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工作者”也是人

10-08

我們往往談性色變,談性工作者更是嗤之以鼻。

但說到底,她們同樣是普通人,對她們來說,這僅僅是一份來錢更易的工作,隻為瞭養傢糊口。

作者:蟲妹

來源:電影爬蟲(ID:film5252)

本文經作者授權發佈

先前「二十二」熱映,將很多人的目光引向瞭社會的某些角落。

突然間,紀錄片成瞭中國影視圈的良心。

今天給大傢介紹一位導演,他拍的紀錄片從不上院線公映,也沒有演員。

他懂得如何記錄生活,用最自然的姿態把社會底層真實的圖景,不加修飾地直接拿給大傢觀看。

同樣地,他的身上背負瞭無數來自於社會權利組織的爭議。

他就是徐童。

徐童畢業於中國傳媒大學攝影系,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拍攝紀錄片是他人生的支點。

他是個懂生活的人,知道如何接近那些隱藏在大都市中的盲區:

性工作者,流氓,黑社會。

他用鏡頭將這些看似猥瑣的東西加以調和稀釋,最終變成瞭對社會遊離個體的關註。然後譜寫瞭「遊民三部曲」。

什麼是遊民?

就是那些因為某些原因,遊離在社會邊緣的人。他們大多數都是都市中的隱形人,雖然行走在秩序之外,卻頑強地生存在灰色地帶。

很多人諷刺徐童是鏡頭下的偷窺者,是拿著別人的隱私謀財牟利的偽善者。

但在導演自己看來,「三部曲」完全不是關於苦難,關於底層社會,關於陰暗面,關於同情邊緣人群,關於拯救的片子。

他說,他在極端的宿命和草根中發現瞭極端的頑強。這一冷一熱的產生正是我們可以活下去的短暫理由。正因為有著遊民的存在,生命才不是漆黑一團,他們可以像野草一樣,在無政府的狀態下,生存下去。

不可否認的是,徐童在拍攝過程中,確實隱藏瞭自己紀錄片導演的身份。在影片獲得國際大獎後,接受采訪時,他也承認自己和被拍攝群體之間是一種 " 好處 " 交換。這也就是「遊民三部曲」最受爭議的地方:

這種在當事人不知情的情況下,毫無保留地用鏡頭拍攝真實生活。後期雖然經過剪輯和處理,還原度還是接近百分之百。

但,這種做法,是否侵犯瞭人權?

徐童有一句話,非常打動我:

遊民影像照亮瞭生活。

的確,這些生命力最強的人們,是值得留下聲音的,那麼總得有人去記錄它。

今天,給大傢推薦「遊民三部曲」裡的第一部:

