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考驗人性,因為人性不配。
人們常說北京中產焦慮,事實的確如此。所以有人調侃,他們平均每個月焦慮 3 次,每次養活一篇 10 萬 + 文章。
其實又何止北京中產?全國一二三四五線城市的中產哪個不焦慮;又豈止中產階級?像於連這種無房無車無女朋友的 " 三無認證 " 無產階級更是焦慮。
如果你也非常焦慮,不妨脫離你的生活軌道一段時間;如果你不敢逃離,不妨看看這部電影體驗一把 ——
《脆弱地帶》
Wakefield
如果你是《絕命毒師》的粉絲,如果你曾瘋狂迷戀老白,這就是你不得不看《脆弱地帶》的理由。
佈萊恩 · 科蘭斯頓飾演男主沃爾特 · 懷特 ( Walter White ) ,影迷直接意譯,親切地稱他 " 老白 "
老白自《絕命毒師》封神後,近些年接瞭不少片子,但大多是給人留不下什麼深刻印象的配角。
比如你還記得本 · 阿弗萊克導演的《逃離德黑蘭》裡,男二號是誰嗎?
我也是翻瞭演員表才知道是他
新版《哥斯拉》中,男主的父親也由科蘭斯頓扮演,隻是戲份不多,算打瞭個醬油吧!
和付蘭蘭合作 R 級喜劇《為什麼是他?》倒是放開瞭自己,屎尿屁全來,角色反差有瞭,也玩兒嗨瞭,可終歸有些浪費演技。
二人玩得愉快,還在付蘭蘭導演新作《災難藝術傢》中繼續合作瞭一把
兜兜轉轉,老白這次終於做回主角,也回歸瞭他最擅長的傢庭片領域。你可能覺得他在重復自己,但《脆弱地帶》的這個人物與《絕命毒師》相比,是有差異和變奏的。
你將再次看到一個陷入中產焦慮或曰中年危機的男人,他有循規蹈矩、不越雷池的庸碌一面,更有大膽放肆、狡黠挑釁的內心一隅。
他做瞭一個實驗:將自己這個變量從傢庭中拿出,剩餘的元素將產生怎樣的化學反應?
我們來從頭說起。
霍華德 · 威克菲爾德 ( Howard Wakefield ) 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中產階級,他有一份體面的律師工作,有一個性感的老婆,有一對漂亮的雙胞胎女兒。
他上下班穿梭在紐約擁擠的街頭,不細看,還真就泯然眾人矣瞭。
誰讓老白長瞭張苦大仇深的臉
他下班定時坐出城的火車,因為他的房子買在瞭市郊。
這天,由於意外停電,列車停到半路,霍華德摸黑沿著鐵軌走瞭回去。
旁白聲響起,是霍華德自語,這感覺是那麼地熟悉:
不知從何時開始,也許是《美國麗人》吧,隻要主題涉及中產階級問題,一個充滿磁性的男性嗓音就會如鬼魅般以旁白形式出現,且語言極富文學性。
《美國麗人》是凱文 · 史派西的 " 死亡自白 ":
凱特 · 溫斯萊特主演的《身為人母》,則用瞭一個未在影片中出現的全知視角男聲貫穿全片:
而且,當男聲旁白響起,與之相伴的一定是詭異迷幻又陰暗沉鬱的電子音樂,兩相搭配,那種中產階級死水微瀾的生活質感一下子就被勾勒瞭出來。
在這種電影技法的主觀烘托下,觀眾與主人公一同進入絕望,你想不反抗都難。
看來《脆弱地帶》很好地繼承瞭這套" 中產絕望美學 ",至少當影片剛剛行進至 4 分半鐘之時,你就能藉此一下抓住這片子的氣質。
對現代生活方式虛偽性與荒謬性的嘲諷,是中產階級題材電影的一道必答題。
這不,為瞭 " 生活在大自然裡 ",他們便不得不忍受黑黢黢的周遭環境,照明都隻能靠手機閃光燈。
之後,霍華德便開啟毒舌模式,言語犀利,金句頻出:
" 然後你會看到鹿、兔子、烏鴉 …… 但是我們不活在大自然裡。這才是城郊的意義——你與人類分開生活,而且你也受到野外保護。"
走到傢門口還沒來得及進門的霍華德,為瞭驅趕一隻黃鼠狼,他徑直走上瞭自傢房屋對面的一個二層倉庫。
然後,他意外發現,倉庫的窗戶是一個窺視傢中情況的絕佳觀測點。
那晚,他鬼使神差地掛掉瞭妻子打來的兩個電話。飯後,妻子生氣地把他那份飯蓋入垃圾桶。霍華德明白,回去又免不瞭一頓爭吵,不如先在倉庫裡呆著。
他拉瞭把躺椅,一不小心,就睡著瞭。
一覺醒來,已是清晨。他實在不願走進傢門,然後費勁唇舌讓妻子相信自己在倉庫過瞭一夜。而且,用他自己的話說:" 我已經完全被自己創造的情況所迷惑瞭。"
既然戲已經做瞭,就要做全套。霍華德去垃圾桶翻出昨晚妻子扔掉的食物,被錫紙包裹的土豆還沒餿,先帶回去充饑再說。
接著,一個關於 " 失蹤 " 的實驗就此開始:妻子給丈夫律所打電話、查看車庫、聯系朋友、報警;丈母娘、律所同事、舊情人,各色人等粉墨登場。
雖然瞄到妻子在廚房偷偷抹淚,也會有些於心不忍:
但他還是看得津津有味,打算把這個遊戲玩兒到盡興。
這鍋少瞭霍華德 · 威克菲爾德的粥,將會熬出怎樣奇異的味道?
