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丨首席人物觀（ID:sxrenwuguan）
圖：陸奇在 2017 百度世界大會現場
或許是因為長期跑步的緣故，56 歲的陸奇自帶少年感：精瘦幹練、說話鏗鏘有力。
這位大學畢業時就預測過計算機智能化未來的理工男對技術保持著天然狂熱，於是，在今年 7 月的百度 AI 開發者大會上，興奮的他雙手揮舞，引得全場開發者為坐著無人駕駛汽車上五環的李彥宏歡呼雀躍。
但多數時候，他冷靜理性——比如本周四的百度世界大會上，作為串場者的他發言極少，而是把更多主場留給瞭年輕人呂騁以及兩款智能硬件新品。
事實上，這位以勞模著稱的百度公司總裁、COO 近期鮮少在公開場合現身。自從今年 1 月受李彥宏之邀加入百度以來，他成為那位調整公司發展節奏、確定業務主次、影響人員進出上下的 " 串場者 "。
資本市場對此作出瞭反應：最近幾個月，百度股價持續回升，市值一度突破 900 億美元——曾經籠罩在百度頭上長達一年的陰霾，似乎正在漸漸散去。
於是，" 串場者 " 陸奇在百度的這十個月，變得饒有意味。
護城河與主航道
" 全面診斷百度護城河 "，陸奇今年 4 月在百度季度會議上提出的這句話，可以視作他對此前三個月工作的總結，也是陸氏施政綱領的重要組成部分。
時間回到 2017 年 1 月。當李彥宏在百度大廈攜手陸奇亮相時，這對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組合成為百度新故事的開端。
兩人認識長達 20 多年，一度每年夏天都會相聚在美國的某個酒店討論技術和產業發展。喜歡招攬人才的李彥宏曾在 2005 年、2009 年幾次邀請陸奇來百度，但直到 2016 年——外界稱之為百度不太走運的那一年——之後，這份邀約最終落地。
當時的百度與陸奇曾經接手過的微軟情況類似，人員、創新、轉型都存在問題，尤其是同樣作為年紀不小的科技公司，尋找新的規模增長點成為他們至關緊要的任務。
於是，在陸奇正式亮相前，李彥宏跟他共同梳理瞭百度 top10 的挑戰。這張列表的詳情至今未被披露，但毫無疑問，一場改革就此開始瞭。
陸奇最先把火燒到瞭百度的醫療事業部—— 2 月 8 日，這個業績不佳的事業部率先被從 " 護城河 " 裡清理掉。當時，在線醫療領域有丁香園、春雨醫生、好大夫這些專業玩傢，百度醫生主要的掛號業務，盈利和發展前景都不樂觀。
" 護城河 " 的清理是一項大工程。
從 " 舊河道 " 裡被撈出來放棄的業務線包括：百度外賣、91 無線等，大多是在該領域裡沒有搶占頭部優勢的業務線。其中，百度外賣作價 5 億美金賣給餓瞭麼，贈品包括百度糯米、百度地圖、手機百度在內的為期 5 年的流量入口——在外賣 O2O 戰場上，百度外賣曾與餓瞭麼持續酣戰，投入資金精力無數，一夜放棄無疑是個艱難的決定。
但這符合陸奇的風格。
他有兩句廣為人知的名言：" 永遠保持戰鬥的姿態 "；" 在適當的時候跳上適當的船 "。清醒理智同樣體現在他對百度業務定位的判斷上，他把此前的繁雜業務分為兩塊：以 feed 流和人工智能組成的主航道，代表百度未來；為主航道保駕護航的的其他業務，比如百度百科、百度知道等優勢產品，代表百度的現在。
資本市場顯然喜歡這樣的新故事——在沖向千億美金的路上，" 主航道 " 成為影響投資者信心的重要因素。
