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猩猩的死
不知大傢有沒註意到，
BBC、新華網等中外各大媒體，
最近發佈瞭一則猩猩的 " 訃文 "：
一隻 39 歲的紅毛猩猩 Chantek
離世，享年 39 歲。
按理說，
一隻猩猩的離去，
不該引起媒體這麼大關註，
不過這可不是一隻普通猩猩，
它懂英語，會用手語跟人交流，
而且大概是世界唯一一隻上過大學的猩猩。
然而這隻高學歷猩猩，
最初不過是個 " 實驗品 "。
上世紀 70 年代，歐美國傢對生長在亞洲的紅毛猩猩，極度缺乏瞭解。所以他們抓瞭幾隻養在美國亞特蘭大靈長動物研究中心，以研究它們的各項生理特征。
不像其他小夥伴們
降生在鳥語花香的森林，
Chantek 一出生，
就註定在冰冷的實驗室待一生。
不幸中的萬幸，
它遇上瞭 Lyn Mails ，
美國田納西大學的人類學教授，
那時候 Lyn 正為一個課題忙得焦頭爛額：
人類行為，究竟是先天遺傳還是後天養成？
這個想法在腦海中翻來覆去，卻一直苦於沒有合適的研究對象。所以聽聞紅毛猩猩 Chantek 降生，Lyn 一激靈：
" 紅毛猩猩的 DNA 跟人類相似度達到 97%，但行為上跟人類卻迥然不同，把紅毛猩猩作為研究對象，會不會有新的發現可能？"
而且猩猩是一種極度依賴母親的動物，研究過程相對可控。她把這一想法告訴研究中心，希望能將 Chantek 帶走，把它帶回傢中像小孩一樣撫養。
Lyn 對這一 " 過分 " 要求，
本來沒抱多大希望，
沒想到研究中心管理層，
在多方討論、考量的基礎上，
欣然應允。
於是才 6 個月大的 Chantek，
成瞭第一隻真正意義上
進入人類社會的猩猩，
而 Lyn 毫無疑問地成瞭它的媽媽。
Lyn 完全把它當嬰兒來撫養，
用奶瓶給它喂奶。
睡在嬰兒床上
穿尿不濕
那會兒 Chantek 還很小，
但已經展現出驚人的觀察力、理解力。
它甚至能敏銳地覺察到 " 母親 " 的情緒變化。
表揚它時，它高興咧著嘴，手舞足蹈，
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興奮的心情。
批評它時，則耷拉著臉，
一臉寶寶委屈不開心。
日久生情，
起初 Lyn 還清醒地把它當研究對象，
後來則真把它當成瞭自己孩子。
Chantek 隻會在地上爬
Lyn 則親切地拉著孩子的手，
教它走路。
（雖然 Chantek 始終沒有學會）
走到哪都寸步不離，
抱著自傢寶貝。
有空就帶出去玩
還給它買玩具
叫來一大傢親人、朋友，
為娃兒慶生。
在人類社會生存，
最最重要的，
就是要學會跟人交流。
為此 Lyn 可是煞費苦心，
猩猩無法像人類一般發音，
Lyn 就教它使用手語。
Chantek 絕頂聰明，
不到倆星期，
就學會玩具、蘋果、吃東西等
最簡單詞匯的手語表達。
Chantek 總計掌握瞭幾百個手語詞匯
比如想吃東西的時候，
它就會五指並攏，
伸向自己的嘴唇。
看到路邊有狗，
它會緊緊抱住媽媽，
用手語不斷指示：
有狗，有狗 ···
隨著學的手語越來越多，
使用越來越熟練，
遇到沒學過的詞，
它還會舉一反三地 " 創造 "。
像番茄醬這個詞，媽媽就從來沒教過，當 Chantek 想表達番茄醬的時候，它就會用手語比劃 " 番茄 " 和 " 牙膏 "，在它腦海中，這倆合起來就是番茄醬的模樣。
由於 Lyn 本人還在田納西大學任教，所以不可能整天在傢帶娃玩耍，於是 Lyn 把 " 娃 " 帶到瞭課堂，這個討人喜歡的寶寶，迅速和同學們打成一片。
學校也喜聞樂見，校長還親口承認 Chantek 的大學生身份。
不過他有一個要求，
既然是學校的學生，
就必須通過考試測驗，
考不過也要像其他學生一般，
留級重修。
每到學期末，
對 Chantek 來說，
都是不小的考驗。
它會被請進一個密閉防作弊的空間。
考試科目五花八門，
有識別顏色。
使用工具
甚至自己動手制作工具
不過憑著 Chantek 的聰敏
和勤奮好學的勁頭，
每次測試它都優秀。
及至順利畢業，
Chantek 的照片赫然出現在畢業年鑒中。
