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歲農民 17 次參加高考均落榜:除瞭高考我什麼也沒有

07-14

從 1978 年到 2017 年,今年 70 歲的康連喜一共參加瞭 17 次高考。高考屢屢改變,而他一直在落榜。很多人當他是個笑話,他不樂意聽。現在,他也不知道年復一年地考,到底是為瞭什麼。他打算在 2020 年結束高考生涯。" 除瞭高考,我什麼也沒有。"

康連喜高考記

文 | 劉子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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阜新西瓦村,老康傢的人被公認為頭腦好使。

老康傢有三兄弟,老大康連志,生在 1925 年,讀瞭私塾,建國後算是高小學歷,能識文斷字,看懂黃歷,村裡同輩中的文化人。老二康連元,比老大小 16 歲,建國後一直讀到高中畢業,進瞭城,那年頭就算是出息瞭。老疙瘩康連喜,原本也是個讀書的種子,π 能背到 100 位。隻可惜,按村裡說法,走火入魔瞭。

康連元一輩子打牌沒有輸過,最後心臟病突發,猝死在牌桌上。那是 2004 年的事,從此之後,老康傢的人,以康連喜最為年長。現在他活瞭 70 年,最值得說道的,是參加瞭 17 次高考。這不是參考時間最長的,也不是參考年紀最大的,不過兩相滿足,全國屬他第一。但在西瓦村,這不值一提,不是啥好事。說起康連喜,村民們要麼笑,要麼直搖頭。

康連喜沒有成傢,是村裡的五保戶。他一個人住在危房中,遠離眾人,房裡院裡堆滿垃圾。他身高不足一米六,體重剛過百。像隻老蝦公,佝僂著背伸不直。出門時,他總穿藍佈工裝,戴一頂帽子,不知多久沒清洗。有人看不起他,背地裡嘲笑:" 這逼樣,趙本山似的。"

西瓦村多數人把康連喜當笑話,但不會這麼直白。地裡耕作的農婦說,前年我們也是在這種地,他騎車過來,沒有打招呼,卻對毛驢搖搖手,對他來說咱們不如驢。他的堂弟說,豈止這樣,前兩年區裡幹部來找他,門都不讓進,讓人就在外面說事。堂弟的朋友哈哈笑,他就適合做陳景潤,一個人,專心研究數學。

作為老康傢最後的長輩,康連喜和後輩合不來。康太權是康連志的兒子,他不理解老叔。明明可以進養老院,為啥守著破爛不走。更別提高考,每年花 120 元報名,60 元體檢,不知道圖啥。康太權認為,不如買些好吃的實在," 要我說就是有點精神病。"

康連喜不樂意聽。沒人知道他心裡想什麼,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年復一年,他就這麼考啊考啊。有時念叨," 自己也覺著變態似的 "。考上瞭有啥用呢,讀得起嗎,能分配工作嗎?根本沒意義,但就是停不下來。

打心眼裡,他看不起農民," 要飯吃我也不種地,農民啥時候都最底層。" 但偏偏就是跳不出去。這麼多年,他考的最高是 2009 年,303 分;最低是今年,128 分。

康連喜的復習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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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連喜第一次高考是在 1978 年,文革後恢復高考的第二年。前一年,因為種種原因,他錯過瞭。西瓦村裡屬他學習用功,臨考試前,三五個學生慕名來補習。已經 31 歲,他終於能走進考場。為這一天,等待太久瞭。

1977 年,中國恢復瞭中斷 10 年的高考制度。570 萬名考生湧進考場,年齡介於 13 歲至 37 歲。像個奇觀,出現瞭師生同考、叔侄同考、夫妻同考的景象。

對國傢而言,高考制度不可取代,是歷史的教訓。建國之初,百廢待興,人才匱乏。1949 年與 1950 年,全國中專及高校畢業生總人數均不足 10 萬。時任總理周恩來預計,建設國傢每年至少需要 20 萬畢業生。1951 年,一次國務會議上,他說," 今天最大的不足是知識分子不足。" 為增加知識分子數量,次年教育部決定全部高等學校實行全國統一招生考試,簡稱高考。