以人工智能為例，毫無疑問，這是百度 2017 年最重要的關鍵詞。今年 7 月，陸奇在百度 AI 開發者大會上喊出瞭 "All in AI" 的口號，幾個月前，他收購瞭人工智能創業團隊渡鴉，把度秘團隊升級為度秘事業部，主要負責人直接向他匯報。
圖：李彥宏和陸奇在百度 AI 開發者大會上
於是，你可以把百度 AI 開發者大會視為陸奇的一期成績秀，也就能理解在那場以開發者為主角的大會裡，陸奇何以那麼興奮瞭。
那天，他重點介紹瞭 Apollo 人工智能系統，配合李彥宏展示瞭乘坐無人駕駛汽車駛上五環的場景。等到 11 月 15 日，科技部宣佈首批國傢新一代人工智能開放創新平臺時，百度憑借自動駕駛入列其中，而在次日的百度世界大會上，李彥宏也宣佈，金龍無人車小巴將在 2018 年量產，搭乘 Apollo 系統的無人駕駛汽車可能在 2020 年大批上市——總之，人工智能馬上要變身為摸得著的性感瞭。
人工智能之外，信息流業務也成為百度今年 Q3 財報裡的亮眼存在：以第三季度業績為基準的年化收入超過 10 億美元。
看起來，百度的主航道似乎通暢瞭。
人事變動
有 " 矽谷華人之光 " 稱號的陸奇在業界口碑很好，從 IBM 研究院到雅虎高級副總裁，再到微軟全球執行副總裁，他因為勤懇、技術牛廣為人知。當初離開雅虎時，工程師們穿上統一 T 恤，上面寫道 " 我曾與陸奇一起工作，你呢？"
但到百度之後，陸奇不得不扮演瞭部分 " 惡人 " 的角色。業務線調整不可避免地會帶來人員調整，有人因此轉崗，還有人因此失業。
這其實是陸奇來之前就確定的事情。經歷 2016 年的動蕩後，李彥宏在 2017 年初曾經放出過這樣的狠話——
" 要淘汰沒有市場競爭力的產品。如果做不出來，就別在那兒混瞭，別在那兒撐著瞭。該撤就撤，該關就關，該並就並。資源向我們有優勢、戰略上重要的項目去聚焦。"
自然，陸奇成為負責把這些話落實的人。有被裁的前百度員工跑到知乎上抱怨陸奇：" 幹掉瞭百度醫療事業部，直接導致我失業瞭 "。
這樣的抱怨還隻是毛毛雨。在陸奇就職之初，業界有人對他即將面臨的百度人事局面表達瞭擔憂——陸奇之前，百度 COO 的職位已經空缺 6 年之久。而根據安排，陸奇上任後直接向李彥宏匯報，百度所有事業群向陸奇匯報。這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待遇被外界戲稱：" 他來瞭之後，百度除瞭李彥宏，所有人都要降一個級。"
人事變動的暴風雨終於 2017 年春天降臨在西二旗的百度大廈裡。
第一位離開的高管是百度自動駕駛部總經理王勁，他在 2 月份最後一場業務匯報會上宣佈瞭自己離開的消息。隨後，陸奇組建瞭智能駕駛事業群組 IDG，把此前分立的兩個相關事業部 L3、L4 合並，並親自出任總經理。
此前，L3、L4 其實存在一定程度的競爭關系，兩個部門在爭搶公司內外部資源時都發生過明爭暗鬥，百度官方用 " 簡單明瞭 " 形容瞭調整之後的新架構。
這隻是開始。
整個春天，百度的人事變動都霸占著科技媒體的頭條。這個名單包括：前百度首席科學傢吳恩達（離職）、前百度首席財務官李昕晢（轉任百度資本 CEO）、前百度戰略副總裁金宇（轉任百度資本合夥人）、主管內容生態的前百度副總裁陸復斌（離職）等等。
等到 10 月，前百度研究院院長林元慶也加入瞭這支隊伍。
有人走就有人來。
