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你一想到名字,就忍不住流口水的地方,越南算是其中之一。
早知道越南好吃又便宜,二月的頭一天,我備好瞭空空的胃袋,逃離零下 3 度的上海,滿懷欣喜奔向胡志明市(前西貢)30 度的"冬天"避寒,沒想到一下飛機,我就被重重地 Culture Shock 瞭一把。
從清晨轟鳴到黃昏,數以萬計的摩托大軍勢如破竹,五分鐘的腳程,我因為嚇得不敢過馬路,愣是走瞭半個小時:
摩托大軍
半米開外,河粉攤阿嬤竄出火光的簡陋灶頭,跟公雞的嘶鳴、彩票小販的賣力吆喝、烤肉架上的滋滋聲此消彼長,時刻挑釁著你感官的極限…..
烤肉架
這個人口逼近 1000 萬的城市,簡直把越南從骨子裡流淌的荒誕,放大到分子級別。
轉身撞入傢工薪階層咖啡館,男人們卻縮在板凳上悠閑下棋,對我眼裡的奇觀熟視無睹……崩潰的我抓住同伴大叫:"天哪,這是個什麼鬼地方啊!!"
可是,僅僅幾個小時之後,我就對這座城市黑轉粉,深深愛上瞭它。
因為,它真的太太太好吃瞭呀!!
1 |國民面條——Pho
沒吃過河粉不算到過越南,但來瞭越南卻欣賞不來一碗正宗的 Pho,才是真正的原罪所在。
首先,把 Pho 讀成 "fou",你就已經露餡瞭!人傢的正確發音念 "fuh~",大致是英音、上揚版的 "fur" 的讀法。
如今越南青年全民護膚,個個白嫩水靈,你一聲降調的 "fou",原本把你當自己人一通寒暄的餐廳阿姨,會產生巨大心理落差,悻悻地丟你一本英文菜單。
就算成功偽裝到點菜階段,你還有很多關要過——
湯頭該什麼顏色?牛肉點哪個部位的?端上來一大盤嬌艷欲滴的香草放多少?海鮮醬和是拉差醬,加瞭會不會被鄰座鄙視?......
一碗 Pho 的正確打開姿勢
湯
*牛肉粉配牛骨、牛尾湯,雞肉粉配整雞湯,要加桂皮八角丁香小豆蔻等熬制近十小時,再以焦糖化的洋蔥、薑和魚露增味...
琥珀色、甘甜回味、透亮見底的湯,是好粉的第一要義&靈魂,一碗 Pho 上桌,先嘗湯!
肉
*牛肉(Bo):各類部位輪番上陣,生熟肉,瘦油腩,筋腱骨丸……翻誰牌子隨你喜好
*雞肉(Ga):除瞭雞絲,也可以是一整條雞大腿兒
粉
圖片來源:Damn Delicious
*粗細不是關鍵,當日現備、雪白透光的新鮮大米河粉,出鍋要滑而不爛!
配菜&香草
圖片來源:pomai test blog
*豆芽,青檸,青紅辣椒...除瞭你熟悉的帶梗羅勒、薄荷,常常會出現味道更重、跟香菜差瞭一個字母的刺芹,Culantro!
*每種香草各取幾片即可,不要整片葉子往湯裡放,掰碎有助於香氣的釋放。
醬
*一般有海鮮醬、是拉差辣醬和魚露——前兩種,建議湯頭靠譜時別擠在湯裡,但要給魚露瘋狂打 call!
最好吃的河粉去哪找?
Pho Hung
即使自詡吃遍全上海+加州的河粉店,來瞭 Pho Hung,還沒吃上第一口本土越南粉,企鵝君已經覺得自己洋盤到傢。
單還未落,服務員遞上一大盆綴著水珠的刺芹和青檸,份量大到難以置信,還傻傻問他們是不是送錯瞭桌?
緊接著被塞瞭份菜單,要不是有貼心的中文註釋,天書一樣的牛肉分類,大概可以谷歌翻譯到直接餓飽吧……
在越南,湯不過關的河粉店毫無立足之地。所以在掰葉子前,不先嘗一口原湯的滋味嗎?
鮮!
Pho Hung 的湯色澄清見底,牛肉味十足。掰碎香草,滴幾滴魚露,再撈片半熟肉合著肥腩一起進嘴,可以充分感受到油花香氣的暴擊,以及嫩肉順著喉嚨滑下的柔軟……咸鮮的回味裡,還有縷縷揮之不去的甘甜!
