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月 20 日凌晨,昆明暴雨中,一對母子命喪洪水,沒人知道,她們一點一點被臟兮兮水漿吞沒時,發生瞭什麼。逝者傢屬提供瞭一段現場視頻,記錄瞭救援隊把遺體抬出的過程,視頻中,傢裡白發老人將死去的孩子圍起來,輕輕擦拭,換衣服,用傘搭出一個空間來,痛哭,絕望。
7 月 20 日中午 12 點,悲劇事發地牛街莊新村的雨停瞭,地上都是黃色泥漿被車輪碾壓後留下的痕跡。
現場拉起瞭警方的警戒線,圍滿瞭村民,大傢神色凝重,回憶著夜裡的不幸。
事主傢住在牛街莊新村舒心雅苑小區,四口之傢,男主主叫陳開玉,是會澤人,37 歲,女主人叫張春蕊,36 歲,昆明人。
角落撐起瞭一個臨時帳篷,幾把彩色的雨傘圍出相對私密幹凈的空間。那裡靜靜地躺著一對母子,在大雨中,他們再也沒能回傢。
兩人結婚多年,陳開玉身體不太好,所以平日傢裡的生計,完全依靠妻子張春蕊在附近幼兒園當老師。盡管生活不富裕,但兩個人感情卻很好,大女兒 13 歲,小兒子 6 歲,懂事,可愛。圖為遇難者之一,6 歲的男孩。
19 日晚上,陳傢四口開開心心去參加傢庭聚會,夜深瞭,雨越來越大,就匆忙往回趕。夫妻二人各自騎著一輛電動車,一人帶著一個孩子,老公陳開玉帶著大女兒,老婆張春蕊帶著小兒子。圖為現場,隧道已經封鎖,但依然有人想通過,協管員在艱難的勸阻," 不準過,不準過!"
" 他們兩口子是前後腳走的,因為張春蕊沒有雨衣,怕雨之後下得更大,所以就先帶著兒子趕忙先走瞭,她老公就過瞭不到 20 分鐘吧,也往回走。" 據張春蕊的表姐講述,這次偶然的聚會,成瞭一次不歸之旅。" 穿過涵洞,我們就到傢瞭。"20 日凌晨 0 點半左右,老陳一邊小心翼翼地騎著電動車,一邊囑咐女兒抱緊自己。但那條回傢必經之路已經被大雨泡成瞭 " 海 "。他以為一路開過去,無非是褲腿被打濕,直到看到已面目全非的涵洞。
陳開玉有些擔心妻子,馬上停下來給她打電話,卻是無法接通 ..... 再打,依然無法接通。他頓時渾身毛瞭起來,趕快打通所有親友的電話,開始瞭漫無邊際的尋找。大夥兒沿著路邊的水道,翻木堆,挖淤泥,找遍瞭緊鄰的地方,能問的都問瞭。" 看到穿著橘色制服的人,頓時覺得有瞭希望。" 當時現場已經有很多救援隊員在努力排水、打撈,陳開玉多麼渴望能從他們口中得知妻兒的下落。
這個無名涵洞通往貴昆路,路爛瞭十多年,修修補補,每次下雨都會淹水,但也電動車能騎過去。陳開玉發現這一次積水特別厲害,根本過不去瞭," 積水已經比成年人高多瞭,距離洞頂就不到一米的距離。" 這個無名涵洞標高 4.5 米,按當事人的描述來推算,當時涵洞積水可能在 2-3 米左右。
凌晨 4 點 42 分,老陳報瞭警,然後就癡癡的守在現場,伴隨著不安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希望一點點弱下去。由消防、城管、環衛工、街道辦各種工作人員組成的臨時救援組,一刻不休的排水,挖淤泥,打撈。這個涵洞隧道大約有 300 米長,一頭是貴昆路,一頭是牛街莊新村。
早上 7 點,有人在在涵洞隧道正中段,打撈出一具小小軟軟的男孩遺體,那正是老陳 6 歲的小兒子陳昌碩,身體蜷縮,衣服已經被泥漿穿透,辨不出顏色。2 個半小時後,隧道靠近貴昆路這邊,人們發現瞭母親張春蕊,她漂在渾濁的積水上面,一動不動,光著腳,不知道鞋子去瞭哪裡。手彎曲朝上,緊緊握著雙拳,傢人一看到,就淚崩瞭。
" 衣服倒是都在,但是大人跟娃娃,嘴裡都塞滿瞭泥漿,慘啊。" 那輛載著母子二人的紅色電動車,也被找到瞭。張春蕊帶著兒子,慌慌張張地向前轉移,洶湧而來的急流卻把這對母子沖瞭個七零八落。圖為張春蕊的長輩一邊哭,一邊用清水給女兒、外孫擦洗,然後換上衣服,蓋上被子。
涵洞外面還有輛微型車,司機是個成功逃生的幸運兒。有村民回憶,曾看見有被困人向該車招手示意停車,因為當時前方路段已被浸入的水阻斷。但不知為何,該車仍然繼續前行。" 眼瞅著,車就被卷進瞭河裡,結果大難不死,被救瞭,可是老陳媳婦就沒有這幸運瞭 "。
陳傢人認為這是水庫泄洪導致的," 附近的白沙河水庫放水泄洪,旁邊有個水泵站也是在抽水,排水量非常大,這個水渠前面又是堵著的,他們沒有任何提示就突然泄洪放水,水直接從公路漫過去,沖進瞭對面的涵洞隧道。" 據稱,水從這個被堵的渠道漫過右邊馬路,沖進涵洞。
" 現場疑點太多瞭,涵洞隧道平時是幹的啊,現場居然有好多水草,而且水流是突然變大的。" 逝者的傢人幾乎崩潰,悲痛情緒在蔓延,現場目擊者和救援者告訴他們,張春蕊過涵洞時水還不是太深,本來已經快騎出涵洞隧道瞭,水流突然變大,漫過脖子,瞬間把她和兒子卷進洪漿中。圖為根據逝者傢屬講述和記者現場走訪繪制的示意圖。
白沙河水庫管理方一個王姓工作人員剛才也到瞭牛街莊新村,勘察現場,他認為這對母子的不幸,和水庫泄洪沒關系。白沙河水庫位於昆明市東三環路虹橋村和蘇傢營附近,占地 3000 餘畝。因處白沙河上遊得名。總庫容 2700 萬立方米,集水面積 42.3 平方公裡。" 最近昆明下雨,我們每天都在泄洪,每天都在兩三萬方左右。" 白沙河水庫管理所這名王姓工作人員介紹,這幾天由於昆明雨水較多,白沙河水庫都在正常溢水。每天的排水量大約在兩到三萬方。白沙河的水通過海河最終流向滇池。雖然海河也經過牛街莊,但他表示,這起淹水事故己方已經現場勘查過,遇難者是在隧道內被淹溺亡的,而不是在河道及水庫裡溺亡的。
老陳悲痛過度,已經被送回傢,而跟著爸爸逃生的大女兒,還懵懵懂懂, 或許要很久才能徹底明白,這場變故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 過瞭這條涵洞隧道,500 米,再走幾分鐘就到傢瞭。" 村裡人為母子的死無不感到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