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把這片當喜劇,就太小看瞭它

10-01

文 | 陳科

國慶,來好好聊聊這部有爭議的新片——

縫紉機樂隊

距離大鵬的上一部作品「煎餅俠」已經過去兩年多的時間,從市場的角度上說,這並不能算快。

因為上一部作品還是站在電影市場高歌猛進的熱度上,而現在的市場環境,投資方和觀眾多少變得謹慎猶豫。

比起「煎餅俠」的普普通通,這部新片確實進步不小。

「縫紉機樂隊」的故事很直白——

小鎮青年胡亮(喬杉 飾),高薪請回北漂經紀人程宮(大鵬 飾)籌辦演唱會,並召集鼓手炸藥(李鴻其 飾),貝斯手丁建國(古力娜紮 飾),吉他手楊雙樹(韓童生 飾),鍵盤手希希(曲雋希 飾),組建 " 縫紉機樂隊 "。

目標隻有一個,聯手對抗當地房地產大亨,用演唱會讓搖滾靈魂復蘇,守護故鄉的搖滾公園。

每一部電影的熱度除瞭受到市場環境的影響外,更多的是看作品裡的精神氣質和當下社會環境的契合度。

這也是「縫紉機樂隊」備受爭議的地方。

它所展示的精神氣質和搖滾情懷,俗不俗?

在我看來,一點都不俗。

雖然是部喜劇,但「縫紉機樂隊」的情感卻要優於笑料。

就像最近大熱的雙雪濤的小說「飛行傢」,裡面有正在消亡的北方,被遺忘的少年犯和蹺蹺板,還有記憶裡的紅旗廣場,「縫紉機樂隊」裡這種無處安放的焦慮感是全階層、全年齡的,不管是孩子還是老人、外來打工仔還是本土富二代,無一幸免。

而 " 搖滾 ",這個帶有上個世紀 90 年代氣質的詞,早隨著竇唯、張楚、何勇、唐朝等一批搖滾老炮兒的式微淡出主流視野。

如今大鵬的這部新片,是在社會的原有結構和主流價值觀,都紛紛解體分化的背景下,喚醒瞭不同階層之間對真我身份的記憶。這份相同的時代反叛意識,鏈接著他們彼此。

說白瞭,就是為瞭不讓自己在社會逆流中過度迷失;

就是在追尋曾經純真的自己啊。

跟搖滾這種以一己之力對抗世界的勁頭比起來," 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躺著 " 這種反雞湯、反標語的喪感,成為年輕人最愛自我調侃的一句話。

這類喪感,是我們被浸沒在商業潮流裡時,一次嬉皮笑臉的反抗。

因此,放棄哲學傢般的深刻、拒絕文藝青年般的情意至深,也是我們與當下的和解。

就像彩虹合唱團的金承志在回答許知遠的 " 彼岸質疑 " 時所說的:沒有什麼能比我用盡量全身上下所有力氣,講一件跟別人毫不相幹的事情更嚴肅的瞭。

於是,彩虹合唱團有瞭「張士超你到底把我傢鑰匙放在哪裡瞭」,而大鵬,有瞭「縫紉機樂隊」。

當像程宮一樣奮鬥在一線城市的 " 社會精英 ",徹底迷失在社會洪流中時,精神上出現的巨大空白,就會被新的光芒迅速填補。

而喬杉飾演的胡亮,就是一個 " 阿甘 " 似的光芒人物。

他對搖滾情懷的執迷、狂熱、失落、臆想,成功叫醒瞭 " 沉睡在北漂生活裡 " 的程宮,以及樂隊其它成員。

我們不難發現,從上個世紀 90 年代開始的將近 30 年裡,無論特定的時代主題垮掉多少個輪回," 阿甘 ",一直都是最簡單且有效的那一脈。

喬杉的出現,一方面彌補瞭程宮的精神空白,同時,也是縫合小鎮城市和一線都會之間經濟水平差距的一個理想符號。

從 1994 年的「阿甘正傳」開始,到 2009 年的「三傻大鬧寶萊塢」,再到今年的「縫紉機樂隊」,當以個人利益為重的利己主義不能總是奏效時," 阿甘 " 這樣的人物,總會以不同方式重回人們的視野。

胡亮,正是如此。

程宮要高薪,給;程宮要穩定的分期付款,行;

每次排練,每場演出,每回宣傳,胡亮也總能全力以赴。

埋頭苦幹,不計小利,一心付出。

心裡頭的執念不變——讓演唱會成功舉辦。

為瞭這個目標,他能毫無顧忌地獻出自己的所有力量,比其他人更純粹,也更充滿鬥志。

可貴的是,胡亮並沒有企圖憑借一己之力拯救些什麼。

他想做的無非就是留住搖滾公園,因為那是串起自己的過去和未來的一個圖騰。就像程宮所講的:那就是一口氣兒,沒有它的人總想著每天什麼時候結束,擁有它的人卻期盼著每天如何開始。

這正是雞湯和情懷的差別。

「縫紉機樂隊」沒有為理想奮鬥的雞血,而是滿滿的情懷。

不需要苦盡甘來的成功,隻是想回頭找找曾經的自己。

但不能否認的是,人們需要習慣面對「消亡感」。

這包括對故鄉印象的落差,還有對過去生活方式和人情世故的悼亡,這種感覺或許在一線城市工作生活的人會更加強烈。

過去回不去,我們總得繼續前進。

所以,有的人選擇用故事和影像,記錄時代的翻篇。

就像賈樟柯,孜孜不倦地輸出他對汾陽街巷的懷念,大鵬也把私人記憶嫁接在片中的小鎮(也是大鵬的真實故鄉)上,這個時代的每個人似乎都在經歷著魯迅的「故鄉」。

這種鋪天蓋地的焦慮感,對所有人無差別開放。

有的人選擇像行屍走肉一樣活下去,有的人選擇在心靈廢墟上 " 玩耍 ",以自我毀滅的姿態對抗社會的無賴,一副 " 來啊,互相傷害啊 " 的態度。

「縫紉機樂隊」以一種小人物的單純、執著和戲謔,讓無所適從的 " 社會精英們 " 找到瞭港灣——

社會要求人們三十而立,但其實,立不起來也沒關系。

在「縫紉機樂隊」的中段,搖滾公園的雕像倒瞭,很多人的精神故鄉也跟著坍塌瞭,但,大傢不還是照樣得死皮賴臉地活下去嗎。

該開吊車的開吊車,該去流浪的流浪,該去當富二代的當富二代,繼續掙紮在每天的雞零狗碎裡。

「縫紉機樂隊」俗嗎?在我看來,不俗。

這部片說的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而是落腳於現實的殘酷。

是我們都正在經歷的消逝——

這些在心裡被時間和社會所熄滅的理想燈火,這些跟隨時代而變遷的生活;

是讓它們徹底消散,還是為此再拼一次?

「縫紉機樂隊」選擇瞭後者。

這份緬懷過去的勇氣,可惜很多人做不到。

當我們背井離鄉,當我們青春不在,當我們開始和時間賽跑;

這部片就宛如利刃,狠狠地戳中我們的痛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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