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李少雲在機場等客時和女兒依依在車內玩鬧 楚天都市報記者黃士峰攝
楚天都市報記者滿達 攝影：楚天都市報記者黃士峰
傍晚的武漢，天際還泛著夕陽的餘暉。天河機場航站樓外，近 300 輛的士排成數股長隊，準備進站接客。
等待間隙，不少的士司機下車吹吹風，或在路邊買份盒飯吃。人群中，一個紮著辮子的小女孩活蹦亂跳，很是打眼。眾人見瞭她紛紛打招呼：" 依依，吃飯瞭沒有？"" 依依，給你糖吃。"……
這個月底，依依就要滿 3 歲瞭。她的媽媽叫李少雲，是一名夜班的士司機。依依 5 個月大時，李少雲成為單親媽媽，獨自帶著女兒生活。從那時起，她駕駛的這輛薄荷青的士就成瞭依依的流動搖籃，寒來暑往，母女倆一起度過瞭近千個不眠之夜。
圖為：依依和乘客的孩子很快交上瞭朋友
追著夕陽出門看著明月升起
前日下午 5 時許，武漢街頭暑氣蒸騰，酷熱難當。
漢陽翠微街車站社區內，依依蹦跳著出瞭門。她拉著媽媽李少雲的手，穿過狹窄的巷道，走向停在小區門口的的士。
42 歲的李少雲是夜班挑土的士司機。每天傍晚，白班司機會將的士開到小區門口，李少雲接班後，先將白班司機送回傢，便開始瞭一天的奔波。
的士的副駕駛位，是依依的 " 專屬座位 "。當乘客不多時，她會乖乖坐在座位上。但如果客人坐滿瞭，她也會默默讓出副駕駛位，擠坐在後排座位上。
從漢陽火車站到攔江路，再從攔江路到王傢灣 …… 李少雲載瞭三名短途客後，決定前往天河機場。" 因為進出機場的道路主要是高架，紅綠燈也少，帶著孩子安全些。" 李少雲告訴楚天都市報記者，她是蔡甸區人，曾做過售貨員，也開過的士。依依 5 個月大時，她和丈夫產生矛盾，決定獨自帶著依依生活。經過慎重考慮，她選擇重操舊業，當起夜班的士司機。" 上車那一天我永遠記得，2015 年 3 月 8 日。" 李少雲說。
開的士時間長瞭，李少雲知道哪些路段乘客多一些。她特意從漢陽鐘傢村繞道礄口利濟北路，再從青年路上二環線，途中經過武漢市一醫院。不過，這一次她沒有拉到客人。
駛上機場二通道後，視野頓時變得開闊。西邊落日的餘暉斜照在府河河面，東邊一輪明月剛剛升起。依依看著窗外的美景，興奮地叫瞭起來：" 媽媽，月亮姐姐出來瞭！"
每天披星戴月地奔波，對依依來說，除瞭媽媽，月亮可能是她最忠實的夥伴瞭，所以她會叫它 " 姐姐 "。
圖為：昨日凌晨 4 時許，依依在車中熟睡
候客三個小時好奇飛機起落
的士快到收費站時，李少雲提醒依依藏起來，依依立即溜到瞭座位下。按照規定，空載的士可免費通行機場高速，但如果依依被路上的監控攝像頭拍到，則會被認為是乘客，李少雲就得多掏 15 元過路費。
到達天河機場航站樓外時，已是晚 7 時許。在此候客的的士特別多，近 300 輛的士排成四隊，機場管理人員按次序開放各股車道。李少雲將的士開入暫時關閉的車道停好後，帶著依依下車吃晚餐。
車道旁的綠化帶上，擺著一個盒飯攤。老板魏女士看到李少雲母女，熱情招呼：" 依依，你來啦！" 魏女士說，依依和媽媽幾乎每天傍晚都會出現在機場，也是盒飯攤的常客。
圖為：在天河機場候客時，母女倆在路邊買飯充饑
李少雲買瞭一份 12 元的盒飯，有冬瓜、豆腐和魚三個菜。這就是她和依依的晚餐。
