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訊體育 1 月 25 日馬德裡訊(吳昊宇發自馬德裡伯納烏球場)" 皇馬再這麼踢下去,我們就得去小村子裡報道國王杯半決賽瞭。" 這是皇馬喉舌記者們在本場比賽中場休息時,在休息室閑聊蹦出的一句話,話語間充斥著對萊加內斯,這支本場比賽做客伯納烏的馬德裡大區小鎮球隊的輕蔑。而這個時候,身著萊加內斯衛衣的這支球隊的隨隊記者們也在休息室裡,顯然他們沒有聽到皇馬喉舌記者們充滿譏諷的話,他們隻是默默抿著手裡的咖啡。或許,此時盡管客場 1-0 領先皇馬,扳平瞭兩回合的總比分,但他們也根本無法想象到自己跟隨的球隊能夠創造奇跡,在伯納烏掀翻皇馬進入國王杯半決賽吧,畢竟,闖入國王杯 1/4 決賽,對於這支小鎮球隊而言,已經是創造瞭歷史。
然而最後的結局我們都知道瞭,這位記者一句輕蔑的話語成為瞭現實,他們可以準備去往馬德裡西南部的萊加內斯鎮報道國王杯的半決賽瞭。或許萊加內斯主場那簡陋的記者席,也由不得他們全部過去做報道,因為那裡根本不像伯納烏的記者席那般寬大,足以容下相當數量的記者。但即便如此,正是這支在皇馬面前不甚起眼的小鎮球隊,創造瞭大衛戰勝歌利亞的神跡,他們繼續歷史性地殺進國王杯半決賽,而被他們踩在身下的是皇傢馬德裡,這支萊加內斯全隊身價加起來,抵不過自己中前場任何一位主力球員身價的豪華巨艦。
36 年的等待換來相同的比分 這一次他們笑著離開
本場比賽前的馬德裡當地報紙上刊登的一篇報道,帶我們走進瞭 1981 年 9 月,同樣是在伯納烏進行的一場國王杯比賽——當時尚處在西班牙第三級別聯賽(西乙 B)的萊加內斯,做客伯納烏挑戰皇馬 B 隊卡斯蒂亞,比分是 1-2,萊加內斯遺憾落敗,國王杯首輪便宣告出局。
如今 36 年過去,已經升入西甲的萊加內斯再度在國王杯賽場上造訪伯納烏,萊加內斯球迷自然是激動不已,他們在伯納烏客隊看臺外歡聚一堂,集體唱起 " 萊加內斯——啊嘞,萊加內斯——啊嘞嘞 ",歌聲齊整而且鏗鏘有力,在不遠處的筆者聽得一清二楚,遂跟隨聲音而去,看到瞭萊加內斯球迷大隊在伯納烏前又唱又跳,全然不顧身旁身著白衣的皇馬球迷們匆匆走過。
筆者上前去采訪萊加內斯的球迷們,來自小鎮的他們一點不拘謹,很健談:" 我們來伯納烏就是要繼續創造歷史的!" 一位球迷高聲喊出,隻不過他身邊的一位老球迷顯得底氣不是很足," 看瞭這麼多年萊加內斯過來,打到這個程度,能在伯納烏再踢一場國王杯,我已經知足瞭,第一回合我們輸瞭,想在伯納烏翻盤實在有點難度。" 老球迷臉上掛著微笑,那大概是看到自己支持的球隊摸爬滾打多年,終於又得到在伯納烏征戰杯賽的機會的欣慰的笑吧,至於在伯納烏實現翻盤,進入下一輪,那對於萊加內斯來說已經是超出的恩賜瞭——至少很多老球迷是這樣想。
但幾位年輕的球迷卻是豪氣沖天:" 我們就是要贏球,不論在哪,不論對手是誰。" 這位球迷的自信,是一種不怕天高地厚的自信,而非皇馬球迷和記者那般輕蔑,不將對手放在眼裡的自負。
帶著一分欣慰,一分自信,萊加內斯球迷進入瞭伯納烏的客隊看臺,從第一分鐘起他們便營造出瞭和對面的伯納烏南看臺隔空對唱的氣勢,在這恐怖的氛圍下,身披綠色球衣的萊加內斯在伯納烏並不落下風,開場就差點憑借任意球機會首開紀錄,而當球隊中場埃拉索抓住皇馬後防的一次松懈,遠射攻破瞭皇馬大門時,客隊看臺球迷們揮舞著圍巾瘋狂慶祝,在伯納烏哀怨重重的噓聲之下。
而當比分定格為 2-1,終場哨聲吹響那一剎那,沉寂瞭一整場的媒體席上的萊加內斯隨隊記者們激動的心情難以抑制,仰天開懷大笑,跟隨著場內久久不願離去的萊加內斯球迷的歌聲的節奏,將雙臂竭力舞動,隨後抱成一團在伯納烏的記者席上慶祝這場橫跨 36 年的 " 復仇 "。客隊看臺的球迷們更是已經進入癲狂,舉著手裡的圍巾盡情跳動著,和場上前往場邊感謝球迷的身穿綠色球衣的隊員們一起慶賀時隔 36 年後,在伯納烏同樣比分回敬瞭這裡的主人。而上一次他們隻是敗在作為皇馬 B 隊的卡斯蒂亞手下,這一次,他們正正經經在伯納烏戰勝瞭皇馬一線隊,淘汰瞭他們進軍國王杯四強!
從征戰低級別聯賽到攻陷伯納烏 隨隊記者慶祝還原小球隊辛酸
" 太激動瞭,太激動瞭。" 跟隨萊加內斯媒體部門八年的記者維克多,在筆者的鏡頭前,眼中好似閃爍著淚花。" 這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幾分鐘之前,維克多剛剛和自己在媒體席的同仁們抱頭慶祝。此時再理性的媒體人也難以抑制自己的激動心情,因為很少有人知道他們追隨這支球隊做報道以來,這支球隊經歷瞭什麼!