除瞭幾十種牛肉粉,Pho Hung 還供應也許是全城最給力的雞肉河粉。
一整隻燉到酥爛的雞腿,配上 umami(鮮味)滿分的湯,吃完滿足得狂打飽嗝,但不出一小時就消化幹凈瞭。
Pho Le(麗錦)
僅僅兩天後,我又在胡志明的唐人街裡,遭遇一碗叫人魂牽夢縈的 Pho。
之前聽聞 Pho Le 有全城最棒的河粉,還擔心其淪為遊客陣地品質不保……進店一看,坐著嗦粉的全是本地人,位置夠偏果然有優勢。
甜口黨如我,很沒出息地一秒愛上這碗湯:洋蔥和冰糖拎出的甜,配上慷慨堆起的新鮮小蔥,能自然勾勒出鮮味。
點瞭碗綜合粉"Thap Cam",粉相比前一傢煮得更服帖,新鮮現汆的半熟牛肉、肥牛腩和彈牙牛丸組合,人間至味無疑!
牛丸和肥腩堆成的山,有沒有想起潮汕牛肉火鍋?
越南南部並不流行吃辣,但興許因為老板是華裔,我國西南邊境的嗜辣癖好也跟著拷貝到這裡。特供的油辣子是點睛之筆,拿瞭個小碟子,跟海鮮醬和是拉差混在一起蘸牛丸吃,辣出一身淋漓大汗,爽到停不下來!
Pho Phu Vuong
近年被旅行博客推火的新晉網紅,每天營業到凌晨一點,晚上 9 時造訪,人聲鼎沸。
澆頭種類請自行翻譯軟件...
墻上掛塊板,清楚羅列出可選的部位;碗裡也沒什麼亂七八糟的噱頭,無非是現磨胡椒,肉跟河粉一入嘴便知分寸,盤靚條順,質量上乘。
綜合素質優異,幹幹凈凈一碗好粉!
2 |Banh Mi (越南法包)
法國人在越南殖民瞭大半個世紀,即便西貢城早就改姓瞭胡,但越式法包 Banh Mi,還是在越南人的"本土化"之後,留下來成為瞭當地首屈一指的美味。
來到胡志明市的頭一件事,自然是開啟瘋狂尋找 Banh Mi 模式!
你也許不屑,越南法包,還能好吃過巴黎的?
說越南法包正宗,法國人肯定會搖頭,但任何一種食物傳入異邦,免不瞭入鄉隨俗接受改造,日本的意面如此,越南法包亦不例外。
有別於印象中硬朗的傳統法包,越南人在面粉裡摻入大米粉,外殼依舊脆韌,內裡口感卻蓬松輕盈,更受本地人歡迎,同時還省瞭不少錢!
一枚典型的 Banh Mi 裡,先要厚塗一層法風濃重的 Pate(豬、雞鴨肝醬),然後夾進三兩片 Headcheese(豬皮、豬耳和各種雜碎做成的凍肉塊)、叉燒、純肉火腿片……還需備齊肉松、酸黃瓜條、醃紅白蘿卜,最後往裡惡狠狠擠一坨混著黃油的蛋黃醬,才算功德圓滿。
對瞭,要不是因為 Banh Mi 的存在,此生從沒覺得香菜這麼好吃過!
Banh Mi Huynh Hoa
當地人+遊客一致站隊的西貢 Banh Mi 頭牌,到底好吃成什麼樣?
越南人晚飯吃得早,Banh Mi Huynh Hoa 每天下午四點開始營業,不出幾分鐘必大排長龍,進去還沒拍幾張照,我就被忙得風生水起的阿姨趕瞭出來。
一人切包、切肉,一人放料,一人攪餡,動作神速配合默契
瞧瞧這塊模樣可人的小鮮肉
滿漢全席式的肉餡,嚼起來結實有筋骨,照顧到味蕾每一個 G 點。除瞭肉好,不愛香菜的我,也不得不承認它是越南法包的靈魂支柱!
總之,管它什麼卡路裡膽固醇,此時此刻你面對的,就是全世界最好吃的三明治啊!
選擇恐懼癥不知道怎麼點?這裡根本不需要溝通,流水線操作,所見即所得。我很愛裡面那兩隻火爆的小辣椒,但如果受不瞭辣,你也可以用肢體動作告訴阿姨,別放辣椒。
Banh Mi 37 Nguyen Trai
明明隻離上面那傢一街之遙,我卻跟著 Google Map 來回走瞭四五遍,才發現它隻是臺藏身弄堂的姐妹檔小餐車!
