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聽瞭一個段子:
" 有幾個朋友吃厭瞭西餐日料,
決定嘗一嘗小眾輕奢的新疆菜,
於是他們約在瞭蘭州拉面。"
段子歸段子,
但我相信大多數人人生中吃的
第一塊新疆大盤雞就出自蘭州拉面師傅之手。
如果要問一個新疆人,
外地哪裡能吃到正宗的大盤雞?
他一定會搖搖頭,
然後毫不猶豫地指向沙灣的方向。
盡管在外被統稱為新疆大盤雞,
其實大盤雞在新疆自有一個江湖。
從烏魯木齊到伊犁、塔城、阿勒泰等地,
必須要經過沙灣。
以前路況不好,
從烏魯木齊到沙灣開車需要半天時間,
司機們在路上大多已是饑腸轆轆。
於是,312 國道旁的沙灣縣城路兩邊
就出現瞭專為過往司機開的小飯館。
傳說八十年代初,
一位長途汽車司機來到一傢
四川師傅開的小店吃飯,
隨口給張師傅說:
這句話提醒瞭張師傅,
於是在他的鐵鍋裡,
幹辣椒和青辣椒與雞肉同炒,
再配上土豆、寬面,
變幻出瞭如今享譽全國的大盤雞。
從此這隻雞不斷變化融合,
滿足著不同籍貫司機的味覺需求。
人的遷徙流轉,
成就瞭各種食材的香艷邂逅。
方如果是土生土長的沙灣人。
2009 年,
他通過對沙灣當地大盆雞店
以及大盤雞歷史和現狀的調研,
寫作出版瞭一本《大盤雞正傳》。
他說表面看來是為一道菜寫瞭一本書,
其實他是想通過大盆雞為一種文化立傳。
在《大盤雞正傳》中,
大盤雞的起源傳奇被具像化,
李士林是他認定的沙灣大盤雞第一人。
據他的調查,
大盤雞以前不叫大盤雞,
而是沙灣的農傢菜辣子炒雞。
當時李士林開瞭一傢路邊店,
主打辣子炒雞。
最初是用小盆子盛放,
客人吃瞭一盤不盡興,
還要再炒一盤。
久而久之就有顧客要求李士林
用大盤子一次性炒瞭端出來,
大盤於是風靡起來。
在方如果看來,
關於沙灣大盤雞的起源眾說紛紜,
但可以肯定的是,
大盤雞在沙灣絕對是最受歡迎的美食。
中午時分,
在被沙灣人叫做 " 上海灘 " 的吃雞一條街上,
各傢館子門前齊刷刷地拉出一溜八仙桌,
一公裡長的縣城主幹道上,
一公裡長的吃雞隊伍浩浩蕩蕩。
一位在新疆開過十幾年大車的司機說,
廚師隻看雞不看你,
就可以初步判斷這傢的大盤雞是正宗的瞭。
哪怕你衣著考究,珠光寶氣,
也比不上他們手裡擺弄的那隻雞光鮮。
真正的交流都在端上來的大盤雞裡,
隻有吃到嘴裡才明白,
美味無需多言。
正宗的沙灣大盤雞,
一定要用西戈壁鎮的土雞。
這種雞肉口感勁道,
經過反復翻炒肉質也不會變柴變老。
除開主角,
安集海的辣皮子,烏蘭烏蘇的大蔥,
和博爾通古鄉的土豆
也是不容篡改的配料。
這三種沙灣土生土長的食材,
和土雞一起,
翻炒出瞭最地道的大盤雞口味。
辣中帶甜的辣皮子,
是正宗大盤雞區別於市面大盤雞的認證符號。
土豆切塊,澆上雞湯,
放進高壓鍋裡壓熟。
土豆和雞塊結合後,
湯汁發生瞭奇妙的化學反應,
變得既濃鬱又清香。
《大盤雞正傳》裡這樣描寫:
與雞肉和土豆配合食用的,
是新疆的經典主食納仁面。
大而寬的面皮和大盆雞的大一拍即合 ,
香辣的雞湯與面條相互浸潤,酣暢淋漓。
這樣一盤大盤雞端上桌,
能讓人瞬間混亂五識。
在石河子大學念書的同學身上自帶歹勁。
石河子春秋季的天氣變化十分詭異,
上午過冬天,中午過夏天,
下午過春天,晚上就到瞭秋天。
頭頂永遠也落不下山的夕陽,
他們迎著西北帶沙的風潛行到公路上。
在他們看來,
最原教旨的大盤雞就要到公路上吃。
天氣熱的時候,
坐在店外的涼棚裡,
頭頂西部蒼茫天空,
周圍是一望無際的原野,
挨著黑漆漆的公路。
吃到汗流浹背的時候,
灌下一口冰涼的奪命大烏蘇,
就能聞得到晚上十一點才落山的陽光 ,
聽得見從塔裡木河吹來的風沙聲。
這種匪氣的感覺是城市裡大開空調的餐館
永遠也無法供應的體驗。
有位離疆出外謀生的年輕人說,
我們這些新疆孩子在外地,
正宗二字早已離我們遠去。
他們斷瞭在新疆以外的地方
吃到正宗大盤雞的念想的同時,
被蘭州拉面店包圍的我們,
選擇在新疆朋友鄙視的目光中
吞下一塊浸潤瞭大盤雞湯汁的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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