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車禍 " 受害者的創傷，其實是幾天前的舊傷，而打人者，正是站在醫院內 " 據理力爭 " 的傢屬。近日，湖南新邵警方破獲由 " 碰瓷 " 團夥主導的系列詐騙案。
重案組 37 號（微信 ID：zhonganzu37）獲悉，團夥為 " 碰瓷 " 詐騙，共打斷 9 人鎖骨。這些 " 傷者 " 多是從網吧等誘騙的未成年人，供以吃喝後強制入夥，再由團夥成員打斷鎖骨，偽造傷情 " 索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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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夥打斷未成年人鎖骨後進行 " 碰瓷 "。視頻截圖
交通事故實為碰瓷
湖南新邵縣居民謝良（化名），一直以為自己真的 " 撞瞭人 "。
7 月 22 日下午 3 時，他駕駛三輪摩托車，行至 207 國道釀溪鎮沙灣地段時，被一輛小汽車 " 別 " 到路邊，於是選擇超車。往前開瞭沒多久，謝良就聽到路旁有人喊：三輪車，撞人瞭。
謝良告訴重案組 37 號，自己下車後發現，一輛自行車倒在後方不遠處，原本坐在車後座的年輕男子倒地，呻吟不止。他還沒弄明白怎麼撞的人，年輕男子的同伴、路人就齊刷刷圍過來，並達成一致意見：謝良開車撞人，應帶傷者去醫院檢查。
目擊者言之鑿鑿，謝良確實相信瞭自己是 " 超車時撞人，當時沒註意到 "，就把傷者帶到新邵縣人民醫院。經檢查發現，傷者有骨折癥狀，需住院治療，醫藥費費、住院費數萬元。這時，幾名親屬出現，告訴他可以 " 私瞭 "，兩萬元，一次性付清。
▲受害人講述案發經過。視頻截圖
因為身上錢不夠，謝良便給弟弟打電話 " 救急 "。對方覺得不對勁，擔心哥哥遭遇 " 碰瓷 "，於是報瞭警。
新邵警方接報後到場，問詢後發現傷者黎某反應慌亂，隨即將其與騎自行車的付九帶走調查。這期間，傷者 " 傢屬 " 卻不見蹤影。訊問過程中，黎某承認自己確實 " 碰瓷 "。
由於詐騙行為未遂且證據單一，黎某又身負輕傷，警方通知傢屬將其帶回，並對付九處以行政拘留十日。
打斷鎖骨後作案
新邵縣刑警大隊長劉躍註意到，接診和檢查醫生都表示，黎某的傷口在鎖骨，但有陳舊性表現，" 不像當天形成 "。邵陽市正骨醫院的專傢在檢查 X 光片後同樣認為，鎖骨骨折不可能是從自行車摔下形成，反倒像是暴力打擊所致。
▲醫生表示，患者傷口不可能是從自行車摔下形成。視頻截圖
得知這一情況，警方對付九進行訊問，一個職業碰瓷團夥隨之浮出水面。
付九供述，自己是湖北人，在廣東打工。2016 年 11 月與何躍（化名）相識後，對方邀請他加入 " 碰瓷 " 團夥。今年 6 月初，他在廣州一傢網吧結識尚未成年的黎某，供其吃喝多日後拉入隊伍。
" 碰瓷隊伍 " 分工明確：一組人開車挑選目標車輛，故意 " 別 " 車，另一人騎自行車載 " 傷者 " 靠近。目標車輛被逼超車後，自行車隨即倒地。此時，扮演路人的成員上前，一邊作證，一邊推波助瀾。另有成員李波扮傢屬，要求 " 私瞭 "。
值得註意的是，" 傷者 " 是隨機挑選的，致傷方式則是活活打成骨折。團夥中，打手角色名叫 " 醫生 "，負責將人麻醉後打斷鎖骨。案發前的 7 月 19 日，" 醫生 " 將黎某打骨折後，幾人開車從廣州出發，沿途作案。