誕生在那樣年月,凡事要講政治。在歷次政治運動中,高考幾度受沖擊。但情況真正急轉直下,是在 1966 年,文化大革命被發動後。

1973 年,在周恩來支持下,以 " 文化考查 " 的名義,全國高校舉行瞭一次考試入學。雖不算高考,但也是文革期間唯一一次大規模高校招生考試。沒人能預料,遼寧興城縣出瞭個張鐵生,在理化考試中近乎交白卷,並在考卷背面給 " 尊敬的領導 " 寫瞭一封信。時任遼寧省委書記毛遠新利用此事,策劃白卷事件,制造瞭一個 " 白卷英雄 "。

康連喜在阜新,距離張鐵生的興城,並不算遠。疾風驟雨中,無論是康連喜,還是張鐵生,都微小如螞蟻。1965 年,中學畢業的康連喜仍想讀書。他距離高中隻差 20 分,打算來年再戰,必能成功。但中學停課鬧革命,他再沒有機會。知識青年上山下鄉,農村青年則回鄉勞動。

回到公社,康連喜拿起鋤頭,看樣子要做一輩子農民。那是段苦悶的日子。幹活的時候,常常偷懶,有時甚至不去。躲在傢裡,他借瞭二哥的高中課本,自學研究。父母沒有勸阻,他們心疼小兒子。

阜新市革命氛圍濃烈,康連喜一傢成分不好,父親是偽滿洲國時的保長,隻能勉強自保。整整 10 年,國傢動亂,教育基本癱瘓。知識越多越反動,康連喜看不到希望。人們逐漸發現,他的一些特質,讓人無法理解。比如幹活的時候,凡是女人動過他的農具,他扔下就走。不知道是回傢看書的借口,還是一種怪癖。眾口傳笑,無人關心原因。

1977 年,村裡大喇叭傳出,即將恢復高考。康連喜不敢相信。通過自學,他已經具有高中同等學歷,但無用武之地。這麼多年,他渾渾噩噩度日,第一次覺得,前路出現光明。

恢復高考首年,各省自行安排。考試始於 11 月 28 日,結束於 12 月 25 日,歷時近 1 個月。最後,錄取人數 27 萬,錄取率不足 5%,為歷史最低。當時考生水平普遍也不高。遼寧史地試卷有一道題:" 中國四大發明是什麼?" 有考生回答:" 大鳴、大放、大字報、大辯論 "。

多年之後,許多當年被錄取的考生,回憶往事,用瞭 " 真是絕處逢生 "、" 整整一代人得救瞭 " 這些詞句。教育學傢楊學為說," 任何有希望的民族都高度重視教育,恢復高考,挽救瞭我們的民族和國傢。"

這些話並非誇張。恢復高考第二年,中國迎來改革開放,但後備人才幾乎空白。1977、1978 兩屆大學生,是為國傢準備的第一批人才。廣為流傳的是,部分大學 1977 級本科生在三年級時,曾被主管部門征求意見,問及是否願提前畢業,走上工作崗位。此後,這兩屆學生成為社會中堅,被稱作 " 金 77 銀 78"。

1978 年 7 月,交納 5 毛錢報名費後,康連喜走進瞭考場。

3

康連喜從小認一個理,要改變命運,隻能讀書。如果不讀書,他會像父母一樣,一輩子在西瓦村,和茄子辣椒打交道。他想做城裡人,不再種地。西瓦村誰不這麼想?隻是大多數人沒這個命。

東北解放得早,1948 年打完遼沈戰役,次年完成土地改革,農民有瞭地。建國頭幾年,阜新的農民與工人界限不嚴。工廠招工,農民去瞭,就算是工人。不想做瞭,回到地裡,又成農民。西瓦村不少人進瞭城,康連志也想去。父親勸下他,說自己老瞭,老二老三年幼,老大若是一走,地裡沒人。

