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千人抗議政府禁 VPN,要信管局長下臺!

07-29

7 月 21 日,俄國傢杜馬(議會下院)在同一天通過瞭兩項法案的三讀,第一項法案宣佈禁止通過技術手段在俄聯邦境內訪問被政府封禁的網站,也即通常所說的 "VPN"。第二項法案則要求包括網絡平臺在內的所有信息交換業務均以實名電話卡作為註冊門檻,杜絕匿名網絡用戶,同時所有運營商有配合政府要求提供信息或封禁特定內容的義務。如果能夠獲得聯邦委員會(議會上院)的批準和總統簽字,這兩項法案都將在 2018 年 1 月起正式生效。

這兩項法案在俄國內引發激烈爭議,連最重要的官方媒體俄新社也刊發瞭質疑其效力的評論文章。兩天以後,大約兩千人參加瞭莫斯科市中心一場主題為 " 為瞭自由的互聯網 " 的抗議遊行,抗議對象既包括剛剛通過的兩項法案,也包括已於去年通過生效的兩項新刑法修正案—— " 雅洛瓦亞法案 ",許多參與者要求俄信息監管局局長紮科夫辭職。

現場抗議者:老大哥正在看著你

盡管莫斯科市政府表現得很不情願,但這次遊行仍是獲得批準的合法遊行,其組織者、在野反對黨 Parnas 的成員事後告訴媒體,他們正在籌備全國范圍的進一步抗議行動。

封鎖無止境

對於俄羅斯政府審查和幹預網絡內容的報道最初見於 2010 年底,但真正進入全面監控時代則是 2011 年底俄全國爆發大遊行以後。2012 年 11 月,俄羅斯通過瞭網絡 " 黑名單 " 法案,授權政府封鎖部分被認為不符俄法律的網絡站點,2013 年,這項 " 黑名單 " 法案中又被增添瞭 " 極端主義 "、" 號召非法集會 "、" 煽動仇恨 " 等條款,包括反對派領袖納瓦裡內的博客在內的一大批反對派網站和主頁因此遭到封禁。

真正的轉折點發生在 2016 年 7 月,以其起草人伊琳娜 · 雅洛瓦亞的姓氏為名的兩項刑法修正案通過實行。這兩項修正案以反恐名義要求俄境內全部網絡信息交換服務器均需位於俄羅斯境內並對國傢安全機構公開全部數據,禁止所有網絡匿名行為。這成瞭如今俄羅斯各項網絡封鎖決定的直接法律依據,剛剛過去的三個月裡俄羅斯因網絡封鎖問題連續爆發數起輿論事件,但包括四月遭到短暫封鎖的微信、六月底的 Telegram 風波和剛剛通過的 " 禁用 VPN" 在內,所有這些事實上隻是雅洛瓦亞法案的落實結果而已。

普京和修正案起草人、杜馬議員伊琳娜 · 雅洛瓦亞

盡管沒有正式封鎖谷歌、Facebook 和 YouTube 等國外網站,但根據谷歌最新發佈的透明度報告,俄羅斯政府要求谷歌(包括 YouTube)刪除或封鎖的網絡內容數量居全球第一,超過瞭總量的一半,不少對政府不利的頁面遭到定點攔截,非官方統計則顯示進入信息監管局 " 黑名單 " 的域名已達數千個,封鎖本身不會給出任何理由。納瓦裡內的 YouTube 主頁如今擁有 133 萬訂閱用戶,剛剛開通半年的團隊直播頻道的訂閱人數則超過瞭 38 萬,是如今俄反對派最重要的陣地,但就連這位向來表現得無所畏懼的反對派領袖自己也承認,政府隨時可能封殺他的直播頻道甚至整個 YouTube 站點。