10 名團夥成員被抓獲
據付九交代，團夥在湖南漣源作案兩起，所得金額分別為 4000 和 21000 元；在冷水江市作案一起，金額 7000 元；在湖南新化縣 " 碰瓷 " 未遂。此外，團夥其他成員還在貴州遵義，廣東河源、汕頭、廣州等地多次作案。
新邵縣公安局成立專案組，輾轉多省市調查取證。當警方抓獲何躍等 4 名成員時，他們正準備前往汕頭實施 " 碰瓷 "，並由已被打斷鎖骨的何江扮演傷者。
偵查顯示，這一 " 碰瓷 " 團夥以廣東為中心跨省作案。一些具有前科人員糾結社會閑散人員，通過利誘方式，招募無業人員進行培訓，提供食宿，傳授 " 碰瓷 " 方式方法和技巧，涉及地域廣，作案方式隱蔽而殘忍。
重案組 37 號獲悉，9 月中旬，湖南省公安廳掛牌督辦此案，公安部刑偵局也專門致電過問案件，指導偵查，並在全國范圍開展串並案件工作。近日，新邵警方輾轉廣東、廣西、貴州多省份，將 10 名團夥成員全部抓獲。目前，團夥中 2 人因受傷被取保候審，8 名嫌疑人被刑事拘留。
警方初步查明，此案中的黎某來自雲南文山州，今年 16 歲，被團夥控制帶入一傢賓館。團夥使用 k 粉將其麻醉後，用鐵錘敲斷鎖骨。為防止傷口自然愈合，團夥每次使用的 " 傷者 "，時間都不超過一周，" 過期 " 後會找其他目標。而該團夥為瞭 " 碰瓷 " 詐騙，共弄斷 9 人鎖骨。
對話
" 傷者就是團夥的搖錢樹 "
劉躍是新邵縣公安局刑警大隊長，一名老刑警。正是因其 " 一念之間 "，這起由交通事故引發的系列案件才浮出水面。劉躍告訴重案組 37 號，團夥成員通常會在網吧挑選 " 傷者 "，這些未成年人，就是整個團夥的搖錢樹。
▲新邵縣公安局刑警大隊長劉躍講述團夥的作案手段。視頻截圖
重案組 37 號：什麼時候發現案件不尋常？
劉躍：咨詢瞭幾個醫生，都說這種傷不是摔的，而是後天打斷，於是我就往那個方向想瞭。在醫院訊問傷者時，發現他非常驚慌，後來才知道是未成年人，也是第一次出來作案。但騎自行車的那人經驗老道，矢口否認，所以後來陷入僵局。
重案組 37 號：怎麼突破這種偵查僵局？
劉躍：要有證據，比如傷情報告，面對這種確鑿的結論，嫌疑人最終還是開口瞭。團夥一般是 4 到 5 人，開一輛小車，流動性很大。作案時不是先找目標，而是先選定地點，把人都佈置好，然後按劇本來演。
重案組 37 號：什麼樣的人會被選中扮演 " 傷者 "？
劉躍：傷者是隨機的。每次作案前，團夥會去網吧，專門找未成年的、生活沒著落的人，主動接近，然後假裝關心生活，給吃給喝。未成年人辨別能力差，以為遇到好人。幾天後，團夥成員才會說出真正目的，到這時，加不加入已沒有選擇瞭。
重案組 37 號：團夥成員之間怎麼分成？
劉躍：傷者分的最少，隻有 5%；騎單車的和路邊假裝行人的，都 10%；這些開支用完後，剩下的全是頭目的。
重案組 37 號：這起案件的偵查難點在哪裡？
劉躍：一是作案有很強的欺騙性，比如一些受害者得深信不疑，被騙後都不報案；二是范圍很廣，地域跨度大，打一槍換個地方；三是會頻繁換人，很快就能再找個傷者。團夥中很多人有暴力傾向，把 " 傷者 " 骨頭打斷後，專門派人看守，因為 " 傷者 " 就是搖錢樹。
新京報記者 王煜 編輯 李驍晉校對 陸愛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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