進城的人不久又回來。他們說,城裡不如村裡。城裡做工人,上班不自由,工資卻不高。農村政策好,自己做主人,吃喝不愁。老婆孩子熱炕頭,有啥不滿足?當地流傳一句話," 七級工八級工,不如一筐蘿卜一筐蔥 "。意思是農民隨便種點菜,到城裡賣,趕得上大工工資。

但是到瞭 1953 年,中央實施第一個五年計劃。國傢 156 個重點項目,4 個在落在阜新。煤礦與火力發電廠興建,城市迅速發展。阜新成為瞭 " 煤電之城 ",為年輕的共和國輸送能量,中央領導也多次視察。" 二五 " 計劃中,農村實施人民公社。農民入社,土地上交。工人與農民,城市與農村,差距越來越大。受大躍進影響,1961 年阜新糧豆總產量比 1956 年下降 57%。西瓦村回來的那批人,悔青瞭腸子。

但對老康傢而言,1961 年是個好年頭。康連元高中畢業,成瞭傢裡第一個城裡人。他去瞭蔬菜供應公司,做采購員。幾年後蔬菜公司不行瞭,他又被分配到百貨公司,做售貨員。總之,按村裡的說法,他擺脫瞭泥飯碗,端上瞭鐵飯碗,國傢管著,這才是真的吃喝不愁。他時常鼓勵康連喜,努力讀書,也要爭取進城。

康連喜還在讀小學,看到讀書有奔頭。他下決心,二哥隻是高中生,自己早晚要考上大學。高考決定命運一說,已經提瞭很多年。當時有說法," 一分之差,決定上天入地。" 上天是指升入大學,入地則指下鄉種地。進瞭大學,意味著進入城市,成為腦力勞動者,國傢的棟梁。

哪怕考不上大學,中學成績也在相當程度決定命運。一份資料顯示,遼寧旅大市(旅順大連舊稱)分配高考落榜生工作,是根據考試成績," 分數高的到科研部門工作,差一點的當機關幹部、小學教師,再差一點的當理發員、掃街的,分數最低的就上山下鄉。"

決定命運的結果出來,康連喜落榜瞭。而找他補習的學生,則被省內院校錄取。但不是所有努力都付之東流,一文不值。高考雖然落榜,康連喜卻得到一份工作。西瓦村辦瞭學校,有初中班,稱作六、七年級。七年級缺幾何老師,他名聲在外,被推薦去代課。這是好差事,能使他擺脫務農。

老師都是本村人,誰都沒有教課經驗,全憑摸索。自然有人教得好,有人教得差,最差屬康連喜。大傢都知道,他肚子裡有東西,可是吐不出來,有什麼用?學生也不願聽課,照本宣科,枯燥無味。別的老師告訴他,這樣不行,要靈活一點。他聽不進去,依舊故我。1981 年,康連喜被學校辭退。

4

康連喜本來已經認命。很多年過去瞭,他安於現狀,自認是個懶漢,不再有改變命運的雄心。做瞭幾年泥瓦工後,他去看門打更,生命漸漸衰老。2000 年他回到西瓦村,變得更加孤僻,不再勞動,靠垃圾生活。他原本以為,會這樣度過晚年。

然而,教育領域的改革,又一次影響瞭他。

自高考恢復,改革便沒中斷。1983 年,教育部提出 " 定向招生,定向分配 ",面向艱苦行業和艱苦地區,實施降分招生並簽訂協議。此舉目的,是讓這些地方也能吸引大學生。1985 年,原國傢教委規定,高校可從高考考生中,招收少數國傢計劃外的自費生。通過自費,解決教育經費不足和人才需求量大的矛盾。自此,高校實行 " 雙軌制 ",即不收費的國傢計劃招生和收費的國傢調節招生並存。1994 年,全國 37 所重點院校改革,不再區分自費和公費,也不再分配工作,由雙軌變 " 並軌制 "。1999 年,全國高校開始擴招。高校招生數比前一年增加 22 萬人。