《脆弱地帶》由羅賓 · 史威考德自編自導,她來自一個電影世傢:
丈夫是同為編劇的尼古拉斯 · 卡贊,曾憑《豪門孽債》提名奧斯卡最佳改編劇本;
公公(也就是丈夫的爹)是大名鼎鼎的伊利亞 · 卡贊,執導過電影《欲望號街車》、舞臺劇《推銷員之死》《熱鐵皮屋頂上的貓》,1999 年獲奧斯卡終身成就獎;
馬丁 · 斯科塞斯和伊利亞 · 卡贊
女兒是 1983 年出生的演員佐伊 · 卡贊,2012 年她還自己編劇並主演瞭《戀戀書中人》,繼承瞭傢人的創作才華。
而羅賓 · 史威考德的個人履歷也是金光閃閃:《藝伎回憶錄》《本傑明 · 巴頓奇事》編劇、2007 年自編自導的《奧斯汀書會》同樣評價不菲。
一傢三口編劇:尼古拉斯 · 卡贊、佐伊 · 卡贊、羅賓 · 史威考德
《脆弱地帶》女主、飾演妻子的詹妮弗 · 加納也是熟面孔。
大本和加納
她最廣為人知的身份應該是本 · 阿弗萊克前妻,二人因合作《夜魔俠》結緣,2015 年,十載婚姻宣佈破裂,他們共育有三個子女。
拖傢帶口
嚴格說來,《脆弱地帶》完成度並不高,中段劇情單調,略顯拖沓。
尤其影片在男主離傢後過多著墨於他的流浪生活,最後把老白活脫脫變成瞭另一個阿甘。
"I want to go home……"
不管你是《荒島餘生》還是《魯濱遜漂流記》,在外呆的時間過長也就算瞭,問題是影片應該著力探討的重點:
霍華德失蹤後傢庭結構將會如何重組?傢庭成員的狀態有哪些微妙轉變?以及由此引發的心理和社會學思考,都隻是蜻蜓點水、淺嘗輒止。
甚至男主失蹤這麼久,都沒感覺傢人認真找過他,她們依然過得挺好,還把車內音樂開到震耳欲聾、然後一起去自駕遊,心是有多大?
哥們兒你這麼沒存在感就別回去瞭
很多人在觀影過程中都更想知道,如果他突然歸傢會發生何種狀況。霍華德再次踏入傢門前,也曾幻想妻女的反應、那一刻將是何種情形。
也許是驚喜、欣慰:
也許是驚恐、憤怒:
但反過來想,他回傢後怎樣重要嗎?可能性太多,選哪一個好像也不能讓人完全信服,最終不過仍舊回歸原來的生活狀態,而這次離傢的歷程卻是獨一無二的。
他逃離瞭婚姻、傢庭、工作、和每日單調無趣的生活,其實就是逃離瞭這個所謂的 " 文明社會 "。
他 " 重歸 " 荒野,而不是市郊聲稱的虛偽 " 自然 ";雖然滿街流浪、到處覓食,卻再也不會迷失於鋼筋水泥之間,恐怕那才是現代人怎麼也走不出的恐怖森林。
片名出現前的第一個鏡頭,就是紐約高樓林立、汽車川流不息
人們常說,不要考驗人性,因為人性不配。
這話我隻同意前半句,人性確實禁不起考驗,如同共享單車在全國推廣之初,各種上私鎖、刮號牌、亂停亂放、惡意破壞,一夜之間大傢發現原來壞人就在我們身邊。
但這不應成為我們猥瑣齷齪茍活人世的借口。在男主最困難的時候,兩個弱智兒童給瞭他救濟和溫暖,人性之光真正綻放。
片名《Wakefield》有多重含義,首先它是男主的名字,音譯為 " 威克菲爾德 ";
中文片名試圖猜測導演本意,wake 與 weak 讀音近似,weak field 就是 " 脆弱地帶 ",指男主與傢庭之間那片脆弱地帶,帶出影片主旨,屬意譯;
而我更傾向於直譯,wake field 即為" 蘇醒地帶 ",經過這次 " 脫軌 " 體驗,男主與傢庭之間死氣沉沉的聯系得以蘇醒,他會重新理解生活,人生再一次蘇醒。
同樣重要的,是從智力缺陷兒童身上散發出的真誠善意,那是最本初的人性,它喚醒瞭霍華德 · 威克菲爾德。
人性應該被考驗,因為那些經過考驗的人性,才是最值得我們歌頌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