別的同學畢業都會離開校園，
Chantek 則不行，
它還要學習人生另外一門重要課程：
使用金錢。
以便它能在口渴或餓瞭的時候，
通過自動售貨機填飽肚子。
最初 Lyn 用小鐵環替代錢幣，
想喝可樂、吃冰激凌、玩玩具，
就得用小鐵環跟媽媽換。
那 " 錢 " 從哪賺呢？
幹活打工。
埋頭苦幹，努力賺錢的 Chantek
這樣的辛苦工作，
不僅讓 Chantek 有瞭金錢觀念，
還學會瞭攢錢。
攢的錢小心謹慎地藏在 " 儲蓄罐 "
喜歡瞭好久的自行車，
它辛辛苦苦，一點一滴打工賺來鐵環，
交到媽媽手裡購買。
連 Lyn 都難以置信，
猩猩居然有這麼高的智商，
看來後天訓練在人的行為構成中，
占瞭極大的比重。
在懂得基本人類生活規則的基礎上，
Lyn 經常帶它外出兜風。
買冰激凌
過收費站交錢，
對它而言，輕而易舉。
熟練地使用手語，
友好地跟人交流，
也讓 Chantek 在小城中傢喻戶曉，
甚至占據報紙頭條。
多想歲月靜好，
就此過完人生。
誰知意外還是發生瞭，
這次意外，徹底改變瞭 Chantek 的命運。
2 月的一天，
Lyn 照常去學校上課，
放心把 Chantek 留在瞭校園。
然而還沒等到下課，
Lyn 就收到瞭緊急通知：
Chantek 攻擊瞭一名女學生。
Lyn 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她是一天一天、無時無刻陪伴 Chantek 長大的，她嚴令禁止自己的寶寶做出傷害人的舉動。
唯一的可能是它想跟女學生玩鬧，但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道，導致女學生意外受傷，畢竟它也長大瞭，早已不是小時候的力道 ···
可不論 Lyn 怎麼解釋，校方也拒絕接受，" 學生的安全是首位的。"
不僅如此，
Chantek 還被打上鎮定劑，
扭送回出生地的研究中心。
它被毫不留情地當成
具有嚴重攻擊性的猩猩，
鎖進暗無天日的牢籠裡。
藥效散去，
睜開眼的 Chantek 惶恐不安，
它不知道發生瞭什麼，
一遍遍用手語比劃著媽媽。
而看著被鎖在裡面的孩子，
Lyn 一陣陣心疼，卻無能為力，
她每天都開車兩個多小時來看孩子，
Chantek 會用手語一遍遍告訴她：
" 開車回傢 "
" 我想出去玩 "
" 想吃冰激凌 "
每到這時，Lyn 轉身，淚流滿面。
在這個暗無天日的牢籠中，
一關就是 11 年，
11 年的時光太久瞭，
當初那個機敏的小猩猩。
早已忘瞭出去的念頭，
它每天除瞭吃睡，
就呆呆地坐在那裡。
有次 Lyn 去看它，
它用手比劃瞭一個詞 "hurt"（疼）
Lyn 以為它生病瞭，
趕緊問它哪裡疼，
它又比劃瞭一個 "feeling"（心裡）。
再後來，亞特蘭大動物園表示願意收養 Chantek。臨被裝運出發前，Lyn 又見瞭它一面，她問 Chantek：你覺得自己是人，還是猩猩？
Chantek 先用手比劃瞭一個猩猩，緊接著又比劃瞭一個人。和若幹年前的番茄醬一樣，它又自創瞭一個詞 " 猩猩人 "，他覺得自己既是猩猩，也是人。
就這樣，Chantek 的餘生都活在動物園，它跟動物園裡其他猩猩格格不入，經常趴在那，一動不動。
憂鬱的眼神看得人心疼，
最終被診斷為嚴重的抑鬱癥，
有時 Lyn 去看它，它都認不出來。
39 歲，對壽命多在 35 到 41 之間的猩猩而言，已然步入暮年，它的手語已經嚴重退化，對曾經生活過的人類社會，可能也僅存在陳舊的記憶中。
前不久，Lyn 又去動物園看它，這次它主動湊上前來，小心翼翼地伸開手，托著一個不知從哪搞來的鐵環。
又用手比劃瞭個喝的動作，它想用這個鐵環跟媽媽換杯飲料喝。
就在這周一，
Chantek 永遠離開瞭人世。
動物園說死因尚不明確。
這就是一隻活在
人類社會中猩猩的故事。
非凡君看完隻覺得沉重，
想起那句老話：
如果不曾讓我見過陽光，
至少我還可以忍受黑暗。
圖片源自紀錄片截圖，
資料源自每日郵報，expres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