2001 年,教育部再出新規,取消以往高考考生 " 未婚 , 年齡不超過 25 周歲 " 的限制。國傢教育考試指導委員會委員劉海峰分析,當時高校由公費制度轉向收費,大傢也始意識到,接受高等教育的權利對每個公民來說應該是平等的。當年高考,16265 名大齡考生走進考場,占全國報名總數的 0.36%,最終 1900 多人被錄取。

接下來若幹年,全國出現一批高考釘子戶。年長的他們,始終沒被錄取,便執著於高考。

年齡最大的是南京汪俠。2001 年,72 歲時參加高考。他目的明確,為取得大學文憑,證明自己醫術合格。年輕時,汪俠想做一名醫生,先後參加瞭 4 次高考,均鎩羽而歸。此後大半生,在醫療機構工作,但算不上醫生。

高考制度改革中,汪俠被宣傳為正面典型。不僅出現在南京本地媒體中,還上瞭央視《新聞聯播》、《焦點訪談》。遺憾的是,汪俠成績慘淡,那年總分 160。閉關瞭一年,次年還是不理想,總分 213。但這不影響他的關註度,中國教育電視臺為他制作節目,拔高他高考的意義。

汪俠在 2002 年獲得南京醫科大學旁聽生資格。雖然不能取得文憑,總歸進瞭大學校園。四年裡,他不遲到不曠課,認真做筆記,預習復習。老師們都說,他精神可嘉。但學業就像高考,不是付出就有收獲,他的功課高掛紅燈。

沒有學歷使汪俠依舊不滿,他仍需要證明自己。2007 年,他再一次出現在高考考場上。2016 年是他第 16 次參加高考,已經 87 歲。這之後,沒有消息瞭。

康連喜是在村裡得知高考改革的。傢裡沒電視、沒廣播,消息不是很靈通。是一位周老漢告訴他,現在 80 歲都能高考,趕緊去報名。但還是晚瞭一步,沒能趕上當年。

2002 年,康連喜走入考場,已經 55 歲。他知道希望不大,但抱著僥幸心理," 萬一蒙上呢 "。在考場,他很被重視,阜新沒人見過這麼大年紀的考生。記者攔著他采訪,圍瞭一圈人看。他感覺挺自豪。不出意外,那年考分很低。康連喜沒灰心,年年報名。

也不是沒有錄取通知書,每年好幾封,最後竟裝瞭一書包。但他一看就明白,都是野雞大學。正經錄取也有一次,一所大專院校,讓他去學園林專業。他看不上,隻認準數學和物理。在報紙上,康連喜看到汪俠的事,與自己有諸多相似。他心理敬佩,曾說,汪俠能考到 86 歲 , 我為什麼不能?

5

2000 年康連喜剛回村,有幾晚睡得不踏實。他會在夜裡突然醒來。房屋左搖右晃,屋頂掉土,像是地震。他坐直身子,晃動沒一會兒又停瞭。黑暗裡,他一個人心裡害怕,便沒有再睡去。後來他從報紙上知道,這叫礦震,是采礦誘發的地震。礦震導致沉陷。村裡房子出現裂痕。倒瞭一棟,所幸沒死人。

礦震隻是西瓦村頹敗的一個表現。阜新有條細河,顧名思義,沒多少水。它也是一條細線,把城市一分為二。河北是行政商業區,河南是礦區。西瓦村在礦區,很多事由不得自己。

村子在盆地裡,南邊是王營煤礦,北邊是五龍煤礦。後者是 " 一五 " 計劃重點項目之一,采挖瞭近 60 年,在去年破產。礦廠沒瞭,設備都仍在。墻漆剝落,鋼鐵上銹痕累累,煤灰像是烙在地上。仍有一些鉆探機在工作,杵在田裡,似電塔。視野遠處,細長的樓是井塔,孤獨地聳立,通向地下深處。村民猜測,五龍礦完瞭,另一個礦也是時間問題。

