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少成功的創業者轉型成為投資人,而從投資人重新回到創業者群體的卻不多,騰訊前聯席 CTO、現任七海資本創始合夥人熊明華就是其中一個。
9 月 6 日,人工智能創業公司 ROOBO 宣佈獲得七海資本領投的 3.5 億元 B 輪融資,光源資本為本輪融資獨傢財務顧問。公司當天還宣佈熊明華加入 ROOBO,擔任董事長一職。
熊明華此前最為人所熟知的身份,是騰訊前聯席 CTO。他在 2005 年加入騰訊,一直到 2013 年正式去職,8 年的時間裡見證瞭騰訊從 2000 人增長到 35000 人,成為中國最知名的互聯網企業之一。
" 當時去騰訊正好趕上中國整個互聯網的爆發期。我們經歷瞭很多的經驗教訓,騰訊有很多成功的例子,也有很多失敗的例子,真可以寫幾本書。" 熊明華說道。
從功成名就到再度進入創業企業,熊明華笑言 " 的確有風險 ",不過這並沒有成為他的 " 包袱 ",ROOBO 創始團隊萌生瞭邀請他擔任董事長的職位後,在幾個月裡幾次深談下來,他決定接受這一邀請。
而作為投資人的熊明華,對於智能物聯網,尤其是服務機器人的前景尤為看好。在接受媒體采訪時,他不止一次強調服務機器人市場將會爆發,七海資本也在美國、中國等投瞭 20 多傢公司," 如果誰能把一些垂直領域的服務機器人做好、做透,絕對就是一個百億美金價值的公司。" 熊明華說。
熊明華加入 ROOBO 的 " 第一把火 ",是與創始團隊一起,將 ROOBO 從一傢人工智能產品公司升級為人工智能平臺公司,這傢此前曾以智能機器人研發為主的公司,將開始向傢電、汽車、機器人等領域企業提供芯片、模組、操作系統等一整套人工智能系統解決方案。
不過從產品下沉到技術,ROOBO 在每個技術領域,可能都要面對在該領域已耕耘許久的公司的競爭,如語音識別領域的科大訊飛、思必馳、雲知聲等等。ROOBO 會成為熊明華尋找的 " 互聯網 3.0 時代的騰訊 " 嗎?
以下根據熊明華的演講整理:
雖然我是一個互聯網老兵,但我主要就在三個公司工作過。1995 年在紐約我加入 IBM,那個時候 IBM 成立互聯網事業部,做瞭他們第一款產品,相當於那個時候的今日頭條,後來我覺得公司發展太慢,就跳槽到微軟。
到微軟去瞭做的第一款產品,就是網絡瀏覽器 IE,從 3.0 開始做到 5.0,我在微軟的頭三年,IE 的市場份額從 5% 做到後來的 90%。幹掉瞭那個時候最牛的互聯網公司——網景。
做的第二個產品是 windows2000,然後去瞭 MSN,2001 年左右 MSN 在全球應該是互聯網的標志性的產品。2003 年因為 MSN 要進入中國,微軟把我派回瞭中國,在上海組建瞭 MSN 的研發中心。
我到上海的第二個月,騰訊就找我,問我要不要加入騰訊。我當時隻知道 QQ,還沒聽說過騰訊,又大概過瞭一年半他們又找我。在 2005 年我就去瞭騰訊。
剛去就發現,這個公司有很多問題,源代碼管理都沒有集中,代碼的 bug 也沒有集中管理。當時真是想幫騰訊的忙,因為在美國訓練瞭很長時間,覺得還是幫中國人做點事情。
他們拉瞭我一年半我才去,我看瞭以後覺得他們的團隊是非常接地氣的團隊,創造的產品、技術是非常接地氣的,他們的確也需要我的幫忙,我也能幫上忙。
那個時候騰訊在中國互聯網公司市值排不瞭前十名,15 億美金,比很多現在的創業公司還要便宜,現在甚至有一傢做機器人的公司就要 40 億美金的估值。
在騰訊我沒想到待八年,想待兩三年就走瞭。八年走過來,我覺得非常有成就感。不論是我出瞭多大的力,至少我見證瞭騰訊從一個 2000 人的公司,到我走的時候變成 35000 人的公司。現在騰訊的不少同事都是我那個時候的下屬,張小龍、盧山當時都是直接向我匯報。
當時去騰訊正好趕上中國整個互聯網的爆發期,2005 年開始中國寬帶入網,個人電腦價格下降,趕上時間瞭。我們經歷瞭很多的經驗教訓,騰訊有很多成功的例子,也有很多失敗的例子,真可以寫幾本書,但是現在不好意思寫,有些話還比較敏感。
我 2013 年基本上就去美國瞭,正式離開騰訊是 2013 年底。我去騰訊的時候 40 歲,是騰訊年齡最大的員工,在騰訊幹到 48 歲,每天工作十小時強度很大,幹得很累,身體也不太好,覺得還是休息一下。休息兩年以後發現不能老休息,還是想跟年輕人在一起,覺得會更年輕一點,所以開始做投資,也可以幫助很多人。
互聯網的三個時代
我把互聯網分得很簡單,十年就是一個代。雅虎是第一傢成立的互聯網公司,也是第一傢上市的互聯網公司,是 1994 年 1 月份成立的。中國最早成立的互聯網公司是搜狐。第一個十年,基本上以門戶網站作為第一代互聯網標志性的平臺產品,就是所謂入口,它其實很簡單,把原來的傳統媒體,報紙放到網上,是很初級的。電子商務是那個時候開始,亞馬遜 1994 年 7 月份成立。所以可以看出來,第一代互聯網非常簡單,說得簡單點就是一個目錄,雅虎是一個目錄,電子商務也是一個目錄。
