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晚報評論員 李屾淼
8 月 12 日下午一名成年男子在南京高鐵南站候車室公然猥褻女童事件,很快在微博受到廣泛關註。14 日上午 12 時許,微博 @南京鐵路公安處南京南所 發佈最新消息稱,已經找到相關人員,後續調查工作正在緊鑼密鼓地開展。
從微博曝光到找到涉事人員前後不到兩天時間,並作出及時回應以及保護未成年人隱私的必要提示,警方反應行動稱得上迅速且周到。盡管網友尚在群情洶湧,對猥褻女童行為的表示無比憤慨,但既然當事人已被警方控制,調查正在進行,群情再憤慨也得等有關部門按法律以及規范程序處理,除此之外,似乎已難再生事端。
然而事端硬是生瞭出來。
微信公號 " 差評 " 的一篇名為《如果沒在媒體工作,我這輩子都洗不清猥褻女童的罪名瞭。。。》的文章在 13 日登出,很快在朋友圈廣為流傳。作者李炳鑫,在文中詳細描述南京南站猥褻事件發生後,自己因與當事人相貌相似而被微博上被 " 人肉 " 的過程。
在微博上指認李炳鑫的微博號事後很快被註銷,轉發的微博大 V" 古風同志 " 最終向李炳鑫承認所指非人,然後保持沉默,直到警方發佈消息澄清方才道歉。而對於這種傳播不實消息構成名譽損害的行為,警方僅予以澄清並呼籲 " 不要信謠傳謠 "。
據瞭解因猥褻事件被人肉的還不止李炳鑫一人。以李炳鑫為例,他在微博被人肉後,其本人連同母校哈爾濱理工大學俱遭到網友攻擊謾罵,除此之外四裡八鄉親朋包括老死不相往來的相識陸續詢問此事,聲譽受辱,生活被擾。本與猥褻事件八竿子打不著的 " 李炳鑫 " 和 " 哈理工 ",一夜之間成瞭搜索熱詞。
而那些發佈不實消息、轉發不實消息,對人造成瞭實際傷害的網民包括大 V,前後除瞭點鼠標敲鍵盤所消耗的能量外,沒有任何損失,因此事上瞭熱搜的大 V 還對此頗為自得。
由於供職於一個頗具影響力的自媒體,李炳鑫得以借助一個受眾較廣的平臺發聲,澄清事實。@古風同志 因此被微博方面處以禁言 30 天處罰。那麼對於那些有著類似遭遇的人,若是缺乏一個有影響力的渠道,那麼他們的發聲再有力,再證據確鑿,也難免被網絡上激昂且盲目的情緒淹沒。
線下眾人似乎都頗有克己復禮的覺悟,成年男子把手伸進女童衣服裡在敏感部位撫摸,現場目擊者觀而不語,拍照發上微博的還是個女生。而線上群情則經常洶湧,且經常洶湧到一些無辜的人。面對一件事,網下和網上的最大區別在於,網下當面行動,你要擔當相應責任,付出一定代價,有時代價甚至不輕;網上則簡單輕松得多,評論、轉發,隨便指認一個人,並透露他的個人信息,事瞭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自從有瞭微博和人肉搜索後,誤傷事件可以說接二連三。武侯祠石碑遭刻字留名,同名網友遭到人肉謾罵;前兩年高考作文題裡出現瞭一名虛構人物,現實中同名者竟也被人搜瞭出來 …… 如果說在外人看來這些人的遭遇如出門踩狗屎一般啼笑皆非,可以得過且過,顯然是低估瞭網絡暴力的威力。
前幾年廣東陸豐一高中女生被服裝店主懷疑偷竊,店主將監控視頻截圖發至微博請求人肉搜索,很快該女生個人信息全網流傳,其人在網上網下俱遭多番謾罵羞辱,最終不堪其擾自殺身亡,店主因此被警方刑拘。顯然,一條微博一旦具備合適的條件,能輕易毀滅一個人,難度不大,成本不高。
看著有點像李炳鑫,就亟不可待地說哈理工李炳鑫是猥褻女童的變態;看見一個模糊視頻裡女生好像偷瞭東西,就一口咬定這是小偷,並往死裡人肉。搞錯瞭不要緊,大不瞭道個歉。轉發不實信息讓李炳鑫寢食難安的大 V,如果不是因為事情鬧大,似乎連道歉都準備省掉。發聲太容易,情緒太廉價,且後果幾乎沒有。每個人都不能保證,自己不會跟人相似,自己不會跟人重名,自己不會莫名卷入某些誤會 …… 我們隨時可能成為下一個被無辜人肉的對象,預防手段卻很有限,訴諸法律一類的維權手段,成本也太高昂。
因為微博的曝光和傳播讓一個猥褻事件及時受到執法部門重視和處理,稱得上功德無量。甚至可以說,沒有微博這樣的傳播平臺,事件完全有可能得過且過。但如果沒有一套完善機制,確保人們能本著對言論負責的態度在微博上發聲,那微博,以及所有這些具備傳播能力的網絡社交平臺,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定時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