麥收

這部「麥收」,在豆瓣上 7.5 分。是三部中最引起爭議的一部。因為它的關註點是:性工作者。

本片圍繞著一位性工作者展開,她叫牛洪苗,是父親眼中的聰明孩子,辦事靈活,為人處世大膽,從小就顯露出天賦。

" 就可惜不是個男孩,不然她肯定能在社會上闖出來。" 父親說。

影片開頭沒有什麼粉飾。

青綠的麥田,幾聲狗吠,飛鳥劃過鏡頭,割麥車緩緩開過。洪苗在農忙的時候回到瞭傢,給母親帶來瞭生活費,一切都隻是平靜的北方農村模樣。

或許在父母眼裡,洪苗是個在繁華首都裡闖蕩的女孩,沒準過幾年便可以站穩腳跟。但隨著鏡頭的深入,我們發現瞭洪苗的職業:性工作者。

在影片中,我們似乎看不到任何關於北京都市的影子。若不是字幕的來回切換,絲毫不會覺得洪苗身處的 " 北京 " 與河北農村有什麼區別。

她遊離在大都市的邊緣。

從一個鄉村到瞭另一個鄉村。

在普通人的印象裡,性工作者一定是狐媚妖艷,魅惑做作。我對性工作者的印象,還一直停留在周星馳「喜劇之王」裡的柳飄飄,扮得瞭清純,也打得瞭架。

可是,洪苗跟一個普通的農村女孩子沒有區別,身材一般,長相一般,穿著土氣。

她滿嘴臟話,對於 " 接客 " 過程可以毫不忌諱地和姐妹們談論。也從不嬌聲細語地招攬 " 生意 ",而是罵罵咧咧地對客人說:能等就等,不等拉倒。

氣勢倒像是一個在江湖闖蕩的女俠客。

她平時唱 KTV,喝酒,和死黨格格一起吐槽老板娘,偶爾還泡泡鴨子。

平時接待的嫖客,大多都是附近工地裡的民工,卡車司機。有的竟發展成瞭夜晚可以一起擼串的朋友。

她不會對嫖客動情,但唯獨對一個名叫許金強的嫖客情有獨鐘。他是附近工地上開塔吊的民工。在苗的眼裡,許金強對她執著、寵溺,從不像其他男人一般粗魯,而是溫柔地喊著她 " 寶寶 "。

雖然面對鏡頭,洪苗掩飾著自己的情感,但在明眼人看來,她就是一個陷入到愛情裡的女孩兒。她說:

" 他最好別對我動感情,因為那很危險。"

然而,先認真的人總會輸掉。

許金強無非也是在她身上宣泄寂寞的那個人。最後一通電話,許金強依舊油嘴滑舌地調著情:" 您老人傢吃什麼瞭啊?" 正在兩人調侃的開心之際,這個熟悉套路的男人,話鋒一轉:

" 我就是你生命中的一個過客。你高興就行,哪怕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上,我也願意。"

劃重點:過客。

套路滿分,終究是走腎不走心。

窗外飄起大雨,洪苗哭瞭起來,她說:他又去嫖別的女人瞭。

多麼諷刺的背叛。

待她平復瞭情緒,對著鏡頭吼瞭一聲:" 還拍不拍瞭?" 然後,畫面一黑,響起瞭她溫柔動聽的歌聲。

全片結束。

又是一年麥收時,一切如常。

審視全片,沒有一絲嘲諷之意,就像是記錄瞭一個底層人的正常生活。徐童給洪苗打上的標簽不是妓女,而是一個「人」。

她們雖然靠著賣身謀生,但也有著自己的原則和尊嚴。

格格會因為一個男人卸下滿身的盔甲,像初戀的小女生般猶豫到底要不要接心上人的電話;老板娘,雖然貪財,卻在生日的時候請所有 " 員工們 " 去唱 KTV;而洪苗,不僅在父母面前乖巧孝順,也拎得清人生的大道理。

她教訓對她出言不遜的朋友,說懂得互相尊重才是 " 生存之道 "。

徐童的「麥收」,講述的不是一個故事,而是一個普通人的真實生活。

他在影片裡出現的話不到十句,或許他根本不希望通過這部影片去傳遞自己的觀點。他隻是希望可以客觀地記錄下這些隱形的人們。這些所謂 " 特殊群體 " 的喜怒哀樂,他們的友情,愛情,親情。或許徐童就是想以這種方式告訴觀眾:

千差萬別的生活條件,卻不代表生活本身有著貴賤之分。

甚至在影片中,觀眾會覺得正經職業的群體異常刺眼。

2008 年汶川地震,洪苗去郵局給四川親戚郵錢,服務人員的不屑態度,像極瞭在說:你也郵錢啊。

還有一處,洪苗帶父親看病,輕聲細語地詢問醫生能不能做手術緩解病情,醫生卻說 :" 手術怎麼解決?要是手術能解決,這世界上就沒有老人瞭,大傢都返老還童瞭。"

足夠理直氣壯,也足夠咄咄逼人。

徐童說過:生活遠比戲要精彩。

撇開那些爭議不談,他確實代替某一群體發瞭聲。而看完這部影片的最大感受便是:

人,生來自由,卻都在枷鎖之中。

精彩圖片
文章評論 相關閱讀
© 2016 看看新聞 http://www.kankannew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