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們要說的是這個妹紙,Angela King...
曾幾何時,20 出頭的 King 妹紙曾是這樣一副形象,腰間別著 9mm 口徑左輪手槍,穿著牛仔褲,
高筒軍靴,身上一堆有特殊含義的紋身,
這些紋身有這樣的,維京神話人物的 ...
她的下嘴唇內部的下面紋著一句短語 "Sieg Heil",那是向希特勒敬禮是的口號,意思是 " 勝利萬歲 "…
有這麼一身裝扮的,
屬於一個群體——新納粹分子(Neo-Nazism),又稱光頭黨(skinheads)…
這個群體通常的形象是男性留著光頭,身上有各種各樣的納粹標志的首飾和紋身,旨在復興納粹主義,以攻擊有色人種(亞洲人,非洲人)以及所謂 " 白人裡面的劣等群體 "(如猶太人,同性戀)而聞名於世,他們和 3K 黨一樣,同屬美國的白人至上主義組織 ...
然而,除瞭新納粹分子,King 還有一個隱藏至深的身份——她是一位拉拉 …(女同性戀者,Lesbian)…
一位深櫃中的 " 拉拉 ",卻加入瞭一個無比仇恨同性戀的組織,
這一切,和她的傢庭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
King 出生在佛羅裡達南部一個保守的天主教傢庭,是傢裡的老大,
很小的時候,她就讀的是昂貴的教會學校,每周都會和父母一起參加天主教堂的各種活動 ...
然而,她內心裡有一個小惡魔,讓她既困惑又惱怒 …
" 從很早的時候開始,我就覺得自己有點不正常,因為我總是被同性的人深深吸引 "
然而,保守的天主教傢庭卻不容許她把這個想法透露半分 ...
因為她的母親是一個種族主義者,同時也歧視同性戀,
她曾經對 King 說:
" 我不會停止對你的愛,但你最好別把一個黑人或者女人領回傢 …"
10 歲的時候,傢裡搬瞭傢,King 不得不去一所公立學校上學,
進入青春期的她開始遭遇成長中的煩惱,
由於開始發胖,一些同學們開始嘲笑 King,給她起各種難聽的綽號 ...
同學對她的霸凌從語言上身到肢體,甚至有人開始動手動腳 …
" 我 13 歲那年,一個女孩當著全班同學的們把我的體恤扯爛瞭 …"
" 我的運動文胸暴露瞭出來,我感到瞭一種徹徹底底的羞辱。我長久積壓的怒火終於要爆發瞭 …"
她開始翻奮起反擊,徹底將自己暴力都侵略性的一面展示出來,她開始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控制欲,很快,她從被人欺負的小胖妹翻身成為在街區呼風喚雨的小太妹 …
而就在這一時期,King 的父母又離婚瞭,King 和妹妹繼續跟著母親一起生活,
弟弟則被判給瞭父親 …
學校的各種不順加上父母離婚的挫折,
King 加入瞭一個看著像搖滾朋克范兒的青年團體,這個團體便是一個新納粹組織 ...
" 我加入瞭他們,因為他們對我無條件的憤怒和暴力照單全收 …"
從那以後,King 開始和新納粹們攪在瞭一起。
King 妹紙以前隻是對 " 白人至上 " 有點模糊的概念,
而從加入新納粹的那一刻起,King 已經開始旗幟鮮明地站在瞭公然歧視 " 黑人,猶太人以及同性戀 " 的群體中瞭 …
King 有瞭一種找到新的傢人的趕腳,因為新納粹宣揚的很多觀點,都傢裡父母給她灌輸的想法如出一轍 ...
她她為自己新的身份無比自豪,每天都興奮地跟著新納粹裡的人一起在街區耀武揚威,不分晝夜地騷擾他們看不順眼的人 …
除瞭在外面胡作非為,King 還把新納粹的右翼思想帶到瞭學校。
有一次,在一趟地質課上,她把一個納粹 " 卐 " 小旗插刀瞭她剛剛做好的一個月球基地模型上,這東西被擺在那裡展示好幾個星期,直到被人發現,最終把模型拿到。
雖然模型被拿掉,King 依然得到瞭 B 的成績 ...
因為她的母親到學校和老師爭論,說自己女兒有言論自由。
King 的父親也知道瞭這件事,父母警告她說,雖然傢裡人不反對她的觀點,但是 " 做法不能太露骨 "…
在那以後,King 倒是沒有繼續在學校裡鬧事,但她依然和光頭黨四處鬼混,繼續宣揚她的 " 白人至上主義 ",
" 他們告訴我把黑奴運到美國的是猶太船主,他們這樣做是為瞭讓美國白人陷入危機 …"
" 這聽起來非常荒謬,但如果你是白紙一張或者正願意接受這樣的思想,那你無異於一塊吸收新現實的海綿 …"
King 的觀點越來越出格,惹的麻煩也越來越大 ...
