因為呼吸不上窒息而死,要麼靠外界手段,幫助呼吸 ...
因此在當時,美國各地的醫院裡幾乎塞滿瞭幫助病人呼吸的 " 鐵肺 "。
無論是男人,女人還是特別容易感染的孩子,所有的得瞭小兒麻痹不能自主呼吸的病人都呆在一個病房裡,排列著躺在 " 鐵肺 " 中,依靠著這種笨重的機器來協助呼吸。
鐵肺依靠電力工作,當電源斷電時,鐵肺隻能依靠護士們手動進行操作。
對於病人們來說,護士離開的時候,就是最恐怖的時候。
" 你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跳動,你拼命的呼吸,卻完全吸不動 " 回憶起當時的場景,Martha Lillard 依舊覺得不寒而栗,
" 時間過得無比漫長,我們說不出話,隻能拼命彈自己的舌頭來呼喚護士的到來。整個病房就像是雞圈,充滿著彈舌的聲音。"
唯有等到護士們焦急的聲音傳來," 下一秒你就可以呼吸瞭!" 人們才感覺自己被拖回死亡的深淵 ……
這種恐怖的日子直到 1955 年,Jonas Salk 發明瞭小兒麻痹癥疫苗才開始漸漸停止。
隨著疫苗的廣泛推廣,小兒麻痹癥患者終於慢慢減少。
1952 年,當疫苗還沒有發明,全美國爆發小兒麻痹大流行的時候。 有至少 58000 人被感染,其中 21269 人癱瘓,3145 人死亡 ....
在疫苗發明 6 年後的 1961 年,全美隻有 161 例小兒麻痹癥病例。 到瞭 2013 年,全世界也就 416 例。
在小兒麻痹癥被消除的同時,隨著現代呼吸機的發展以及氣管插管和氣管切開術的廣泛使用,鐵肺在 60 年代就停止生產,如今更是已經基本從現代醫學中消失。
人們沉浸於戰勝病魔的喜悅,沉浸於身體健康的自由,把黑暗的不願提起的 50 年代拋之腦後,
一起拋之腦後的,還有這曾經拯救瞭無數人性命的 " 鐵肺 "……
它在 4、50 年代的出現仿佛曇花一現。
然而現在,卻有人依舊使用著 .....
到瞭 2013 年,根據脊髓灰質炎後衛生國際組織組織統計,全美還在使用 " 鐵肺 " 的病人僅僅隻有 6-8 人。
而 Martha Lillard 就是其中一人。
1953 年,小兒麻痹癥在美國大爆發的第二年,Martha 剛剛過完自己 5 歲的生日。
這天,Martha 起床突然忽然覺得自己脖子疼,父母慌張又恐懼地安慰她,告訴她可能隻是不小心著涼瞭。這種慌張和恐懼,Martha 幾十年後依舊無法忘懷。
醫生診斷的結果讓 Martha 的父母徹底崩潰,他們心愛的女兒真的得瞭小兒麻痹癥。
從小,Martha 就是一個充滿靈氣又漂亮可愛的女孩。
在 1 歲的時候,Martha 就可以墊著腳尖自由舞蹈瞭。她想成為一個芭蕾舞演員,也有著成為芭蕾舞演員的天賦,幾乎所有的人都看好她。就在生病的前幾日,Martha 的母親還在準備帶她前往一傢芭蕾舞學校報名。
但是,Martha 病瞭。她開始不能呼吸,不能走路,甚至不能站立。
她的狀態一天比一天差,完全沒有康復的跡象 ……
雖然父母一直避開她的疑問,但是在她徹底癱瘓的前夕,聽著鄰居傢孩子慶祝活動時的歡呼聲時,年僅 5 歲的 Martha 忽然意識到——
從此刻起到永遠,她都無法做一個芭蕾舞演員瞭。
Martha 的夢破碎瞭,
隨之而來的,她的呼吸肌開始逐漸麻痹。幾乎讓她喪失自主呼吸的能力。
她開始住在 " 鐵肺 " 裡,把那裡當做瞭自己的傢 ……
在 Martha 的幼年,醫生斷言她活不過青春期所以沒有給她做手術,
在她成年之後依舊沒有做手術,因為像她這樣的小兒麻痹癥幸存者在麻醉時會停止呼吸。
就這樣,Martha 在鐵肺裡一直熬,熬過瞭整整 61 個年頭 ……
現在,Martha 已經 69 歲,因為脊柱側凸,所以身高隻有 1.45 米,體重 44 公斤。