也許用不瞭不久,西瓦村就將消亡。作為沉陷區,大多數人已經搬遷,留下一片殘垣斷壁。隻要康連喜願意,隨時可以去養老院。他不樂意去,而且會罵搬進城的村民," 都住樓瞭,媽的,我就不走。"

康連喜本沒有房子,二哥的兒子搬走後,把房子給他。房前有院子,本是小果園。盛夏時分,一些果子熟瞭。櫻桃火紅的,但顆粒很小。白梨青翠,隻有鳥蛋那麼大。山杏爛在一地,無人問津。

屋子裡都是垃圾。數不清的舊衣服扔在院裡,厚厚的一層,也沒有用途。玩具撿回來很多,臟兮兮的佈娃娃被精心擺放。實在想說話時,康連喜就和它們說幾句。最值錢的是輛藍色自行車,舊貨市場裡,花瞭 30 元。墻上寫滿字跡。一些東西需要被提醒," 嚴禁向熱鍋添加冷水!" 還有一些像標語," 生活簡單好!" 房子斷水斷電,白天也沒有多少光,更別說晚上。

一到天黑,康連喜就睡覺。

康連喜在收拾垃圾

康連喜一個人住在危房中,遠離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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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月 26 日,康連喜去瞭市裡,查今年高考成績。2017 年高考,他放棄瞭英語,語文作文也沒寫。他雙手時常顫抖,就像礦震來瞭,沒有征兆,也不受控制。他不知原因,剛開始並不放心上。但這幾年愈加厲害,端一盆水總要灑一半。考語文時,他已經握不住筆。

總分 128,還不如好學生一門功課的分數。康連喜早知考得不好,但也沒料到差成這樣。他有些懵,又有些羞愧。他打算休息一段時間。過完暑假,到瞭開學季,再撿起課本復習。

每年高考,康連喜幾乎都是第一個交卷。收拾完東西,走到門口,他會對考生鞠躬,以示敬意。這樣的畫面,怕是沒有幾年。是該結束高考生涯瞭,康連喜想,真的是老瞭,考試都成瞭體力活。他把時間定在 2020 年。兩個 2,兩個 0,仿佛有點特殊意思,像 2002。

他自知,恐怕這輩子,都考不上大學。但他不知道,自己這般看重的高考,近年卻備受質疑。有人針對大學畢業生找工作困難,提出新的讀書無用論。也有人說,階層固化,農村孩子越來越難考上好大學,清華北大都是中產階級的孩子。一些傢境好的,幹脆放棄中國的高考,直接參加國外大學招生。

針對這些,高考仍在改革。在取消考生年齡限制後,接著有取消加分、允許高校自主招生、定向擴大農村生源、功課分數比重變化等新規。2014 年,時任教育部副部長魯昕說,將來會出臺方案實現兩類人才、兩種模式高考,將技術技能人才和學術型人才分開。而更大范疇的教育改革,在小學、中學、高校均醞釀多時。

這些都離康連喜遠瞭。

那天查完成績,他推著車,在城裡撿垃圾。不少人認識他,總問考得如何。康連喜擺擺手,有些尷尬。到瞭下午,他在垃圾堆收獲頗豐,車後的袋子裝滿戰利品。回到傢後,搬瞭一張凳子,他在門口坐下。瓶瓶罐罐倒瞭一地,可以賣錢。還有不少食物,爛水果、爛蔬菜、一些零食,他都準備吃。幾塊大肥肉,看不到一點瘦。他扔回袋子裡,當做寶貝。

萬籟俱寂,隻聞鳥鳴。突然,他輕聲念叨:" 除瞭高考,我什麼也沒有。"

康連喜的傢裡沒有電,光線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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