終於,16 歲的時候,麻煩不斷的她被迫退學,母親也對她忍無可忍,將她攆出傢門 ...
King 從此絕無定所,開始瞭一邊打工一邊流浪的生活,她在各個快餐店打工掙生活費,平日就睡在車裡或朋友傢的沙發上 …
而混跡在新納粹的這幾年,她內心那個小惡魔被迫沉睡瞭 ...
因為新納粹光頭黨這些白人至上組織,在歧視有色人種和猶太人的同時,也歧視同性戀 ...
King 為瞭表明自己的態度,身邊一直都有個男朋友 …
自己是小太妹,男朋友也不是省油的燈,
1998 年,King 因為參與成人音像店的搶劫而被通緝,男朋友則因為犯下的另一件案子也被警方盯上 …
幾周後,King 被逮捕並押送到邁阿密的聯邦拘留中心 …
這是 King 生平第一次和這麼多不同文化和背景的人住在同一屋簷下,她感到萬分緊張 ...
" 一些人知道我在這裡的原因,我收獲瞭不少白眼和議論。我覺得自己要再次背水一戰瞭 …"
從小的經歷告訴她,自己不可能得到幫助,尤其監獄裡還有一大堆黑人女性 ...
" 我那時候正在娛樂室抽著煙,一個牙買加女人走過來問我:’嘿,你知道怎麼玩克裡比起牌嗎?’ "
King 根本不知道克裡比起牌是什麼,好奇心驅使她決定學一下怎麼玩這個東西 ...
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次意外的對話竟然成瞭一段 " 不可能 " 友誼的開始,也導致瞭 King 那曾經的種族意識體系分崩離析 ...
King 通過打牌和牙買妹紙們越走越近,她的朋友圈也開始擴大,當然,大部分都是牙買加黑人姐妹們 …
接觸多瞭,King 開始發現,原來,自己以前臆想當中的有色人種,其實和白人沒什麼分別 ...
" 我以前沒有真正認識過一個有色人種的朋友,但是在這裡,她們總是問我有什麼困難,滿懷同情地對待我 …"
在黑人姐妹們的幫助和照顧下,King 開始慢慢反思自己,決定對自己過去的行為負起責任 …
在拘留中心的第一年,一個偶然的機會,King 得知關於自己那件案子的文章即將被某分刊物發表出來。
她告訴瞭自己一位新認識的牙買加妹紙,說自己非常擔心其他人讀到這篇文章,
畢竟,如果讓監獄裡的其他黑人姐妹都知道她是個白人至上主義者,她的日子將會非常難過 ...
沒想到的是,到瞭第二天,King 並沒有看到這篇文章出現 ...
原來,她的黑人小姐妹因為第二天要為大傢準備早餐,有機會早起,趁所有人還沒出現把印有那篇文章的刊物全部偷走,藏在瞭大傢不知道的地方 ...
" 她,一個黑人女人,為瞭一個愚昧的,內心充斥著仇恨的白人女人做瞭這一切 …"
1999 年,King 被正式判處服刑五年,她被轉移到瞭別的縣的監獄去,也是為瞭方便她繼續出庭指證她之前的幫派成員。
當她回到拘留中心時,卻發現曾經的牙買加黑人姐妹們都被轉移到瞭 Tallahassee 的一座監獄 …
" 突然之間,我感到瞭心碎,曾經支持我的朋友圈沒瞭 …"
但同時,拘留中心又來瞭一些新的獄友,
其中有一個對 King 看不順眼的新來的牙買加女人,這個女人不知道從那裡聽說瞭 King 過去的經歷 …
然而,讓 King 做夢也沒想到的是,這個女人最終竟然成為瞭 King 生命中無比重要的人 …
" 人們說她曾在暴力團夥裡待過,是個十足的惡棍。有一天,我剛好經過,她問我:’你是怎麼變成那個樣子(白人至上主義者)的?’我站住瞭,一五一十,完全誠實地對她說瞭我想的一切。"
King 的誠懇態度讓那個牙買加女人大為驚訝,兩個女人就此敞開心扉聊瞭起來。
聊得越多,兩人越是驚訝地發現,來自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人,竟然有著如此相似的街頭成長經歷 ...