在失去自己的父母和其他親人之後,Martha 一個人住在小小的屋子裡,養著 3 隻狗和 20 隻壁虎。
小兒麻痹癥讓她一生都呼吸困難,但是在漫長的 60 多年歲月裡,Martha 教會瞭自己如何離開鐵肺,如何直立行走,如何使用便捷式正壓呼吸機。
隻是大多數時候,她都不願意用這種方式進行生活 ……
因為便捷式正壓呼吸機會通過喉管強行將空氣壓入她的肺部,這些空氣時常會引起炎癥或者破壞肺泡,讓原本就很虛弱的 Martha 雪上加霜。
而鐵肺對她來說卻舒適而祥和,充滿瞭治愈感," 對於不能自己呼吸的人來說,這裡真的很舒服 "Martha 說道," 當我第一次進入鐵肺的時候,我感覺自己仿佛釋放瞭。"
Martha 現在使用的這臺機器,實際上是由兩個鐵肺組成,一個是她從小使用的,另一個是她花瞭 8000 美元從其他人手裡購買得到的。而且,經過她的祖父和當地工程師的層層改造,變得非常適合她又方便。
在鐵肺的下面,有一個風箱式的皮吹。
當馬達帶動風箱拉動時,鐵肺裡的氣壓變小,對外界行程負壓,她的肺部就會膨脹,把空氣吸入肺裡。
而當風箱壓縮時,肺部又將空氣呼出...
就像這麼手風琴一樣的一來一回中,她一口一口的呼吸著..
鐵肺在給她帶來舒適和安全感的同時,也讓 Martha 憂心忡忡。
幾十年前鐵肺的生產廠商 Respironics 開始逐漸停止維護鐵肺。2004 年,他們給瞭她 3 個選擇,
要麼升級到最新的呼吸器上,要麼繼續用鐵肺,但是廠商不再負責維修瞭 ... 早已習慣幾十年的她,Martha 毫不猶豫的選擇瞭後者
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多的維修工人對這個老舊的機器感到陌生,曾經的更換零件也越來越昂貴,甚至根本無法找到,一旦機器出現問題,幾乎沒有維修的辦法。
這其中最大的磨損件,是脖子上的一個密封用的皮圈 ... 之前,她一般幾個月就要換一個。 不然就會因為密封不良而導致呼吸效果不好。
很多年前,她花幾美元就可以買到一個 ... 而現在,她要花上 200 多美元才能有一個。
更悲傷的是,最近公司已經不賣給她瞭。 因為這個東西早已停產,而公司最後的庫存也隻剩下 10 個,還要留給別人用。
她隻能自己想辦法找替代品,並讓自己趟在裡面時盡量少動,以免加速磨損 ...
更可怕的是,隻要鐵肺停電,Martha 隨時可能會在睡夢中窒息而死。在 2008 年,住在孟菲斯的小兒麻痹癥幸存者 Dianne Odell 就是因為鐵肺在暴風雨中停電,而不幸死亡的。
鐵肺在幫助 Martha 剝離瞭不能呼吸的痛苦時,也讓 Martha 依賴於它,受制於它。
Martha 不知道鐵肺什麼時候會失去作用,也不知道會不會因為鐵肺的失效而死亡。但是她已經做好瞭這個心理準備,平靜的接受著這一切。
對她來說,能夠活這麼久,早已是奇跡,唯有當下才是最該珍惜。
同樣受制於鐵肺的,還有 70 歲的 Paul Alexander。
他在 5 歲那年得瞭小兒麻痹癥,從此鐵肺成為瞭他生活的一部分。
年輕時候的他爭強好勝,雖然從脖子以下完全癱瘓,但他人生的腳步並沒有因此而停滯。
他帶著鐵肺住在瞭德克薩斯大學的宿舍裡,每天擠出幾小時離開鐵肺,前往法學院學習,最終成為一名優秀的辯護律師。
但是,如今他的身體越來越惡化,早已不能像年輕時那樣離開鐵肺,甚至前往法院幫客戶辯護瞭。
和 Martha 一樣,越來越昂貴的鐵肺修復成本,讓他捉襟見肘,
在 2015 年,他在互聯網上發佈瞭一個 youtube 視頻,尋求汽車維修工或是工程師幫助他修復鐵肺。幾經周折花瞭好幾年時間才找到瞭一個善良的機械師接下這份工作。
鐵肺這種常人早已不知道是什麼,或者早已忘記的事物,卻是 Martha 和 Paul 賴以生存的唯一方法。
對於旁人來說無比簡單的生活,對於他們來說卻得依靠堅強的意志才能保持。