路邊有不少的士司機吃飯、休息，其中不少人認識依依，紛紛跟她打招呼，依依也很有禮貌地回應。的哥袁師傅怕依依晚上肚子餓，從自己車上拿來兩包餅幹，塞到依依手上。的哥胡師傅掏出自己的手機，播放動畫片給依依解悶。
機場上空不時有飛機起飛和降落，依依每次都會指著天空輕聲叫喚：" 飛機！" 李少雲說，依依雖然看過很多次飛機，但從沒坐過，所以還是覺得很神秘。
晚上 9 點多鐘，李少雲停車的車道終於放行，她趕緊帶著依依上車。的士緩慢前行的間隙，母女倆玩起瞭 " 躲貓貓 "。依依 " 咯咯 " 笑著，十分開心。
9 時 30 分許，李少雲的車移到瞭乘客上車點。兩名候車男乘客看到車中有孩子，轉身走向另一輛車。幸好後面的一名男乘客並不介意，坐進瞭的士後座。" 等瞭快 3 個小時，終於上客人瞭。" 李少雲長出瞭一口氣說。
圖為：候客時，的哥胡師傅抱著依依看動畫片打發時間
困得眼皮打架仍陪媽媽堅守
在機場接的第一位客人，要去漢陽南岸嘴。李少雲將他送到目的地後，又接瞭兩單短途，決定再去天河機場。
這一次，她隻等瞭約半個小時，就接到一名到漢陽王傢灣的乘客。將對方送達後，已是昨日凌晨 1 時許。李少雲望著滿街的空載的士，嘆瞭一口氣說：" 看來城區生意不行，不如趕緊回機場再接一單。"
此時，依依顯得有些困倦，眼皮開始打架。她央求道：" 媽媽，要不我們回去吧？"
李少雲當時隻跑瞭 200 多元錢，剛夠支付車主的 100 元租費和 100 多元燃氣費。她安撫依依說：" 媽媽還沒賺到錢。沒錢怎麼給依依買好吃的啊？我們再去機場一趟好不好？" 依依聽話地點瞭點頭。
凌晨 2 時許，李少雲終於等來一筆 " 大單 "：乘客任先生帶著 7 歲的兒子從成都飛抵武漢，要去洪山區南湖某小區。在車上，依依和任先生的兒子玩起遊戲，疲態漸消。
將任先生父子送到南湖後，已是凌晨 3 時許。" 今天還蠻順利的。昨天我也是跑瞭機場三趟，都到早上 5 點多鐘瞭。" 李少雲說。隻是前兩單距離較近，毛收入一共才 300 多元，她決定在市區再碰碰運氣。
圖為：相熟的出租車司機常幫忙帶著依依玩
天邊的啟明星點亮回傢的路
昨日凌晨 3 時 30 分許，大部分夜班司機已經下班回傢。李少雲總想再多拉一個客人，繼續在街頭轉悠。此時依依熬不住瞭，已經進入夢鄉。李少雲在副駕駛位鋪上毛毯，作為依依的小床。
凌晨 4 時 30 分許，李少雲在礄口區古田一路跑完當天最後一單，毛收入剛過 400 元。她把的士開到漢陽火車站外的加氣站加滿氣後，又花 10 元錢洗車。
依依睡得很熟，洗車工人擦洗車身和車窗時，她都沒有醒來。同在旁邊洗車的一位的哥看到這一情景，搖著頭說：" 年紀這麼小，作息時間就黑白顛倒，真是可憐 ……"
李少雲說，她也知道帶著女兒出車有危險，但因無人幫忙照顧，她又不放心把女兒獨自留在傢裡，所以她才把女兒帶在身邊。
母女倆的出租屋，離加氣站約 300 米，中間隔著一座人行天橋。李少雲輕輕抱起依依，讓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肩膀上，朝著傢的方向慢慢走去。此時天空已經泛白，東方天邊的啟明星閃閃發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