如果 Banh Mi Huynh Hoa 以花頭取勝,那麼這對姐妹一定深諳日式匠人精神,踏踏實實把簡單的絞豬肉餡玩到極致。
凡是好吃的炭烤,必然經歷瞭充分的美拉德反應:站在烤爐邊等的功夫,我目睹面罩阿姨給烤架上的肉刷瞭 5 次醬,一番煙熏火燎後,肉餅從滋滋聲中蛻變出漂亮的焦糖色。
張口咬下,汁水淋漓,還沒等從醬的美味裡回過神,蒜香就裹挾著清新的香茅調直沖鼻腔,隻留辣味籠罩許久……
站在街邊趁著熱氣騰騰迅速吃掉,感官的巔峰體驗,差不多就是如此吧?
3. 街頭小吃,多到能寫字典!
越南的街頭巷尾,多得是能寫成百科全書的稀奇小吃,會讓你覺得發現瞭新大陸!
145 Bùi Viện
Bun Cha,河內名吃,前兩年奧巴馬上 CNN 安東尼波登的節目,倆人相約去河內小館子裡吸的,就是這碗越北最經典的豬肉蘸湯米線。
在西貢的 145 Bùi Viện,你也能找到一碗從河內穿越來的地道 Bun Cha。老板英文說得溜,熱情招呼你點這點那,沒帶現金還特意關照吃完再取。
上瞭菜,他又主動示范米粉的正確打開方式:用手拆散米粉團,分幾次投入濃口的酸甜蘸湯,就著撕碎的菜葉、辣椒碎和蒜末、烤得酥潤的豬頸肉和絞肉餅(跟 Banh Mi 37 裡的味道相近)一起送下肚,用英文誇張比喻,就是"it’s to die for!"
還被安利瞭炸春卷,吃法同樣是浸到這魚露汁兒裡,美味!
幾天後粉癮發作再次造訪,老板眉開眼笑:"這次帶錢瞭嗎?"
Cơm tấm An Dương Vương
這傢 Cơm tấm An Dương Vương,離 Pho Le 很近,吃完路過被肉香勾引得抬不動腿,就順便一起拔瞭草。
英文翻譯成玄乎的 Broken Rice,其實 Com Tam 就是個炭烤豬排蓋澆飯。雖鮮為外人知曉,但 Com Tam 可謂越南的隱世美味!
對於烤豬肉這件事,越南人算登峰造極瞭。誰讓你們傢城管允許沿街架一臺大烤爐,隨時往炭上扔超大塊的厚切豬排呢?
反復刷醬跟魚露那是必須的,但最幸福的莫過於,吃的時候再來一碟魚露,拌飯!
嗯,別說我奢侈,我就愛這種鮮味氨基酸爆表的瞬間~
Quán 94 Đặc Sản Cua Biển
饞海鮮的話,1 區靠北的 94 restaurant (Quán 94 Đặc Sản Cua Biển),是個價(不太)廉但物美的好去處。
每日新鮮進港的軟殼蟹,上一秒還在吐泡泡,下一秒就成瞭我的盤中餐。店傢變著戲法把蟹肉弄成各種美味,面拖蟹、蟹肉蛋炒飯、蟹肉春卷……從翻滾蒸騰的油鍋裡不停送出,品質無可挑剔,幾乎是越南版"Farm to table"的真實寫照。
P.S. 隔壁 84 號有傢裝修更好的"冒牌貨",千萬別走錯門瞭喲!
想吃點心,在胡志明&河內均開設連鎖的老字號 Quan An Ngon,幾乎把菜單寫成瞭字典。最愛 Banh Xeo(越南可麗餅?),隻是出品參差,擇機前往吧。
4|正經餐館指北,飯香不怕巷子深
旅途舟車勞頓,有時還是想定定心心吃幾口正經菜。
Secret Garden
是日傍晚,我打瞭 Uber 來到一條烏漆嘛黑的小巷子,被導航帶到幢小破樓前,說這傢叫 Secret Garden 的餐廳就在樓上,不會是被傳銷組織投瞭假廣告吧?
爬瞭幾百格樓梯,頓時豁然開朗,半開放空間綴滿點點暖光,場內除瞭預留位置根本座無虛席,更有一大堆等位的,眼巴巴站在廚房門口觀賞炒菜。
頓時竊喜,能找到這裡,想必都是熟客+回頭客咯!
越式田螺塞肉,個頭頗為壯碩,秒殺一眾杭幫菜館。豬肉和螺肉打得既粗粒又筋道,每隻裡面還塞瞭根香茅提味,不由得感嘆,越南人天生五行不缺香草,太會玩!
最拿手的烤!豬!肉!又來刷臉瞭……
肋排的肉頭無比緊致卻能一秒脫骨,粗粒海鹽和魚露搭檔的料碟,雖是頭一次見,但混著迷人的炙烤香氣,確認魚露是百搭之王無誤瞭!