曾經的仇恨也被慢慢放下,兩人都感到瞭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羈絆,這種情感似乎已經超出瞭友誼 ...
King 那內心深處壓抑瞭多年的小惡魔終於解放瞭,
然而,當一切都坦然面對時,她發現,愛上同性並沒有自己曾經認為的那麼罪惡 ...
" 我們都認識到自己已經愛上瞭對方。這到底怎麼發生的?我倆很多時候都待在班房裡,聊天,分享一切。這一切都認真,但我們一直保守著這個秘密 …"
而且,讓 King 沒想到的是,這竟然是雙方第一次真正遭遇的同性愛情。
後來 King 的女朋友被送去瞭 Tallahassee,兩人依然經常寫信維持異地戀 ...
這段關系沒有維持太久,幾個月後,兩人的關系隨著 King 的再次轉獄而告終 …
但從那以後,King 已經決定,從此要面對真實的自己,獨立思考,而不是盲從 ...
2001 年,King 被釋放出獄,她決定徹底告別過去。第一步便是從勇敢做自己開始 ….
她積極和同志圈子的朋友打交道,和他們聊天交流:
" 對過去我非常坦誠。同志圈非常願意接納我,我也認識到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
King 終於真正接納瞭自己,她正式出櫃,公開瞭自己拉拉的身份 ...
之後,King 還重新回到學校,她進入社區大學學習社會學和心理學。
在這期間,她還和當地的一個猶太人大屠殺中心取得瞭聯系。
2004 年,她去參加一場猶太人的活動,聽大屠殺幸存者分享自己的故事,
同時,King 也分享瞭她自己的故事:年少就加入新納粹組織,也曾攻擊過猶太人,但最後改過自新 …
聽完她的故事,那位大屠殺幸存的老人許久沒有說話,
King 後來描述到:
" 她是一個非常嚴厲的人,但最終,她看著我的眼睛說,我原諒你 …"
King 還到處做公開演講,以自己的經歷告誡白人青年遠離極右社會,
2011 年,她去參加一個大型會議時,遇見瞭其他的前 " 白人至上主義 " 者但後來轉變的朋友,這讓 King 感慨萬千,她終於瞭解到自己的經歷並非唯一 ...
作為右翼極端分子曾經的一員,她非常清楚要讓已經深陷其中的青少年脫離是多麼困難的事 ...
King 的前門上有一個子彈孔,是在她本人改過自新以後,之前新納粹幫派的人留下的,算是一種警告 ....
" 這不是你說一句,我改變主意瞭就可以一走瞭之的地方。常常會有嚴重的暴力行動針對那些試圖脫離的人 …."
King 認為,要改變極端組織的人,需要從身份到思想,由內而外徹底轉變!
而她自己,也把曾經象征 " 白人至上 " 的那些紋身一一抹去,用富有愛心的圖案代替 …
King 參加瞭一個名為 Exit USA 的組織,用自身的經歷幫助那些白人極端分子脫離組織,回歸正常的生活 …
一個由 60 名像 King 這樣的前極端分子組成的小組會為那些人提供幫助和支持,近些年來,Exit USA 取得瞭可觀的成果 …
如今的 King 反對的,都是自己過去旗幟鮮明地支持的觀點:
反對性別主義,反對種族主義,反對歧視體能或智能較差者,反對同性戀恐懼,反對跨性別恐懼 ...
然而,前一陣子,在弗吉尼亞州 Charlottesville 發生的白人右翼分子駕車撞向人群的暴力事件,讓 King 感到他們的工作依然任重道遠 …
" 最近的事件讓我們既羞愧又自責,現在比過去任何時候都忙 …"
而和 Exit USA 類似的組織如 Life After Hate,原本擁有政府的資金支持,卻被川普 6 月份的行政命令砍掉瞭預算,
現在 King 和組織隻能從來自全世界的募捐款裡想辦法彌補資金短缺 …
不過,對 King 來說也有值得高興的事,現在洗心革面的她和父母的關系已經有瞭緩和的跡象,
她相信父母最終會接受自己是個拉拉的事實,哪怕他們不接受,她也不會在乎瞭 …
她正嘗試和過去的自己和解,原諒曾經的自己 …
" 我為自己的過去所做的那些事無比羞愧,我傷害瞭很多人,包括我自己。但是我知道,如果沒有這段經歷,我也沒法勝任現在的工作(幫助白人右翼分子脫離組織 …)"
過去雖然不能改變,
卻可以創造一個更美好的未來,關於這個,
King 在自己手腕上紋上的一句話,可以看作她對未來人生的解讀:
" 愛是唯一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