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藏著 " 天下第一商會 " 的老房子
衰敗瞭 90 年
多年來外墻脫落、荒草叢生
年底或明年初要重新開放瞭
落寞瞭 90 年的上海總商會要重新開放瞭。
它見證過上海工商業的興盛,1927 年的衰敗,被稱為 " 上海商人時代的結束。"
在修復前,由於年久失修,這幢西式巴洛克風格建築外立墻面脫落,搭滿棚架。猶如一位站在蘇州河畔的百歲老人。
但墻上精致的磚雕和建築的氣場,卻讓人充滿敬畏感。
在開放前夕,我采訪瞭此次修復的主創設計師——凌穎松。他的團隊花瞭 7 年才把這座老房子修好。
" 總共走瞭 60 人,現在還剩下 40 人。如果不是對歷史有情結,很難堅持。"
修好後,北蘇州河路 470 號的總商會將會變成一座宴會廳大樓。
活躍瞭 25 年的天下第一商會
上海總商會似乎離得很遠,但提起滬上名媛嚴幼韻,大傢肯定是熟悉的。
嚴幼韻的祖父嚴信厚便是上海總商會的首任會長。
這位大牛被不少人稱為寧波幫的 " 開山鼻祖 "。他是近代著名實業傢,也是李鴻章的幕僚。
1902 年,《辛醜條約》簽訂後,中英商約談判開始在上海舉行。
當時的中國談判代表盛宣懷希望上海商人能組織起來,嚴信厚便順勢創立瞭上海商業會議公所(總商會前身)。
當時,《申報》等各大報刊連續幾天登載瞭 " 上海總商會第一廣告 ",成為城中一大熱聞。
上海總商會曾參與抵制美貨、五四運動等許多歷史事件,迎接過美國商會代表團、籌辦過中國國貨展覽,舉辦外交討論會議等。
據說宋美齡的父親宋嘉樹算不上滬上聞名的資本傢,因其還不是上海總商會的成員,有錢也談不上有 " 財勢 "。
上海總商會議事廳大樓南樓
1916 年上海總商會第三任會董合影
直到 1927 年,國民黨政權控制上海以後,上海總商會被改造成一個失去獨立地位的官方性質的上海市商會。
它便失去瞭生命力,至今將近 90 年。
" 自此,上海的商人時代結束瞭 ",說的就是總商會的衰落。
專門請洋行花 12 萬兩打造
總商會大樓常被誤以為是帝國主義入侵上海灘時留下的遺跡,因為建得很氣派。
它從 1913 年開始動工,1916 年竣工,至今正好 101 周年瞭。
總商會坐落在蘇州河畔,整體呈現為西洋建築風格。曾經進門有一牌樓,上書 " 上海總商會 " 五個大字,再上面有報時鐘和總商會會旗。
整個建築總計用銀 12 萬餘兩。
主要建築有南大樓和北大樓,均是三層。南大樓底層是會場,二層大議事廳可容八百餘人。
北大樓系是商品陳列所、國貨商場和商業夜校等。
兩幢建築外墻采用清水紅磚墻,壁柱、門窗等有巴洛克裝飾,會場兩邊為回廊及包廂,雕飾精美。
7 年前,它是上海的 " 地王 "
在修復過程中,最讓人頭痛的是,到底應該選擇哪一個時間點作為參照?
在荒廢前,這裡曾是某民國戲的片場。更早前,它先後被用作電子管廠、聯合燈泡廠、上海電子元件研究所。
而改動最大的是,50 年代末的電子元件裝配廠。
屋頂的四面斜坡被搭建成 " 樸實 " 的四方形水泥屋頂,三樓原本半開放式的陽臺也全被封起,門樓頂部 " 上海總商會 " 幾個大字還被抹去瞭。
房子裡面還有工廠的吊車痕跡,凌穎松心疼地說,"就好像富傢千金被迫去幹粗活。"
再往前,20 世紀上半葉,它是上海商業名流的聚會、討論場所。
而到瞭 2010 年,總商會是上海最貴的一塊地。
上海總商會議事廳內景
上海總商會、縣商會、閘北商會歡筵各省商會代表
最終,設計團隊、開發商決定將上世紀 20~30 年代的總商會作為修復原點。
" 那是中國近代民族工商業發展最燦爛的時刻。我們希望能傳承中國百年的商道精神和傢國情懷。" 凌穎松說。
水刷石圍墻和清水紅磚墻的銜接處
除瞭復原精致的雕花、民國裝飾,他還特意保留瞭很多歷史痕跡。
圍墻、門樓的墻面都呈現著歷史的滄桑感,乍看還以為沒修繕好。
而從北蘇州路進入,拱門內壁上還塗畫著 " 無產階級 "、" 萬歲 " 等文革時期的標語。
門樓拱門內的標語
這是凌穎松的特意為之," 修復老建築不是變美就可以瞭。在講述光輝歷史的同時,我們也要哭訴歷史。"
修繕前後對比圖
整座建築修復完後,將其裝修成一座宴會廳。可容納餐一間中餐廳,同時設有酒吧、雪茄吧,並安裝能夠舉辦活動和婚禮的各種現代設施。
總商會坐落在小路的盡頭,背後是寶格麗酒店和酒店公寓,將會在 2017 年年底到 2018 年年初之間開幕。
7 年嚇走瞭 60 人
7 年前,凌穎松第一次看到總商會大樓時,那還是一座外墻斑駁、門窗歪斜、空置多年的老房子。
它的樓身裝滿瞭棚架,和幾十米開外、雜草叢生的一座三角形門樓一起,看上去很淒涼。
當他走進樓裡,還不時有天花板掉落的碎片,有的墻壁還發黴瞭。
凌穎松卻很興奮," 我馬上就能讓他煥發活力。既像偵探在查案,也像醫生,要給它寫病理報告。"
在他看來,對總商會的保護修繕更像考古挖掘,必須尋找大量的歷史照片和資料,反復推測、判斷。
細致到什麼程度呢?每塊磚都有 10 個需要清理的步驟,一個屋面的改造做瞭 7 個方案。與之同時付出的,便是每 2 周要通宵一次。
這個項目很繁瑣,也不掙錢。
凌穎松坦言," 我們得到的設計費幾乎是用別的項目在貼錢。如果對歷史建築沒有情結,這份工作很難堅持下去。"
從 2010 年至今,在凌穎松手下經手過總商會的建築師、工程師超過瞭 100 人。走瞭 60 人,現在還剩下 40 人左右。
上海總商會的歷史圖紙
修復的最大難點之一在於,沒瞭實際施工圖紙,保留下來的隻有幾張圖片。也就意味著,很多損壞的地方 " 無跡可尋 ",要自己推敲。
為此,他甚至要研究之前設計的建築師,根據他的建築思維去推測。還要找到拍攝圖片的相機,通過焦距、成像等方面判斷。
凌穎松戲稱," 我覺得自己像在造鈔票,要用放大鏡把每一條花紋都印清楚。"
修復後的內外效果圖
面對即將要完工的總商會,凌穎松說," 就像花瞭 6 年是陪小孩長大。"
他卻覺得很值得," 我們做的事情並不完全能用創造多少財富來衡量的。所有偉大的項目,都有一堆眼前的茍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