就連沒什麼期待,純粹出於想吃葉子才點的空心菜,也顛覆瞭我對蔬菜的認知。炸得金黃酥脆的蒜頭,是我見過大蒜香氣裡數一數二的,空心菜的質感,新鮮挺括到無以復加,就著飯,兩分鐘空盤。
欣慰地抹抹嘴,簡直想拉住廚師拜師學藝,更別提酒足飯飽後接過賬單,每人隻吃瞭人民幣 100 塊出頭,果真要上天。
故事還沒結束,在西貢的最後一晚,我又抱著百分百的期待,鉆進一道市集背後的小門,見識瞭全城最 chic 的融合菜 Anan Saigon —— 結果,收獲瞭百分之二百的驚喜。
Anan Saigon
美籍越南裔主廚 Peter Cuong Franklin 是個傳奇,戰爭難民移民,耶魯人類學畢業,放棄投行工作半路出傢去燒菜,在港島中心開出兩間叫好叫座的越南餐館 Viet Kitchen 和 Chom Chom,現在帶著真功夫回越南瞭。
他的暢想,是把真正優秀的越南食材和料理,通過恰當的包裝融合推向世界。
比如,他曾經出過一個 100 美金的 Banh Mi,低溫慢煮分子料理,也用瞭魚子醬和鵝肝,但絲毫不虛偽討好,吃到食客滿堂喝彩 —— 隻因為,他真正深諳東西方兩種文化。
Phojito
還沒吃飯,先要瞭杯酒,Phojito:在 Mojito 的概念之上,加碼肉桂八角刺芹等河粉香料,兩者味型高度統一,喝到驚呆!
而兩人份不到 200 塊的 Tasting Menu,內容如下:
Banh Xeo 版 Taco!前面說過 Banh Xeo 是越南人的 Crepe,這個塔可卻讓越南版法國卷餅一秒還魂墨西哥?!米線打的底,牛胸肉攪的餡兒,花生磨的醬,還能再奢侈點兒嗎?
Meatball Da Lat Pizza,大叻風的豬肉末脆片披薩,水牛芝士、斯卡莫札幹酪完美融入無敵新鮮的番茄泥。香菜!又是美好的香菜!
蟹粉蟹黃蟹子拌飯!!外加一個溫泉蛋,對不起,抗拒無能!
一人一份的升級版麻球 Banh Cam:內裹松露巧克力,外蘸酸甜惹人的漬橘皮醬,瞬間打開甜點胃!
熱帶 Creme Brulee,就該有這樣的高飽和度呀,綠薄荷、紅草莓、黃橙橙的百香果…口感更是教科書級別!焦糖面脆度卓越,滑嫩的佈丁,奶香經久不衰。
廚師真的很鐘情大叻,還從那裡運來瞭草莓,感謝他,為越南物產拍出如此生動的形象宣傳片。
飯吃飽瞭,奮力爬上頂樓天臺的 Anan Bar,入夜後的西貢溫柔無邊,把樓下市集的喧囂,也襯得分外動人。
一杯仍是大叻桑葚做的 Mulberry Clover Club 下肚,憋不住瘋狂贊嘆:天才啊!!
沒想到,9 天時間,西貢就把路人黑的我征服成腦殘粉;更沒想到,我居然在這個國度,愛上瞭香菜!
越南人深知,與其設法抹掉不堪,不如背上歷史向前走:法式教堂腳下,前衛的年輕人正在最 hipster 的咖啡館裡做著最好喝的 Ca Phe Sua Da,煉乳咖啡如今早已是獨屬西貢的招牌;法國人在越南開的第一傢 Bean to Bar 巧克力 Marou,也再不會趾高氣昂,隻求與農民互利,高價收豆……在這裡,混沌和生機達到前所未有的和諧。
這樣一座美食轟炸頻次超出人體承受上限的城市,真心值得你一再留戀。
可惜還有美景在召喚,隻好心中默念後會有期,騎上我拉風的小摩托,一路向北!
砸兩隻彩蛋
Vintage Eporium:住處旁偶遇的嬉皮咖啡館,販售好喝的西貢特色 Ca Phe Sua Da(煉乳冰咖啡)和小資情調。
Maison Marou:在 Marou 開的甜品店,喝到瞭此生最棒的冰巧克力,解鎖瞭口感有趣的椰奶巧克力。並意外發現上海的 Tapas 餐廳 Tomatito 也跑去 Marou 樓上開分店瞭!
文中提到的店傢清單和地址(可用Google Maps查找標記),都在這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