與此同時,打擊和封鎖早已不限於線上,網民群體正在成為俄強力機構追捕的最新目標,2011 年底俄聯邦安全局向 VK 掌門人索取反對派小組成員信息的嘗試還因為遭到強硬拒絕而不瞭瞭之,但最近幾年,因線上活動而遭逮捕甚至判刑的人數已累計達到數十人。2016 年 8 月,一名 YouTube 用戶因直播自己在教堂抓精靈而被捕,隨後被判有罪,2017 年 7 月,在國傢杜馬審議這兩項法案的同時,車臣又有大約 10 人因在通訊軟件中對車臣總統卡德羅夫表示過不滿而遭到逮捕。

這樣的結果當然不出乎任何人的意料——執政十七年,維持信息壟斷對保持普京的高支持率至關重要,對克宮而言具體管控對象是電視臺還是互聯網其實沒有什麼區別,而在賣個手機都要獲得聯邦安全局特批的俄羅斯,絕大多數互聯網運營商們對與政府對抗這件事既沒有能力,也沒有興趣。

抗議會改變什麼?

看上去,街頭抗議似乎成瞭不想被封鎖的網絡用戶的最後一條路。

7 月 23 日莫斯科市中心的抗議集會不是針對 " 雅洛瓦亞法案 " 爆發的第一次抗議,恐怕也不可能是最後一次。2016 年 7 月,普京簽署 " 雅洛瓦亞法案 " 第二天,曾有俄羅斯網友在網上發起請願要求廢除該法,當天就收到瞭超過 10 萬人簽名,四天後簽名人數突破瞭 50 萬。

但 23 日的莫斯科遊行的確是史上最大的一次線下抗議行動,組織者稱遊行參與人數超過瞭 3000,俄內務部則給出瞭 800 人的人數估計,無論具體數字為何,對比一年前最終不瞭瞭之的那次網絡請願,以及反對派人士於同年 7 月 26 日在多個城市組織的響應者寥寥的現場抗議,事情顯然已經發生瞭一些重要變化。

俄羅斯官媒塔斯社對 7 月 23 日莫斯科遊行現場的報道

這次遊行不僅獲得瞭市政府批準,也得到瞭官方媒體的低調報道,參與者們在遊行現場打出瞭 " 老大哥正在看著你 "、" 真相比審查更有力量 " 等口號,要求廢除最近通過的一系列網絡監控法案,更多人則要求信監局局長紮科夫引咎辭職。隻有兩個參與者被警方強制帶離——其中一個穿著支持納瓦裡內的應援 T 恤,另一個則仿照 2011 年遊行口號 " 沒有普京的俄羅斯 " 的格式,自己印刷瞭 " 沒有普京的互聯網 " 標語。與五月時的反拆遷抗議一樣,莫斯科市政府似乎相信,隻要事情不發展到要求普京下臺或支持納瓦裡內競選,抗議本身仍可保留其非政治屬性。

被警方驅離的遊行者,標語寫著 " 沒有普京的互聯網 "

無論是否有掩耳盜鈴之嫌,莫斯科市政府的態度極具代表性:在地方長官選舉和總統大選迫在眉睫的現在,強行禁止民眾表達不滿情緒隻會造成更高的政治風險,遊行組織者打算籌備更多遊行的想法有其現實基礎,畢竟,在不 " 越界 " 的情況下盡可能保持表面上的執政彈性和對話可能,已經成瞭俄羅斯大部分地方長官的共同選擇。

然而問題在於,五月莫斯科順利舉行的反拆遷抗議並未阻止國傢杜馬隨後通過拆遷法,三月橫掃全國的那次抗議甚至沒能促使政府對涉嫌貪腐的總理梅德韋傑夫進行調查,同樣地,其實沒有人相信這次針對網絡封鎖的抗議活動真的能在俄羅斯捍衛住 " 自由的互聯網 ",過去幾年裡俄羅斯沒有任何一次街頭抗議或請願活動曾經改變過政府決定,等到明年一月,網民們也隻能接受和 VPN 說再見的命運。

至於所有這些造成抗議的現實問題究竟將在未來以何種形式獲得什麼樣的答案,恐怕目前既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想要知道。

世 界 說

路 塵

發自 中國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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