兩次重要的新鮮血液補充都發生在 2 月。先是前聯想之星合夥人劉維出任百度副總裁、百度風投 CEO，隨後，渡鴉科技被百度全資收購，90 後創始人呂騁帶團隊並入，本人出任百度智能傢居硬件總經理，直接向陸奇匯報—— 9 個月後，這位滿臉胡茬的小夥在百度世界大會上秀出瞭 Raven-H、Raven-R、Raven-Q 三款智能硬件產品，算是交出瞭一份漂亮成績單。
種種人事變動背後，陸奇的心境無從探知，但可以確定的是，當智能音箱 Raven-H 的圖片和小機器人 Raven-R 跳舞的視頻在科技圈刷屏時，這位 " 串場者 " 的內心應當是欣喜的。
向前，向前
2017 年 10 月底，百度 Q3 財報發佈前晚，李彥宏出現在京郊的中國科學院大學禮堂，與年輕人們聊瞭聊關於就業、人工智能的話題，被問及 " 如果有計劃吞並騰訊和阿裡，選哪個 " 時，他回答得幹脆自信 " 兩個都要 "。
整個晚上他都顯得輕松愉悅，幾個小時後，這份好心情又有瞭新底氣——財報數據顯示：百度在第三季度的總營收為 235 億元（約合 35.3 億美元），較去年同期增長 29%；第三季度凈利潤為 79 億元（約合 12 億美元），較去年同期增長 156%。
自然，陸奇是這份成績單的主要解釋者。在隨後的分析師電話會議裡，" 串場者 " 陸奇被問及瞭很多關於 AI 的問題，成為整場問答的主角。
事實上，這樣的場景很像 1 月初在百度大廈發生的那一幕——李彥宏和陸奇坐在一起解惑，前者是主導者和支持者，後者是執行者。區別在於，如今的態勢似乎比幾個月前明朗多瞭。
圖：李彥宏向媒體介紹陸奇
百度公司裡的這場變革，將身在其中的每一個人都包裹在內，當然，也包括李彥宏和陸奇這對老朋友。
李彥宏最大的改變可能就是放權—— 1 月初把陸奇介紹給媒體時，李彥宏就表示，" 分工上基本所有業務都放在陸奇那兒瞭 "。
此後，李彥宏開始慢慢淡出公司日常的管理介入，公司總監會一般都由陸奇主持，李彥宏隻是列席旁聽；七月的 AI 開發者大會理所當然地成為陸奇主場，李彥宏隻是乘坐無人駕駛汽車上五環，繼而在會場發表瞭一通鼓勵陸奇的演說；到本周四的世界大會時，負責串場的陸奇身上更多瞭些主人的意味。
這些變化，大概是 " 打工皇帝 " 唐駿所沒有料到的——陸奇入職百度的消息剛出來時，唐駿發表過一份公開信，委婉提醒陸奇，在百度工作的場景跟在雅虎和微軟都不一樣，" 你不會習慣但是你也無法改變 "。
唐駿這番心得與他在盛大工作的 4 年有關，他自我評價：那四年最大的收獲不是做出瞭業績，而是找到瞭 " 一個職業經理人在中國民營企業這個特殊土壤的生存法則並能給民營企業帶來價值的經驗 "。
看起來，唐駿是想把自己的經驗轉告給陸奇，但顯然，李彥宏不是陳天橋，陸奇也不是唐駿。
事實上，名字裡的那個 " 奇 " 字可以概括陸奇的大半生：因為一句提問，被卡耐基 · 梅隆大學教授、圖靈獎獲得者埃德蒙 · 克拉克邀請去讀卡耐基的計算機博士；因為和同事閑聊線上購物的構想被雅虎挖走；救火微軟被谷歌副總裁稱之為最好的競爭對手。
但這些光環都屬於過去，當他在十個月前走進百度大門時，很多人擔心，陸奇的 " 奇 " 會就此終止。
56 歲的陸奇沒有去爭辯，一如過去數十年的習慣，他喜歡做遠甚於說。
時間再往前撥。在復旦讀書時，吊著大眼鏡有 " 陳景潤 " 之稱的陸奇曾經迷戀小說《約翰 · 克裡斯朵夫》，他深愛其中那些鬥志昂揚的句子，" 人生是一場不停的，無情的戰鬥 "、" 向前，向前，永遠不要停 " ——事實上，這也成為瞭他在百度過去十個月的最佳寫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