那個時候就是微軟的 IE 作為一個入口,所有的網站訪問必須在你的個人電腦上裝網絡瀏覽器。在 1.0 時代,最基礎的硬件平臺就是 PC,就是兩傢公司,微軟 + 英特爾。英特爾的芯片,微軟的操作系統,微軟的瀏覽器,整個生態就是這樣。中國的三大門戶那個時候是最牛的。
互聯網 2.0 從 2004 年開始。這個時候,美國和中國都出現瞭完全新的、不同的互聯網產品形態。谷歌的搜索,Facebook 的網絡社交,再到 Twitter。
中國也是相應的,其實有些公司是在 1.0 時代成立的,但是 2.0 時代真正成為互聯網的主流。這個時候就是搜索、社交,這是一個最主流的、代表這個時代的產品形態。
這個時候最底層的硬件載體除瞭 PC,已經開始出現移動終端設備,就是我們說的智能手機。在這個十年裡面,智能手機的出現衍生出一些新的互聯網產品形態。我們也是在 2010 年讓張小龍啟動微信這個項目。
操作系統基本上是谷歌的 Android,蘋果的 iOS 主導。這十年大傢可以看出來,從最底層的硬件到操作系統,到服務形態都已經產生瞭很多變化。
互聯網 3.0,也就是第三個十年,會出現哪些新的互聯網巨頭?我總結出來大概兩點,在互聯網 3.0 的時代裡,從硬件的角度來講,肯定是智能物聯網會變成一個新的載體。最新的標志就是亞馬遜的 ECHO,它不是 PC,也不是手機,它是智能物聯網設備。中國現在活躍手機數大概是 10 億,但是在智能物聯網的時代,至少在中國會有 100 億個智能物聯網的終端存在。所以我覺得要去找下一個互聯網巨頭的話,它一定是在智能物聯網裡面。
在智能物聯網裡,跟人打交道的是智能服務機器人。我覺得在下一代互聯網裡,to C 和 to B 都能通吃的肯定是巨頭。
去年美國有 18 個大學給國會寫過一個報告,就是講從互聯網到機器人。這個裡面講,美國在未來五年、十年要去發展互聯網,其實就是發展服務機器人這個產業。歐盟下面一個智庫也寫瞭一個報告,最近中國政府也發瞭人工智能,這個趨勢大傢都是非常認可的。不管是美國、歐盟、中國來講,大傢賭下一個所謂技術的制高點,肯定就是在這裡。
2014 年經過這些思考總結,我也在矽谷成立瞭七海資本,2015、2016 年我們在矽谷差不多投瞭 20 傢公司,一半是人工智能相關的。我們在 2015、2016 年在國內外看瞭很多機器人公司,但是我沒有找到我認為真正能成為巨頭的。
以前我覺得美國人工貴,最需要服務機器人。但是下來發現,其實中國勞動力成本急劇上升,現在很多地方招不到工人,招不到阿姨,所以服務機器人在中國的潛力甚至會超過美國。如果誰能把一些垂直領域的服務機器人做好、做透,絕對就是一個百億美金價值的公司。
下一個騰訊
對所有的投資人來講,在考察一個投資項目的時候他必須要看的包括幾個方面:首先當然是團隊,現在信息這麼發達,沒有想法隻有他有,別人想不出來,或者說保住秘密不告訴別人。但最後能不能做到,是靠團隊的執行力。
我看好 ROOBO 第一是他們的互聯網基因,主要的創始人都是互聯網背景,這個比較符合我的口味,這個很重要。
第二是非常接地氣。因為我們看瞭很多是以科學傢的身份來創業的,沒有做過公司,或者說沒有真正做過互聯網產品,他們有他們的優點,但我覺得他們普遍缺乏互聯網基因。我觀察這麼多公司,往往創始人的基因決定這個公司將來能走多遠、多高、多快。
基因很重要。為什麼微軟互聯網沒做起來,因為微軟從比爾 · 蓋茨,到下面的高管,其實是做系統軟件出身的。他們做事的方法、思維不適合互聯網這種快速迭代。騰訊的電子商務和搜索沒做起來,這個跟騰訊的基因也是有關系的。騰訊是做 IM ( 即時通訊 ) 出身的,IM 和電商還不太是一回事。所以馬雲、劉強東能做起來,跟他們的基因有關。基因就決定瞭(命運),所以有時還得認命,用力蹦也沒用。
第二方面是核心能力。第三代互聯網公司一定是軟硬件、包括雲,這些方面都要有能力,不是純粹硬件。
第三個是突出成績。我對他們 C 端做的印象非常深刻。
第四個是業務模式。ROOBO 從 to C 變成 to B 為主,是把公司變成一個平臺公司,把過去三年通過軟硬件整體協調開發,總結出來的很多路徑,整理出來變成一個平臺,給第三方去用,這個價值是非常獨特的。
第五個是發展潛力。
我離開騰訊還是有一定的遺憾離開的,原因是我當時去騰訊的時候,挺想幫騰訊做成一個國際化的公司,也去瞭很多國際化的人才,做瞭很多努力,騰訊的國際產品部是直接向我匯報的。但是當時除瞭在東南亞有一些用戶,騰訊從收入、用戶還是一個典型的中國公司。
我希望通過投資,用我在中國、美國兩邊的經驗來幫助打造一個國際化的中國公司,這是我的一個理想。而且經過這十年二十年,尤其最近這一兩年,中國的很多創新是走在美國前面的。從這點來講,我覺得中國應該能出現真正國際化的科技公司。在互聯網、人工智能領域,中國是有機會的。
我希望我能在互聯網 3.0 這個階段,去發現、培養下一個騰訊。
文|《中國企業傢》記者 王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