自己曾經的宏圖大志,過去六十年裡受的所有的常人無法理解的苦難,Martha 和 Paul 都已不再去想。
他們接受自己,接受過去,也坦然的接受未來。
如今的 Paul 身體逐漸惡化,但是他一直保持樂觀並且保持忙碌。最近他一直在書寫屬於自己的回憶錄,用一根連著塑料棒的鋼筆打字。
而 Martha 也在保持閱讀,保持活潑,與人交談,努力生活,努力給自己的寵物們打造一個美好的傢。
或許,正是因為生活特別艱辛,正是因為自己吃瞭太多太多苦,
兩個人都十分能理解他人,性格溫柔而體貼,平日裡幾乎與世無爭。
但是最近,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展現出非常強硬的態度,
那,就是在面對 " 反疫苗行動 " 時,
Paul 實在想不通,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會阻止自己的孩子打疫苗。
他十分擔心小兒麻痹癥的回歸,焦慮的幾乎無法思考," 我不敢想象,在未來一大批沒有打疫苗的孩子遇到這個病毒會發生什麼。"
而情感豐富的 Martha 更是無比心碎," 究竟是什麼樣的父母會希望孩子重蹈我的覆轍?!如果我的母親能夠遇到疫苗,她一定會給我打上的。"
" 我會不顧一切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我不希望任何人再經歷我的人生。"
如今,他們都選擇站出來,用自己一生的痛苦告訴別人小兒麻痹癥的危害,
他們隻有一個願望,就是希望下一代可以瞭解到他們,瞭解他們六十年來經歷的所有的痛苦和淚水,這樣或許才會讓無知的人們意識到 " 疫苗 " 的重要性。
世界或許早已遺忘瞭鐵肺和僅剩的使用者們,但是他們依舊在努力生活,
雖然身體不能移動甚至不能呼吸,但是他們的大腦依舊樂觀而自由,
他們不僅沒有沉溺於自己一生的痛苦,反而以自己為例,呼籲人們懂得疫苗的重要性,
Martha 和 Paul 內心的美好,值得所有人銘記 ……
ref:
http://www.dailymail.co.uk/news/article-5101817/America-s-iron-lungs.html
https://www.nbcnews.com/health/60-years-iron-lung-us-polio-survivor-worries-about-new-2d1164145
6https://en.wikipedia.org/wiki/Iron_lung
https://zh.wikipedia.org/zh-hans/%E8%84%8A%E9%AB%93%E7%81%B0%E8%B3%AA%E7%82%8E
--------------------------------------
陳如是說:疫苗的進步,改變瞭億萬人的前進軌跡。
要消失掉:讓人難受的心疼
筱夢 oO:前人為瞭後代子孫的發展,做出很多犧牲和探索,才有不斷的進步和累積。可惜依舊有很多智障跳出來大罵前人研究成果,讓自己的無知顯得格外註目。
小卷子和假發子 -:現在反疫苗的大概是沒經歷過被傳染病支配的恐懼
心臟內科崔凱軍醫生:真是好文章,沒想到還有生活在鐵肺裡的人。健康從來都不是生來就有的,是無數偉大的醫生和科學傢與病魔的鬥爭中奪來的。
司馬鞭鞭:小時候的那個她真是好漂亮一個女孩哦
疫苗與科學 :# 疫苗 # 很多人以為小兒麻痹癥隻是瘸子,其實脊灰病毒可以導致很多肌肉癱瘓,包括呼吸機能。在我國為何看不到呼吸機受累的小兒麻痹癥患者呢?我想,他們都夭折瞭,因為他們在當時的中國沒機會用鐵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