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明是個名人,他說:上網的人都知道我,周星馳電影裡有倆人比慘,實際上整個中國比我慘的也沒幾個。王清明傢居住在老山腳下的八裡河村,當地是赫赫有名的地雷村,傢裡五口人被地雷炸傷、炸死,而他更是整個雷區唯一一個被炸瞭三次的。" 命大唄,活受罪!" 王清明很健談,他說近幾年有很多人慕名來看他," 有啥看的?嘴上說著我們可憐,改變不瞭一點實際現狀 ……"
王清明傢的房子是在槍林彈雨中建造起來的,他說當時他還小,隻記得山上打槍時候不耽誤蓋房子,要是炮轟,就得躲進貓耳洞。王清明的第一任越南媳婦,是大把數著鈔票住進這棟瓦房的,在他落魄後留下兒子姑娘偷偷離去。村裡人告訴作者,越南女人來村裡隨便找個人傢住下來,辦瞭邊民證,過不瞭幾年學會漢語就跑瞭。王清明板著指頭告訴作者,在一百來口人的村子裡,他的媳婦是跑掉的第七個 ……
關於王清明右腿、左眼和手臂的傷痕,以及他埋在地頭土坑裡的那數千顆地雷,他笑笑說:現在不排雷瞭,不敢瞭!一壺烤茶品完,王清明向作者講述瞭他不為人知的傳奇 …… 他笑著說他是讀瞭 5 年一年級的,他的漢語拼音比城裡的老師還好,事實上他的普通話確實很標準,這也成瞭他屢次被采訪的主要原因。
1988 年,王清明小學畢業瞭,在老山腳下的 " 帳篷小學 ",他讀瞭 10 年,因為缺乏固定教師,一年級他們讀瞭 5 年,畢業後上山砍柴,被地雷炸飛一條腿。他想著反正已經殘廢瞭,傢裡也治不起,就外出看看祖國美好河山,到哪兒死瞭也就算瞭。得益於他會兩種語言,在餓的兩眼冒金星的時候,遇上瞭生命中的貴人。
王清明說:他當時討飯到一個木材廠,和老板閑聊的時候,聊到傢鄉有不少楠木和黃花梨木,老板很感興趣,請他做經紀人代為收購木材,兩人稱兄道弟。1992 年,王清明成瞭鄉裡第一個萬元戶,靠販賣木材賺瞭 7 萬多元。因為經常在雲南和越南收購木材,而且出手大方,王清明很快俘獲瞭一名越南地主傢的小姐芳心,隨後生育一兒一女。
王清明沒想到,有時候錢來得太容易,失去也容易。那個外地老板和越南邊防給他設瞭一個套,他信心滿滿借瞭 17 萬從越南販運木材,結果血本無歸 …… 沒錢之後,王清明借酒澆愁,之後因為村裡一個嫂子被地雷炸傷,王清明借錢幫她治療,那傢的兒子沒還錢卻吊死瞭,妻子一氣之下拋下兩個孩子離去,再無音信。圖為王清明的兒媳和孫子,兒媳也是越南來的。
為瞭還債,王清明奔波數年,在雷區開墾荒地,搭上右眼。直到 2005 年,王清明和親戚合夥發動鄉親們種薑,恰逢當時食用薑的價格一度達到 7 塊錢一斤,王清明的機會來瞭,第一年親戚出資,他聯系資源,僅占四成分紅,就為他創造瞭 18 萬元的純收入。
王清明說:有點可笑,也怪自己太貪心,親戚拿到 20 多萬回到市裡買房子,辦公司,他卻又承包瞭 40 多畝良田,打算再種一次薑。這一次,他的好運沒有來,第二年由於種植戶太多,市場上的薑 0.4 元一斤還得說好話請人收購。王清明指著房梁上的一個舊軍用挎包說:我沒到銀行存過錢,包裡十幾萬就掛在傢裡的,這下完瞭,包空瞭,啥都沒有瞭,死的心都有瞭 ……
王清明賠光之後認為自己沒有瞭活著的價值,準備去趟雷區,一個跟他打工收薑的越南女人帶著兩個孩子找到他,問他:" 我老公打我,不要我瞭,你要不要!" 數年之後,王清明還認為這是一個笑話,他當時想都沒想,就說:" 要,隻要你不嫌我窮。" 他撓著頭說:當時真是不打算活瞭,也就豁出去瞭,根本沒想到幾張嘴咋養活,兩個孩子上戶口多麻煩,要是現在,我可得考慮考慮。王清明現在的老婆吃苦能幹,確實幫瞭傢裡不少。
8 月份的麻栗坡始終沉浸在濃霧之下,能夠看到雲霧從山林裡升騰起來,匯聚,最後遮天蔽日,八裡河村每一戶居民的院子上空,都豎立著一面國旗。王清明說:你們可能不知道國旗的含義,我可是親身體會的,那上面真的是血染的風采 …… 跛腳的王清明傢裡有好幾面國旗,隻要顏色不那麼鮮艷瞭,他就換下來,折疊整齊,存放在一個木櫃裡。
被炸瞭三次,被坑瞭三次,王清明說:不敢再賭瞭,年齡不饒人,可是我不服,我不想等、要、靠政府,我現在能幹動,這些黃花梨是我留給孩子們的資產,不過我遺囑都寫好瞭,他們要是不學好,到時候我就捐給國傢 …… 王清明在自傢的耕地裡和雷區種植瞭 20 多畝黃花梨,他說 20 年之後就成材瞭,這是他給國傢能做的唯一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