" 我從小就支持這支球隊,它就是我們那裡人民的精神血脈,即使最初的他們始終委身低級別聯賽,也有一批不離不棄的死忠球迷。" 維克多深情闡述自己和萊加內斯的緣分所起,也讓筆者想起瞭自己當初前往萊加內斯主場——佈塔爾克市政球場做現場報道的經歷。隻不過更多時候,我們鮮有機會可以感受小球隊,之前連續幾次申請萊加內斯的主場比賽記者席證件,都被俱樂部以記者席席位不夠為由,而遭到無情拒絕。
但很幸運,筆者還是在本賽季上半程西甲聯賽有幸前往萊加內斯的主場感受瞭小球隊的氛圍。那是一場 " 農傢馬德裡德比戰 ",萊加內斯主場迎戰赫塔菲,在簡陋到不能再簡陋的媒體席上,我感受到瞭幾乎不弱於皇馬對陣馬競的馬德裡德比戰的瘋狂氛圍。" 我們的球迷是最好的球迷。" 維克多這句話其言非虛,容量隻有一萬出頭的佈塔爾克市政球場在那場比賽中座無虛席,球迷們幾乎沒有停下過他們的戰吼和戰歌,手中的圍巾也是在球迷不停揮動之下獵獵作響。而由於媒體席其實隻有幾把椅子,整場比賽下來記者們也是被帶入這無與倫比的氛圍,隨著比賽的深入,記者們都站瞭起來,和全場球迷一同揮動手臂為球隊助威。
" 從作為這支球隊的球迷,到跟隨他們報道瞭八年,我見證瞭他們從西乙 B 沖進西乙,又在上個賽季沖上西甲,到今天從伯納烏歷史性帶走勝利,我為這支球隊驕傲,為他們的堅持而驕傲。" 維克多說著說著,似乎眼淚就要奪眶而出,他在說出這些的時候還在隔著半個看臺,向著客隊球迷區久久不願離去的萊加內斯球迷們用力揮手。是的,2013-14 賽季之前,這支球隊還在征戰西班牙第三級別聯賽賽場,即西乙 B,轉年來升入西乙聯賽,又在 2015-16 賽季一舉獲得西乙聯賽亞軍,歷史性殺入西甲聯賽,上賽季勉強保級過後,本賽季在強手如林的西甲賽場一度沖進歐戰區,到現在穩居中遊位置,再到今天創造瞭前所未有的奇跡,淘汰皇馬殺入國王杯四強。因萊加內斯小鎮盛產黃瓜而得名 " 黃瓜軍團 " 的萊加內斯,走過的道路已經是一個奇跡,這個夜晚他們在伯納烏上演瞭又一個奇跡!
他們是不甚起眼的小鎮球隊,他們的球場樸實無華,媒體席是一把把簡陋的椅子,他們的球員總身價加起來也夠不到皇馬巴薩陣中中前場任何一個球員的身價。但他們一路走來,不斷創造著一個個奇跡,今天的伯納烏媒體席,維克多和他一幹同仁們忘情慶祝的身影,幾乎奪眶而出的淚水,道出個中辛酸和不易,日復一日的堅持和信念,才讓這支球隊有瞭燦爛的這一天。
" 他們值得這場勝利!" 維克多最後一句話,聲調比起之前提升瞭好幾倍。
簡單質樸純粹 有一種偉大叫小鎮球隊
" 我們永遠爭勝,即便對手再強大,我們的目標也隻有一個,就是戰勝對手。" 萊加內斯死忠球迷賽前的豪言成瞭真,而忘情慶祝的球員和球迷,記者們,也得到瞭來自對手的尊重——在終場哨聲響起一瞬間,筆者通過媒體席上的屏幕,看到瞭齊達內向著創造瞭奇跡的對手們送上掌聲,而皇馬球員們大多也頗具風度地向著慶祝的萊加內斯球員們表示祝賀,而在伯納烏幾乎已經人去場空的情況下,仍有著一些皇馬球迷留在場內,為獲得勝利的對手送上祝福的掌聲,媒體席上的皇馬喉舌記者們,此番也放下瞭氣焰,向萊加內斯的隨隊記者們獻上一個擁抱,祝賀他們創造瞭奇跡。這些都讓筆者感到震撼,競技體育難道不該回歸他本來的模樣嗎?
今晚的萊加內斯是偉大的,不僅僅在於他們上演瞭大衛扳倒歌利亞的神跡,而在於他們讓我們看到瞭競技體育本真的一面。在這個被金錢和商業化所充斥著的足球世界,同樣存在著質樸且純粹的小鎮球隊,詮釋著屬於他們的偉大,不為榮耀,無關名利,隻有一個信念,那就是勝利,簡單而又純粹。
賽後新聞發佈廳裡萊加內斯主帥加裡塔諾稱:" 今天對我們而言並非最激動的一天,最激動的那天,是從西乙 B 升級到西乙的那一天。" 出現在賽後混合采訪區的萊加內斯球員們面對各路媒體,他們笑瞭。最為樸實的話語,和最質樸的笑容。
有一種偉大叫萊加內斯,有一種質樸叫小鎮球隊。就像最近 U23 世界杯上越南隊殺入決賽,巴拿馬殺入世界杯之後舉國上下的瘋狂慶賀,簡單質樸,但他們同樣值得所有人的尊敬,值得一直追隨他們的人們,為之歡呼雀躍。
這個夜晚屬於馬德裡西南郊的萊加內斯鎮,屬於他們一直追隨而來的 " 黃瓜軍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