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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人這樣評價胡波。
" 一個自殺瞭才被人註意的導演。"
去年 10 月 12 日,29 歲的胡波選擇用一條繩子告別瞭這個世界。
起初他死的有些輕,並沒有激起大眾太多的惋惜和遺憾,因為大部分人根本不認識胡波。
而今一時之間他又成瞭話題。
因為胡波的電影拿獎瞭。
在他死後四個月,遺作《大象席地而坐》在柏林電影節公映,四場放映座無虛席,陰鬱氣氛滲透每個觀眾,場場落下長達三分鐘的掌聲。
最後獲得費比西獎最佳影片(論壇單元)以及最佳處女作獎特別提及。
這遲到的一切,證明瞭胡波的才華。
在蟬主迫不及待想看看這部好片時,總有些媒體試圖勾勒一個生存窘迫、滿懷理想,卻不斷被資本壓迫的悲慘創作者,來博眼球。
所以有必要較客觀的讓大傢認識這位年輕人。
胡波的愛和怕
胡波筆名叫胡遷。
作為作傢,出版瞭兩本小說《大裂》和《牛蛙》,反響很好,其中《牛蛙》還獲得瞭臺灣第六屆世界電影小說獎。
作為導演,畢業第一部長片,拍自己想拍的東西就有人投資,電影有條不紊的開拍。對於一個 20 多歲的創作者來說,他看似幸運又成功。
然而他的世界有更多外人不知道的地方,甚至多到他用 "CTMD" 來回應瞭:
這一年,除瞭兩本書,拍瞭一部藝術片,總共拿瞭兩萬的版權稿費,電影一分錢沒有,女朋友也跑瞭 ...
故事曲折復雜,不如讓蟬主從胡波的電影夢開始說起——
他當年懷揣理想,考瞭三次才考上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準備大展拳腳的他,還自信地向一位錄音系的同學馬噠表示:
《小時代》之類的爛片盛行過以後,中國觀眾會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好片,比如《血迷宮》這樣的電影,我們就去做《血迷宮》。
胡波也還挺真性情的。
生活中很隨意,夏天愛穿人字拖大褲衩,頂一頭沒有打理過的油膩頭發,沒架子也不善交際 ...
大傢仍然會被他一股迷人的氣質所吸引,馬噠就是這樣評價的:
他是我在電影學院認識的人中最簡單的一個。
在電影學院我見到最多的就是諂媚和奉承。不知他是不諳世事,還是不屑於讓自己陷入世俗紛擾,總之我羨慕他能活得那樣純粹。
愛就是愛,恨就是恨。我喜歡你就請你吃飯,討厭你就跟你吵架,並且沒有中間地帶。
胡波對物質沒太多欲望,對創作的執著卻有些致命。
有一次作業,胡波拍瞭自己的《血迷宮》,一部關於一頭驢和一棟爛房子的文藝氣質濃鬱的短片。看完成片導師卻說:多學學韓國電影,學習如何拍商業片。
他嘗試按照導師指示去做,但到一半就生氣撒手不幹瞭:" 我直到畢業都不能不受限制地拍電影,想著考瞭這麼多年圖什麼呢?"
於是他埋頭寫作,才有瞭後來的《大裂》。
胡波和他的大象
在寫書的同時,他沒忘記自己是要拍電影的人。
2016 年 7 月青海西寧 FIRST 青年電影節,胡波帶著自己的劇本《金羊毛》去瞭。
他 PPT 講的不咋地,但劇本還是吸引到瞭在場的投資方——冬春影業。
冬春當傢王小帥和劉璇欣賞胡波的才華,很快就簽約立項瞭。
顯然王小帥對胡波很器重和提攜,為這個項目傾註瞭很多資源,除瞭給影片改過幾次名字,並沒有過多幹涉劇本內容。
在開拍前,胡波不止一次對身邊的朋友表示,自己很感激冬春為他提供的一切。
整部戲拍下來,胡波都相當滿意。
胡波和王小帥
直到進入瞭後期制作。
胡波交瞭一個四個小時粗剪版,作為監制的王小帥建議把影片的縮減到兩個小時左右。胡波交出的修改版,僅僅剪掉瞭 10 分鐘。
這個 3 小時 50 分鐘的版本依然遭到出品方的不滿,雙方矛盾爆發。
從微博可以看出,他那段時間的掙紮和絕望。
王小帥下瞭最後通牒,剝奪他的署名權。
為瞭保護自己的作品,胡波依然拒絕任何妥協。
10 月 9 日,他發瞭這輩子最後一個微博:我從來沒有這麼傷心過,也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傷心。
然後他就在淘寶買瞭條繩子,用來放棄一切,也用來做最後的抗爭。
" 幸運兒 " 胡波不太幸運
在舉行遺體告別儀式的前一天,冬春影業決定把《大象席地而坐》的所有權益捐贈給胡波父母。
並且 230 分鐘的影片一分鐘都沒有再剪。
幸運的是胡波護好瞭作品的全貌,不幸的是胡波沒機會知道。
這幾天理想創作和資本兇猛鬧得沸沸揚揚,都散瞭吧,蟬主沒什麼想談的,焦點不是應該多放在作品嗎?
已經看過正片的專業影評人賽珞璐,在去年就給予瞭高度評價(強調瞭與導演本人自殺無關):它是我今年截至目前最喜歡的華語電影,穩準狠的同時後勁十足,最主要的是,它還隻是一部處女作。
這樣看來,也許命運並沒有跟胡波開玩笑,命運也肯定瞭胡波的才華。
《大象席地而坐》這個名字取自胡波小說集《大裂》裡面的一個小短篇:
關於男主角經歷的荒誕和動物園一頭一直坐在地上的大象,最後男主想要在柵欄裡擁抱這頭孤獨迷人的大象,卻成為瞭它足下的犧牲品。
大象作為悲劇人物的想象救贖物,莫名其妙又耐人尋味,正片也足夠讓人期待啊。
胡波值不值得?
偏執的胡波,其實一直都是個善良且充滿善意的人。
他養著小貓,救過松鼠,還有很多電影想拍,還有很多書要寫。
馬噠當年畢業離京,胡波送瞭她一張黑膠唱片,後來還特地寄瞭一臺唱片機,說:這樣才能體現出你是個牛逼的錄音師。
又看瞭一遍他微博寫的那些叨絮又悲觀的文字,很想知道他該是個內心多麼豐富和孤獨的人?
2016 年 8 月 2 日,胡波在微博寫過一首短詩,似乎早就預見瞭什麼:
那頭顱掛在樹捎
好像接近死亡能使你懂得什麼
但世界啊
永遠像最初的樣子
胡波的離開確實沒讓世界改變什麼。
當然我們覺得可惜,但我們不是胡波本人,也不是他的傢人,沒有權利去評價對錯,也沒有權利去評論值不值得,胡波遲早還是會被遺忘。
蟬主隻是這樣想的,這個有才華的年輕人,值得我們記住他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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